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傑的手指在戰術背心上輕輕叩了兩下，金屬搭扣與陶瓷防彈板相撞發出細微脆響。
    他望著基地圍牆外翻湧的鉛灰色雲層，遠處變異烏鴉群如同潑灑在宣紙上的墨點，盤旋在布滿高壓電網的警戒塔周圍。
    “確定是李大虎的人？”他轉身時，作戰靴碾碎了凝結在台階上的冰晶。
    於曉攸攥緊了手中發皺的消毒紗布，那是她半小時前給發燒的於筱惠換藥剩下的。
    她刻意落後半步跟在夏鹿傑右後方，這是三個月末世生活養成的本能——既能隨時觀察四周，又不會遮擋首領的射擊視野。
    “來的是個戴金絲眼鏡的女人，帶著兩名武裝到牙齒的護衛，但武器都留在安檢處了。”
    穿過三道液壓閘門時，夏鹿傑注意到走廊新增的紫外線消毒燈管，淡紫色的光影在他鎖骨位置的狼首紋身上流動。
    這是上周剛完成的防禦升級，用來防止孢子類變異體滲透。
    老李果然把每筆晶核都花在了刀刃上。
    會客室的防彈玻璃窗映出齊欣雅端坐的身影。
    當她起身時，剪裁考究的羊毛西裝竟沒有一道褶皺，胸前的翡翠胸針折射著人造光源，在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裏顯得格外刺眼。
    夏鹿傑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記得三個月前在油料倉庫交手時，李大虎身邊跟著的都是滿臂刺青的亡命之徒。
    “夏首領。”齊欣雅推了推眼鏡，鏡腿鑲嵌的微型投影儀在桌麵投出全息請柬，“雲城救世軍將於七十二小時後舉行成立典禮，李軍長希望與您共同見證新秩序的開端。”
    夏鹿傑用戴著戰術手套的食指劃過懸浮的電子印章，生物識別係統立即顯示出防偽認證。
    當他抬頭時，發現齊欣雅正在觀察他左耳後那道新添的傷疤——那是上周被變異藤蔓襲擊留下的。
    “李大虎什麽時候改行當慈善家了？”他故意讓聲音裹上冰碴，“上個月炸毀西郊糧倉，上上周伏擊我的運輸隊，現在說要建立新秩序？”
    齊欣雅從真皮公文包取出密封試管，淡藍色溶液在玻璃管中泛起漣漪：“這是針對x  17變異株的阻斷劑樣本。作為見麵禮，我們可以提供二十升原液。”她停頓的節奏像是精心計算過的，“當然，前提是您願意暫時擱置……某些不愉快的回憶。”
    夏鹿傑的指節在實木桌麵上敲出規律聲響。
    阻斷劑配方是他用三噸燃油都沒能從華濰微那裏換到的，此刻卻在談判桌上唾手可得。
    他突然傾身向前，嗅到對方身上若有若無的雪鬆香，這在末世堪比黃金的香水味讓他眯起眼睛：“李大虎什麽時候學會用科研人員當說客了？”
    “軍長認為暴力征服的時代該結束了。”齊欣雅端起骨瓷茶杯，氤氳的熱氣在她鏡片上蒙了層白霧，“雲城現存七萬幸存者，每天因派係鬥爭損耗的物資足夠養活半個城區。”她突然用指甲輕叩杯沿，某種摩爾斯電碼的節奏，“就像這杯武夷山大紅袍，與其在爭奪中打翻，不如找個足夠大的茶壺。”
    窗外的探照燈掃過時，夏鹿傑注意到女人虎口處的老繭——那不是握筆的痕跡。
    當他假裝去拿茶杯時，戰術匕首的刀柄恰到好處地擦過對方袖口，金屬與布料摩擦的瞬間，他聽到了微型錄音設備特有的電流雜音。
    “替我轉告李大虎。”夏鹿傑突然扯掉手套，掌心的空間旋渦將阻斷劑樣本吞噬得無影無蹤，“我會帶著整個北城防禦矩陣參加典禮。”他故意在“矩陣”二字上加重語氣，滿意地看到對方睫毛輕顫了半毫米。
    齊欣雅起身整理文件時，一枚銀色u盤從文件夾縫隙滑落。
    在她伸手之前，夏鹿傑已經用空間置換將其攥在掌心。
    金屬外殼上蝕刻的牡丹花紋，與三個月前某場爆炸現場找到的彈殼裝飾如出一轍。
    “齊小姐。”夏鹿傑轉動著u盤，看著倒映在金屬表麵的女人瞬間繃緊的肩線，“替李大虎想這些改製方案很費腦子吧？”
    會客室的恒溫係統突然發出嗡鳴，通風口飄落的灰塵在兩人之間形成短暫迷霧。
    齊欣雅塗著裸色甲油的手指懸在門禁按鈕上半秒，這個曾用0.3秒擊斃三名劫匪的女人，此刻卻像是突然忘了虹膜驗證需要睜大眼睛。
    會客室的空氣過濾係統發出輕微震顫，夏鹿傑指間的u盤表麵泛起幽藍光澤。
    齊欣雅保持著整理文件的姿勢，發梢掃過脖頸時露出極淡的電子元件焊接痕跡——這是腦機接口使用者特有的標記。
    “李軍長在雲山戰役中炸毀橋梁時，可沒考慮過七萬幸存者的死活。”夏鹿傑將u盤拋向半空，空間旋渦在距地麵兩公分處精準接住，金屬外殼與能量場摩擦迸濺出細碎火花。
    他注意到對方瞳孔在強光下收縮的速率比常人慢0.2秒。
    齊欣雅忽然解開襯衫第二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若隱若現的牡丹紋身。
    這個動作讓她的香水味突然濃烈起來，雪鬆香裏混著某種軍用消毒液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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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知道變異柳樹為什麽能在酸雨裏存活嗎？”她指尖輕點全息投影，雲城三維地圖上頓時亮起二十七個紅點，“因為它們懂得把最毒的汁液儲存在花苞裏。”
    防彈玻璃外傳來晶核發電站特有的嗡鳴，紫色電流在兩人倒影間織成蛛網。
    夏鹿傑的戰術目鏡自動分析出u盤外殼的分子結構——與三個月前炸毀西郊糧倉的塑膠炸彈屬於同批次產物。
    他突然抓住齊欣雅準備收回的右手，虎口處的槍繭擦過自己掌心的空間旋渦邊緣。
    “李大虎的參謀部要是真有改製智慧……”夏鹿傑的異能場開始扭曲桌麵上鋼筆的金屬外殼，“上個月被劫的疫苗運輸車就不會出現在黑市。”鋼筆在空間壓縮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墨囊爆裂的瞬間被凍結在透明能量罩裏。
    齊欣雅突然用左手小指敲擊茶杯，這次是標準的軍方緊急通訊頻率。
    當夏鹿傑的匕首抵住她頸動脈時，女人竟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實笑容：“您讀取u盤用了1.6秒，比軍長快0.8秒。”她頸側皮膚下浮現出加密數據流的熒光，“裏麵除了改製方案，還有洛都第三集團軍的南下路線圖。”
    通風口的過濾網突然劇烈震動，某種次聲波警報在基地地下三層響起。
    夏鹿傑的耳麥傳來老李沙啞的匯報：“聲呐探測到雲城方向有裝甲車隊異動。”他盯著齊欣雅鏡片上跳動的數據流，終於在她左眼虹膜深處發現了微型投影儀的聚焦點。
    “李大虎的武裝改裝車配備的是老式柴油引擎。”夏鹿傑突然鬆開鉗製，戰術匕首在掌心旋轉出冷光，“能讓聲呐誤判為裝甲車的，隻有洛都的磁懸浮運兵車。”他故意讓這句話落在對方重新戴好眼鏡的瞬間。
    齊欣雅從西裝內袋取出生物密封袋，淡金色液體在特種玻璃中形成奇異旋渦。
    “十噸振金礦脈坐標，換北城防禦矩陣在典禮現場維持三小時。”她將密封袋推過桌麵時，指甲在防彈玻璃上刮出高頻聲波，“順便提醒，洛都的軌道炮正在調試仰角。”
    夏鹿傑的空間異能突然包裹整個會客室，時間流速在能量場中變得粘稠。
    他撕開密封袋的量子鎖，振金樣本懸浮在空中組成三維礦脈圖。
    當地圖上出現熟悉的北緯坐標時，他聽見自己後槽牙摩擦的聲音——那正是他重生前遭遇背叛的隕石墜落點。
    “你們在虎王基地地下養了多少變異體？”夏鹿傑的瞳孔泛起空間躍遷特有的銀芒，“能讓洛都那群戰爭販子忌憚的，可不是什麽改製方案。”他故意讓異能波動震碎骨瓷茶杯，飛濺的瓷片在齊欣雅臉頰劃出血線。
    女人用舌尖舔去血珠的動作讓夏鹿傑想起變異蝰蛇，她染血的鏡片折射出妖異的紅光：“包括您上周捕獲的那隻腐蝕者，總共二十七隻s級實驗體。”她突然扯開襯衫袖口，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在紫外線燈下宛如星座，“每天1800營養液，足夠讓它們保持對洛都氣味的敏感。”
    基地外突然響起晶核炮充能的嘯叫，夏鹿傑的戰術目鏡顯示於承光正在試射新型穿甲彈。
    爆炸的餘震讓防彈玻璃產生蛛網裂紋，他在齊欣雅瞳孔擴散的瞬間捕捉到恐懼的本能反應。
    “餐廳準備了煙熏鹿肉。”夏鹿傑突然關閉異能場，空氣回湧形成的小型氣旋掀飛了文件，“聽說雲城的合成澱粉要摻鋸末才能成型？”他故意將振金坐標卡插進戰術腰帶，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齊欣雅重新戴上眼鏡時，已經恢複了那種人工智能般的精準神態：“建議您嚐嚐法式焗蝸牛，廚師長上個月剛修複了分子美食打印機的數據包。”她走過正在自我修複的防彈玻璃牆，高跟鞋與地麵碰撞出軍用密碼的節奏。
    通往生態種植區的走廊布滿新型孢子探測器，夏鹿傑注意到齊欣雅始終走在射線交叉的死角。
    當她在熒光蕨類植物前駐足時，偽裝成綠葉的監控探頭突然轉向，將畫麵同步到老李的安防終端。
    “你們截獲的洛都密電應該提到晶核共振技術了。”夏鹿傑轉動餐桌中央的全息投影儀，北城防禦矩陣的能源節點在蘑菇湯的熱氣中若隱若現，“李大虎想要的不隻是武力震懾吧？”
    齊欣雅用銀匙攪動濃湯的動作突然停滯，匙柄與碗沿碰撞出c大調的音符。
    這個看似隨意的舉動讓夏鹿傑想起音樂世家出身的某位已故武器專家，他不動聲色地激活了戰術目鏡的聲紋分析模塊。
    “軍長的改裝義眼需要三倍純度晶核啟動。”她舀起湯裏的變異菌菇，傘蓋上的熒光孢子飄落在餐布上，“而雲城的晶核礦脈，早在酸雨季就被腐蝕者占據了。”當她說出“腐蝕者”這個詞時，喉嚨肌肉出現不自然的抽搐。
    夏鹿傑的戰術匕首突然刺穿餐盤，高頻振動將合成瓷震成粉末。
    在飛散的塵埃中，他看見齊欣雅用三根手指捏住湯匙——正是特種部隊拆卸爆炸物的標準手勢。
    “明天日落前，我要看到二十隻腐蝕者的活性細胞樣本。”
    生態燈突然切換成夜間模式，人造月光下，齊欣雅從發髻中抽出發簪。
    當簪頭的翡翠牡丹裂成兩半時，微型全息投影在鹿角吊燈下展開一份基因圖譜：“作為誠意，附贈洛都指揮官的血樣分析報告。”
    夏鹿傑的瞳孔在讀到“x  17變種攜帶者”時猛然收縮，他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
    當警報聲再次響起時，他反而笑著按下餐桌下的緊急製動按鈕，防彈隔斷降下的瞬間，餐廳地板開始向兩側分離。
    “告訴李大虎，北城的餐前酒喜歡加硝酸甘油。”夏鹿傑將振金坐標卡拍在齊欣雅掌心，卡麵接觸皮膚時亮起生物認證的綠光，“至於主菜……”他故意讓空間旋渦吞噬整套餐具，“就看雲城的廚房防爆等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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