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吵醒孩子，唐軒刻意了壓低了聲音，反而使得笑聲裏帶了幾分冷冽。
    他垂眸整理著袖口褶皺，語氣平靜得可怕："還是放開了說吧，與其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是人質，對嗎，馮伯伯？"
    尾音消散在空氣裏，卻足夠讓在場的人心照不宣。
    已經猜到大概的朱厚一言不發，不過已經暗自裏下定了決心，一旦發生衝突，豁出性命也要保的唐軒一家人的平安他不是馮勁，從來真正沒有身居高位，自己已經老了，開采能源的任務已經完成，他足夠對得起龍國了，而且他認為，唐軒這幾年對龍國的付出別自己一輩子都多，值得用自己的一條老命換幾個晚輩的平安。
    再往準確了裏說，上次為了寶兒和歐陽對峙之時，朱厚就已經把他們一家人的生命放在自己之上了。
    想到這裏，情不自禁的垂下手去，有意無意的在腰間徘徊。
    馮勁作為多年的知己和搭檔，豈能看不出朱厚的這點小動作。
    “老夥計，何必如此，我要是真的有什麽對唐軒不利的想法，怎麽會一個人上山？”
    “哼。”朱厚也不裝了，站起身來氣呼呼的挑明了情況：“你之前隻是說有這樣的流言，讓我一起來給 這小子做做工作，現在看來，這空間是真的，你們早就知道是吧？那就不是讓唐軒去做誘餌，是他媽的送死。”
    這老頭常年在一線工作，此刻一旦開口，就根本不給馮勁麵子：“你還有臉叫我老夥計，我可沒有資格和你馮部長稱兄道弟。”
    馮勁一臉無奈：“我說老朱啊，你這都哪跟哪啊？”
    朱厚狠狠地朝桌子拍下，突然想到熟睡的霽雪，又縮回了手，聲音也變得低沉，不過還是掩蓋不住他的怒火。
    “你以為我不知道，如果唐軒沒有什麽勞什子空間，那他頂多就是把內鬼引出來，但現在...空間既然是真的，對手是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的，你有多大把握護他周全？就算最終唐軒能逃過一劫，肯定離開被你們弄去到什麽秘密的地方做了實驗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上位者的想法，在龍國掌握空間從此穩居藍星第一的誘惑下，哪有什麽底線可言？”
    “小雪是我的女兒，寶兒和霽雪就是我的孫子，你不疼我疼.”
    唐軒看著像一頭護崽的雄獅般的朱厚，心中一熱：“朱伯伯.....”
    朱厚馬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敢情空間的事情他們幾個都知道，就瞞著老頭子一個。還墨跡什麽，帶著老婆孩子立即離開，想來有什麽空間，你們怕是不愁吃喝，找過沒人的地方把孩子好好養大，老子留在山上，陪馮部長待上它幾天幾夜再說。”
    馮勁哭笑不得：“老東西你就這麽看我？告訴你，雪兒也是我的女兒，寶兒和霽雪也是我的孫子，我和你一樣心疼他們。”
    “少來這套，你現在也算是天子近臣，我信不過你。”
    馮勁終於受不了了，也猛的站了起來：“老朱，你說這話喪良心，我要是想害他還用拉著你來？”
    “對呀，你不喪良心怎麽會用我作掩護來逼著唐軒去送死。”
    “你老糊塗....”
    “你老沒良心.....”
    眼見的兩個老頭動了真火，連槍都掏出來了，不知是誰在激動中碰了桌子，把一個小碗碰了下去，雖說底下鋪著地毯，但還是發出了悶響，把熟睡中霽雪驚動，眼都沒睜就哇哇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像是給已經劍拔弩張的小小帳篷按下了停止鍵。兩個老頭立刻停止了動作，一臉內疚看向小孫女。
    好在李雪反應迅速，趕緊抱在懷中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小家夥哭了兩嗓子，眼睛閉著吧唧吧唧了幾下，又安心的睡了過去。
    唐軒拉著兩位坐下：“二位伯伯，二位伯伯，你們對我們都很好，不要傷了一輩子的情分，再者說，這事兒我也逃避不了，誰叫我是個龍國人呢。”
    他抬眼直視馮慶，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任務我接了。但我的家人，用不著你們插手。" 說著伸手扯鬆領口，露出脖頸處淡青色血管隨著話語起伏，"我自己的鎧甲，我會親手鍛造。" 說罷，他指尖重重叩在桌上："不過，這計劃得重新洗牌 —— 按我的規矩來。我這枚棋子，我自己執棋"
    唐軒並非不信任首長，隻是不敢輕信人性。
    這末世早已退化成弱肉強食的叢林 —— 當生存成為唯一命題，哪怕幸存者攥著半塊發黴的麵包，都會淪為旁人眼中的獵物。何況他這種身負空間秘密的 "特殊存在"？
    首長或許真的信任馮勁，可首長身邊從不缺幕僚與智囊。那些人眼中隻有龍國的存續，為了這個至高目標，他們隨時能把任何個體當作可犧牲的籌碼 —— 包括他，包括馮靜，包括任何擋在 "最優解" 路上的人。
    唐軒摩挲著掌心微涼的紋路，指尖在衣料上掐出褶皺。他知道，在這些人的精密計算裏，"信任" 從來不是恒定的砝碼，而是隨時可能被利弊稱量的變量。
    唐軒更不是不愛龍國。相反，若為這個生養他的國度，他甘願隨時將熱血灑在焦土上 —— 可他憎惡成為野心家棋盤上的棋子，憎惡那些藏在 "大義" 背後的權衡與算計。
    此刻他垂眸望著小小的矮塌，李雪抱著霽雪，熟睡中的女兒肉乎乎的小手正緊緊拽著媽媽的衣襟。不到三歲的小人兒夢中笑出梨渦，那是他在末世中非常珍惜的甜。屋外寶兒的聲音也隱隱的傳了進來，臭小子正跟小林子過招，玩的不亦樂乎。
    任務必須接。這是刻在骨子裏的責任，烙在靈魂深處灼印記。但怎麽接、以什麽方式接 —— 他攥緊了胸口的衣襟，貼身收藏的獎狀上 "國士無雙" 四個字被指腹蹭得發暖。
    這次，他要自己說了算。不為任何博弈論裏的 "最優解"，隻為心中的最愛的三位家人 —— 哪怕要在陰謀與血汙裏辟出一條窄路，他也要讓這任務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能觸碰到的、真實的 "守護"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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