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氤氳的水霧裏漂浮著某種發酵菌類的酸澀氣息，夏鹿傑後頸新植入的皮下芯片正在發燙。
    他數著浴鹽融化的速度，直到水麵泛起第八圈漣漪時才開口："白小姐不如直接進來喝杯茶。"
    通風口垂落的紫苜蓿碎屑突然凝成螺旋狀，裹著玫瑰香氣的聲波從天花板滲透進來："夏先生用三十二種稀有金屬腐蝕的洗澡水，我可消受不起。"磨砂玻璃映出曼妙剪影，飛舞染成銀紫色的發梢垂落在霧氣中，像一簇淬毒的冰棱。
    夏鹿傑將振金匕首沉入池底，刀刃割裂的波紋在水麵拚出加密坐標。"李大虎要是舍得用克隆體培養艙當誘餌，就不會派你帶著齊昂斌實驗室的準入碼來當說客。"他說這話時，肋骨的幻痛正順著人造神經蔓延到左臂。
    "您誤會了。"金屬門悄無聲息地消融，飛舞踩著滿地液態合金走進來，孔雀藍旗袍上的蘇繡鳳凰隨著納米纖維重組變換羽色，"白思琪托我轉告，您泡著的這池硫磺泉，每小時要消耗三克鈀107同位素。"
    浴缸邊緣突然浮起熒光紋路，夏鹿傑浸在水中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顫動。
    那些紋路是他三天前埋設的粒子陷阱，此刻卻隨著飛舞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同步明滅。
    水麵倒映出她脖頸後若隱若現的條形碼，與方才服務生後頸的編碼構成鏡像對稱圖案。
    "雲城地下七層的鈀礦脈，去年就被陳海改造成人造子宮車間了。"夏鹿傑撥弄著浮在水麵的機械瓢蟲，甲殼縫隙滲出淡藍色的營養液，"倒是白小姐的仿生淚腺，用的是老李實驗室淘汰的第三代納米凝膠吧？"
    飛舞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旋即又恢複成蒙著水霧的圓瞳。
    她將鎏金煙管抵在浴缸邊緣，煙絲燃燒時析出的紫色氣體在水麵凝成微型星圖："您知道李大虎為什麽要給您的私人園林移植七棵西伯利亞冷杉？"
    暗流突然在池底湧動，夏鹿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些移栽當日就釋放催眠孢子的變異樹種，此刻根係正在穿透三十米深的鉛合金防護層。
    他佯裝調整恒溫閥，實則啟動了埋藏在瓷磚夾層裏的中子幹擾器。
    "因為上個月被您端掉的走私船上，"飛舞的珍珠項鏈突然崩散，滾落的珠子在防彈瓷磚表麵彈奏出摩爾斯電碼的節奏，"有他準備送給機械神教的紅寶石聖母像——用您截獲的那批反物質燃料提煉的。"
    水霧中突然傳來細密的爆裂聲，夏鹿傑藏在耳後的生物芯片開始發燙。
    這是於承光特製的危險預警裝置，每當檢測到空間曲率異常就會灼燒皮膚。
    他望著在水麵聚散的紫苜蓿碎屑，突然想起於筱惠病房窗台上那盆永遠開不出花的變異植株。
    "白小姐不妨直說。"夏鹿傑突然掬起一捧泛著金屬光澤的泉水，液體在他掌心凝結成棱鏡，"是陳海想要我手裏的人造子宮技術專利，還是齊昂斌惦記著機械神教許諾的暗物質反應堆？"
    飛舞的旗袍下擺突然分解成無數銀色絲線，纏繞著從通風管道垂落的監控探頭。
    當那些絲線重新編織回衣料時，孔雀藍的鳳凰已然變成浴火重生的不死鳥："您該問問何老板，為什麽要把基地第七區的商鋪賣給三家不同的軍火商。"
    池底的振金匕首突然發出蜂鳴，夏鹿傑浸在水中的小腿傳來刺痛。
    這是老李改造的預警係統在示警，說明至少有六個熱源正在穿透樓層的電磁屏蔽。
    他望著水麵倒映的通風管道網格，突然發現那些菱形陰影的排列方式，與上個月從華濰微保險箱裏取出的密鑰矩陣完全吻合。
    "替我轉告李大虎。"夏鹿傑將浴鹽雕成的骷髏頭按進池底，骷髏眼眶裏頓時湧出熒綠色液體，"他藏在冷杉林裏的六個克隆體，已經替我試用了最新批次的神經毒劑。"水麵倒映的紫苜蓿碎屑突然聚合成箭簇形狀，夏鹿傑後頸芯片的灼燒感順著人造脊椎竄至尾椎。
    他凝視著浴池邊緣逐漸凝固的液態合金，那些銀白色物質正沿著飛舞的高跟鞋跟攀爬成荊棘圖騰。
    "財帛動人心？"夏鹿傑屈指彈開水麵漂浮的機械瓢蟲，蟲翼掀起的漣漪打散了孔雀藍旗袍的倒影，"陳海壟斷了人造子宮的胚胎芯片，齊昂斌手裏攥著暗物質反應堆的密鑰矩陣，他們不該缺我這口湯。"
    飛舞忽然俯身撩開水麵漂浮的菌類孢子，染著磷粉的指甲在水下勾畫出三維地圖。
    當她的指尖劃過池底加密坐標時，夏鹿傑看到自己三天前埋設的粒子陷阱竟與對方繪製的雲城地下管網完美重疊。
    "您上個月送給華濰微的生日禮物——那株會分泌反物質抑製劑的變異雪蓮，"飛舞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突然分裂成數百隻螢火蟲，幽綠光點勾勒出地下黑市的交易路線圖，"讓齊家在黑淵峽穀的采集站損失了二十七個礦工。"
    夏鹿傑瞳孔微縮。
    那些飄浮的螢火蟲正在重組為全息投影，清晰顯示出吳承駿運輸隊遭遇孢子風暴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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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於筱惠病房裏那盆變異植株，終於明白為何三天前會收到匿名寄來的西伯利亞冷杉樹脂。
    浴池西北角的恒溫閥突然爆出電火花，飛舞的銀紫色發絲瞬間硬化成金屬絲網，將飛濺的液態鈀  107同位素盡數兜住。
    夏鹿傑注意到她後頸的條形碼在強光下顯現出三重加密波紋，與白思琪上周提供的克隆體識別碼屬於同源序列。
    "李大虎把運輸隊改製成交互式神經網絡，不過是想給機械神教的聖骸布打掩護。"夏鹿傑將振金匕首抵在投影中的某個坐標點，刀刃震顫引發的共鳴波竟讓全息影像裏的吳承駿露出痛苦表情，"齊家三少爺和吳承駿在基因交易所的股權置換..."
    他突然頓住。
    水麵下漂浮的納米凝膠不知何時凝聚成微型手術台，正在複現老李實驗室上個月被竊取的神經接駁技術。
    飛舞旗袍上的不死鳥紋飾突然張開喙部，吐出一串裹著加密數據的液態記憶體。
    "吳承駿用三噸氦  3跟齊家換了十二具克隆體，轉頭就把腦波同步技術賣給了機械神教。"飛舞的鎏金煙管突然噴射出紫色星塵，那些光點附著在記憶體表麵，竟呈現出何老板與三家軍火商簽訂的地下契約，"但他們在第七區商鋪的地下室裏，都安裝了同型號的湮滅能量場。"
    夏鹿傑肋骨的幻痛突然加劇。
    他想起五天前於承光送來的變異獸肉裏檢測出的神經毒素，此刻終於和全息投影中機械神教的聖徽紋章產生關聯。
    水麵下的振金匕首突然發出蜂鳴，六個熱源信號已突破鉛合金防護層，正在冷杉根係間穿梭。
    "所以仇恨的歸仇恨，生意的歸生意。"飛舞忽然將左腿搭上浴缸邊緣，孔雀藍旗袍開衩處露出的仿生皮膚正在浮現血色紋路，"就像陳海恨不得生啖你肉，但下個月還得找你購買人造子宮的滅菌模塊。"
    夏鹿傑的瞳孔突然覆蓋上虹膜投影，那些血色紋路在他視野中分解成密密麻麻的神經回路圖譜。
    他看見飛舞小腿內側埋設著老李實驗室特有的生物電極，電極末端連接的竟然是白思琪上個月丟失的雲端密鑰。
    水霧中傳來細密的晶體生長聲，浴池四壁不知何時爬滿了淡紫色菌絲。
    夏鹿傑藏在瓷磚夾層的中子幹擾器開始過載運轉，將飛舞發梢滴落的納米機器人燒灼成焦黑顆粒。
    兩人的倒影在扭曲的蒸汽裏交疊成雙螺旋結構，宛如某種預示未來的基因圖譜。
    "包括此刻在冷杉林外逡巡的六個殺手，"飛舞忽然將鎏金煙管插進池水，沸騰的液麵瞬間凍結成鏡麵，"有三個帶著齊昂斌的電子紋章，兩個別著吳承駿的鷹隼徽章，還有個可憐蟲戴著陳海情人設計的薔薇胸針。"
    夏鹿傑浸在水中的右手突然浮現青灰色血管，那是老李特製的抗凝血劑在對抗水中的神經毒素。
    他望著鏡麵冰層下穿梭的陰影，突然意識到這些殺手的移動軌跡，竟與三天前於筱惠病房裏那盆變異植物的根係生長模式完全一致。
    "但他們不會動手。"飛舞的珍珠項鏈突然崩解重組，化作懸浮在兩人之間的立體沙盤，"畢竟您今早送給機械神教的紅外幹擾裝置，此刻正保護著齊家在黑淵峽穀的新礦脈。"
    當她說出"保護"這個詞時，夏鹿傑後頸的芯片突然接收到於承光發來的緊急訊號。
    全息沙盤上的某個坐標點開始瘋狂閃爍，正是何老板賣給軍火商的第七區商鋪位置。
    他想起那盆永遠開不出花的變異植株，突然明白白思琪為何要透露鈀  107同位素的消耗量。
    浴池的排水口突然傳來詭異的吸力，飛舞搭在浴缸邊緣的小腿微微顫動。
    夏鹿傑注意到她腳踝處的皮下芯片正在滲出淡藍色液體，與於筱惠靜脈注射的抑製劑屬於同批次產品。
    蒸汽凝結的水珠沿著銀紫色發梢滴落，在冰麵上蝕刻出機械神教的齒輪聖徽。
    "看來白小姐的仿生淚腺..."夏鹿傑突然抬手握住飛舞的腳踝，指尖按壓的穴位讓那些血色紋路劇烈波動，"不隻是用來儲存加密數據吧？"
    冰層下的陰影突然靜止，六個熱源信號同時陷入沉寂。
    飛舞旗袍上的不死鳥發出尖銳啼鳴，鎏金煙管裏湧出的紫霧在空中凝成血色箭矢。
    通風管道深處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維修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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