吳仁興從後視鏡瞥見歐陽驟然緊繃的下頜線，條件反射似得笑容立刻堆上臉。他半轉過身，諂媚的語氣裹著嗬出的白氣：“總指揮，怎麽了？”
    “你們的手機有衛星信號嗎？”歐陽盡量放緩語調，借以掩飾心中的不安。
    末世以來，能夠接收衛星信號的通訊工具，雖不說是鳳毛麟角，但也極其珍貴，整個車上除了歐陽，隻有他的心腹，吳仁興吳隊長手裏還有一個。
    吳仁興一聽，趕忙從懷裏掏出自己那部珍貴的衛星通訊設備，屏幕冷光映得他眼神發亮。指尖反複劃動屏幕後，他喉結滾動，臉上笑意卻未減：“我也沒有信號。不過您別擔心，這南山山高林密、風雪又大，衛星信號一時連不上是常事。等咱們翻過前麵那道梁，說不定就恢複了！” 說著還拍了拍司機的肩膀“稍微快一點，到前麵開闊點的地方去。”
    “停車！” 歐陽突然暴喝，聲音在密閉車廂裏炸響。改裝過的越野車猛地急刹，積雪在輪胎下甩出半人高的雪霧。吳仁興差點撞上擋風玻璃，臉上卻立刻堆起討好的笑：“哎，總指揮你……”
    話音未落，歐陽已經踹開車門，刺骨寒風裹挾著雪粒灌進車廂。他三步跨到路邊岩石上，將手機舉過頭頂來回轉動，屏幕始終漆黑一片。吳仁興望著他僵硬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 藏在座椅夾層的信號屏蔽器正穩定運作，隻要歐陽不遠離車輛百米，就永遠收不到一絲信號。
    “您看吧！” 吳仁興小跑著湊過去，跺腳抖落靴筒積雪，“不是手機的問題！” 他指向遠處隱約的山峰，眼角餘光卻死死盯著歐陽的反應，“都到地頭了，要不先部署巡查？從東側隘口還是西側……”
    “車載電台？” 歐陽猛然轉身，睫毛凝著冰晶的眼睛冷得嚇人，“馬上給我接通，我要和老藺書記通話！” 吳仁興笑容險些僵住，喉結艱難滾動：“哎、哎！這就辦！” 轉身時，他用凍紅的手指悄悄摸向口袋裏的遙控器 —— 隻要按下按鈕，車載電台也將變成啞巴。
    歐陽攥著電台通話器的手不住發抖，電流雜音在死寂的車廂裏格外刺耳。儀表盤的藍光映著他煞白的臉，車載電台的搜索界麵不斷閃爍，卻始終跳不出任何頻道。"不可能..." 他突然將電台狠狠砸在金屬擋板上，震得吳仁興肩膀猛地一縮。
    遠處南山方向傳來幾聲清脆的槍響，驚起一群烏鴉。吳仁興瞬間掏出槍，刻意將身體擋在歐陽身前："總指揮！有情況！快上車。"
    又對駕駛員怒吼："快！往南側隘口開！"
    上車的時候，吳仁興裝著保護歐陽，順勢也坐到了後座。
    “嘿！還真有武裝分子！總指揮，這可是個好機會啊，正好還有一隊特警在，咱們拿下這群人，可就是保護油氣田麗立下大功了，到時什麽特使不特使的，您還是最權威的一把手。”
    這倒是吳仁興的一貫作風，滿腦子都是立功受賞，此時有特警在旁，當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這番話語也讓歐陽剛剛升起的疑慮瞬間煙消雲散,不過歐陽已經有了別的決定，
    “馬上開車，停到南側隘口的後麵。留幾個人保護總指揮，我帶特警上去.....”
    鐺
    歐陽猛地扯下剛剛記上的安全帶，金屬扣撞擊聲驚得吳仁興心口一顫，立刻閉嘴，卻見歐陽踹開車門，風雪卷著碎冰灌進車廂，對外大聲下達著指令：“停下！”
    剛剛啟動的特警車輛又停了下來，一個頭戴鋼盔的警察立即下車向這邊跑來。
    歐陽盯著遠處雪幕籠罩的山峰，喉結劇烈滾動：“現在情況不明，又聯係不上基地。行動隊和特警隊留下，就近觀察！由特警隊的同誌負責。”
    他轉身指向吳仁興，目光如刀：“吳隊長，送我回基地！”
    吳仁興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嘴角卻掛著擔憂的表情：“總指揮放心！您留在這裏絕對安全 ——”
    歐陽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執行命令。”隨即擠出一絲微笑，對警察說道：“同誌們注意安全，等候命令。”
    說完大步的走向另一輛車，連身上的落雪都來不及拍打：“指揮車留下，我坐這輛。吳隊長，把你的槍給我，你專心開車。”吳仁興沒有絲毫猶豫把手槍遞給了歐陽，上前一把把司機拉下駕駛位，啟動車輛掉頭直奔市裏。
    可車子剛剛轉過剛才的大彎，歐陽突然暴喝：“停車！” 車身猛地急刹，雪霧騰空而起。吳仁興臉色驟變，強撐著笑意回頭：“總指揮又怎麽了？”
    歐陽舉起手裏的電話，衛星信號的標誌已經恢複。
    “廢物！有人在我的指揮車上做了手腳，你他麽的都不知道。” 歐陽抄起戰術手電砸在中控台上，玻璃碎裂的脆響混著怒吼，“那些特警是朱厚的人！我們被耍了！” 他扯開衣領，脖頸青筋暴起。
    吳仁興第一次看到文質彬彬的領導開始狂飆髒話。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隻是呆呆的看著歐陽，眼神中既有懼意，還有一絲絲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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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盯著吳仁興罵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破綻，這才出了一口氣，被座椅擋住的手指也從扳機上移開。
    “我之前讓你安排的地方都準備好了嗎？”
    吳仁興先是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啊，安排妥了，食物能支持大半年，這大的雪化水不成問題，雪地車也隨時待命，就是....就是燃料不太夠。”
    “罷了，現在就去。吳隊長，你跟我這麽多年了，現在我被人陷害，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走?......當然，我可不會跟著那個姓唐的，不過領導啊，咱們去哪？”
    “去你準備好的地方，我要和老首長聯係，大不了咱們也學唐軒，去京都。”
    “對對，別以為就他在京都有人，咱們也有後台，去告他狗日的......”
    吳仁興一邊開車，一邊奉承著，腦子不停的思索怎麽去聯係唐軒。
    後座的歐陽也開始冷靜下來思考。
    事情來的太突然了，直到現在歐陽才徹底反應過來。
    原因已經不重要了，如果有人膽敢割斷他的信號，那就是要對他動手了。
    還好自己未雨綢繆的秘密準備了一些物資，足夠他離開這裏。這末世暴雪之下，一個人真要想藏起來，還真不好尋找。
    什麽權利？什麽未來？從現在起，活著就是唯一目的。至於唯一的隱患嘛，到地方除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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