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板房外的風雪如野獸嘶吼，朱厚布滿老繭的手掌懸在寶兒發頂，忽而又像觸了火般縮回 —— 眼前十來歲少年摘下頭盔，頂著一頭被風雪揉亂的短發，耳後還沾著半片未化的雪花，卻已生得肩寬腿長，比三年前初見時高出半個頭。望著少年脖頸露出的黝黑皮膚，喉結滾動著笑出聲：“臭小子，倒真成了雪山獵人的模樣。”
    馮勁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他看看已經略顯英武之氣的寶兒又看看李雪懷裏的小姑娘，聲音裏滿是疼惜：“孩子小臉都凍紅了，咱們先進屋，可別把孩子凍壞了。”
    朱厚也在一旁連連點頭，眼神中滿是關切。
    唐軒將最後一塊木板楔入門縫，木屑簌簌落在肩頭。今天小林子要來，房間裏早已搭好帳篷，火爐裏的壓縮酒精塊突然竄起幽藍火苗，照亮唐軒藏在陰影裏的右手 —— 那道新鮮的疤痕是不久前捕殺一個國外特工時落下的。
    "過來讓爺爺瞧瞧。" 朱厚刻意放軟的聲音帶著幾分笨拙，他摸出油紙包的動作卻暴露了內心的緊張，油紙邊緣被反複摩挲得發毛。寶兒盯著那幾塊沾著冰碴的小餅，想起在朱爺爺家生活的那段日子，朱爺爺把當時唯一的麵粉都給他做了小餅，後來還不忘叮囑馮爺爺，在京都第一次見麵時，也吃到過這種小餅，孩子的眼眶頓時有些發紅。
    “別一個人吃，給妹妹分點，現在抗高寒作物的研究和種植有了大幅度的發展，這樣的麵餅慢慢開始取代鼠肉餅了，主要是你馮爺爺來的太突然，就來得及做這幾塊。”
    “哼，老朱頭，分明就是你沒心，我從京都出發前就做好帶在身上了，來，寶兒，嚐嚐馮爺爺帶的，今年自己榨了點豆油，可香了。”
    小閨女本來乍一見到陌生人，心中還有些害怕，此刻聞著餅香，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小雪也要，小雪也要。”
    “霽” 為雪後初晴之意，寓意著這場末世暴雪終將消散，曙光降臨；搭配母親名字中的 “雪”，既承載血脈聯係，又象征曆經寒冬後破土而出的希望。
    唐霽雪，正是小姑娘的名字。
    “哈哈，你媽媽叫小雪，你當然就是小小雪啦，嘖嘖，看看這孩子的眉眼，還真像小雪。”
    霽雪被馮勁一把抱在懷中，慌不迭的送了一口麵餅入嘴，一邊吧唧著小嘴品嚐美味，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媽媽是大雪，我才是小雪.....”
    山巔之上又傳出一片溫馨的笑聲。
    寶兒蹲在火邊撥弄烤架，金屬夾子夾起狼肉時發出 “滋滋” 聲響，他抬頭望向兩位老人，睫毛上的冰晶恰好被火光融成水珠：“馮爺爺、朱爺爺，吃肉。”
    “好小子，還記得爺爺愛吃肥的。不像某些人，說是回來協助我的特使，結果自己躲在一邊，把工作全壓在我一個老頭子的身上，哼。” 朱厚接過肉時故意用指腹蹭了蹭少年手背，觸感糙得像砂紙 —— 這是常年握弩、設陷阱磨出的繭。馮勁從油紙包裏取出塊硬糖，糖紙在寂靜中發出清脆的響聲：“聽說你現在經常一個人出去？”
    少年耳朵泛紅，卻仍梗著脖子點頭：“也不是，還有可樂和疾風嘛。”
    疾風趁機將腦袋擱在他膝頭，喉嚨裏發出撒嬌的呼嚕聲。
    李雪往火裏添了塊鬆枝，樹脂燃燒的香氣混著肉香彌漫開來。唐軒忽然想起前世的那個“生”日，自己被五花大綁，額頭鮮血不停流下，臭小子痛苦不止卻隻能無助的等待死亡，而如今卻能獨自背著捕獸夾在山林裏周旋一整天，還獵到了一隻雪亮。
    突然，他開口問道：“沒有驚動山下的人吧？”
    朱厚瞪了他一眼，用刀尖挑起狼耳上的缺口：“這明顯就是弓弩射中的痕跡，我說你這個爹是怎麽當的，能讓孩子一個人去冒險？自己的孩子與狼搏鬥，你隻關心有沒有驚動別人?”
    少年握夾子的手頓了頓，火光在他瞳孔裏碎成星芒：“沒事的，可樂和疾風一直在我左右，而且我去的不遠，裝備又全，沒啥問題。再說了，真有危險還指不定誰救誰呢。”
    唐軒自豪的點點頭：“這臭小子倒沒有吹牛，當時不是他出手，我就死在黃永利手裏了。”
    頓了頓，突然開口笑道：“哎，還有什麽暴露不暴露的，馮伯伯來了，證明內奸找到了，我也可以下山了。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馮勁眼神中閃過一絲遺憾，卻也沒有反駁：“對，今天一是給寶兒過生日，二是來見見我的外孫女，三就是接你們下山。”
    “對對。”朱厚接口道：“今天你負責烤肉，老頭子我負責吃，算是彌補一下你撂挑子的過錯。”
    唐軒抬頭看著那明顯老了許多的長輩，心中一陣內疚，趕緊低頭繼續他的烤肉大業。
    由於一會兒還要下山，唐軒並沒有從空間拿出酒來，不過茶葉還是不錯的。茶足飯飽之後，小林子主動起身：“寶兒，走，咱們在外麵過幾招，看看你有什麽長進？”
    寶兒知道長輩們有話要談，點點頭站起身來：“那小林叔叔可要當心了，媽媽每天教我格鬥呢。”......
    唐軒、朱厚、馮勁坐在火爐之旁，李雪抱著睡著的小小雪靠在軟榻之上。
    “馮伯伯，人找出來了？”唐軒迫不及待的問道。
    馮勁點點頭，臉色有些陰鬱，過了好半天這才開口：“目標已經鎖定了幾個人，但無法確定。”
    “還確定什麽啊？”唐軒明顯有些著急，這都到末世了，又事關不久後醜國與龍國的國運之戰，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馮勁搖搖頭：“這幾個人都是軍方位高權重的人，在軍隊裏有很大的威望，沒有實際證據，貿然抓人的話.....”
    唐軒明白了，周振國隻能指揮當地行動隊，都能在關鍵時刻蠱惑幸存者和行動隊對抗特戰隊，要是軍隊的話，的確不好貿然下手。
    “那你們今天來找我，需要我做什麽？”
    馮勁咬了咬嘴唇：“需要你.....做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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