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湧的血冰吞沒了最後一點爆炸餘光，華濰微的戰術手套黏在機械尾椎的增生組織上。
    那些粉紅肉芽正在分泌強腐蝕性黏液，將合金骨架蝕刻出神經突觸般的紋路。
    "這就是你屠滅洛都巡邏隊的理由？"她突然將匕首抵住夏鹿傑咽喉。
    刀鋒割開冰霜凝結的衣領，露出對方鎖骨處新生的鱗狀角質——那分明是安全區基因調製失敗的印記。
    夏鹿傑的瞳孔泛起霜色，冰刀在地麵劃出六角形冰晶："他們用孕婦測試變異病毒的母嬰阻斷劑。"凍結的瀝青突然顯現數百個蜷縮的胚胎投影，那些半透明的軀體都在臍帶位置長著金屬注射器。
    齊老大猛打方向盤，改裝車在冰原劃出暗紅色弧線。
    車廂頂棚的孢子監測儀突然爆出電火花，某種超越分貝計的聲波震碎了防彈玻璃。
    輪胎碾過冰層時，眾人聽見地底傳來數以萬計的水晶碰撞聲。
    "熄燈！"齊老大扯斷車載電源線，額頭第三道舊傷疤開始滲血。
    那是去年冬天被異種口器貫穿留下的生物雷達，此刻正感應到地脈深處遊動的能量團。
    華濰微的夜視鏡自動調焦，捕捉到三公裏外錯亂的磁場線。
    那些靛藍色的光弧正在編織成巨大的神經元網絡，每個突觸節點都懸浮著青銅鼎的虛影。
    她腕間的戰術電腦突然彈出警告：基因共振值突破安全閾值78。
    當改裝車滑入廢棄礦坑時，夏鹿傑突然按住心口。
    他作戰服內襯的仿生皮膚正在脫落，露出肋骨間半透明的晶簇結構。
    那些棱柱體內部封印著星圖狀的能量流，與華濰微麵罩裏閃現的實驗室影像完美重合。
    "十二點方向，絕對寂靜區。"齊老大掀開發動機蓋，指尖蘸取防凍液在鐵皮上畫出等高線圖。
    蓄電池殘存的電量在圖紙上勾勒出海拔落差——本該是緩坡的地形呈現出深淵般的信號空洞。
    眾人踩著會發出蟬鳴的凍土摸上山脊時，華濰微頸後的芯片突然過載。
    她看到夏鹿傑的影子分裂成七個不同年齡段的個體，最年長的那個正在把青銅碎片植入孩童時期的自己眼眶。
    山坳裏的景象讓於承光差點扣動扳機。
    二十輛改裝重卡圍成基因鏈狀營地，車頂的粒子過濾裝置正在抽取血冰中的幽藍物質。
    穿防化服的人員搬運著刻有星圖的金屬箱，每當手套觸碰到箱體表麵的蝕刻文字，空氣就會產生角膜狀波動。
    "不是劫掠者。"華濰微用口型說道。
    她放大望遠鏡的顯微功能，看見某個搬運者挽起袖口擦拭汗水——那截小臂上布滿細胞培養艙的插管痕跡，排列形狀與齊欣雅機械臂的能源接口完全一致。
    夏鹿傑突然抓起把雪塞進口中，低溫讓他的聲帶振動頻率降到次聲波段："他們在回收舊紀元的懺悔。"融雪流過喉管時，他指間的婚戒虛影突然實體化，戒麵浮現的楔形文字與營地中央的三角形帳篷產生共振。
    帳篷帆布在寒風中鼓蕩的節奏，恰好與華濰微戰術包裏機械尾椎的震顫同步。
    當地平線泛起病態的魚肚白時，某個金屬箱突然爆出伽馬射線閃光，照亮了帳篷側麵用血冰繪製的標誌——纏繞著雙螺旋的青銅鼎，鼎耳處嵌著洛都安全區的生物芯片。
    華濰微的指尖在電子望遠鏡的觸控屏上劃出殘影，她將鏡頭聚焦在營地中央的三角形帳篷時，設備突然發出蜂鳴警報。
    “九點鍾方向，第三輛重卡的車廂夾層。”她將畫麵共享到眾人視網膜投影，“那些冷凝管道的連接方式……是科學會的低溫運輸標準。”
    夏鹿傑的呼吸在防風麵罩上凝出冰花，他調整著望遠鏡的頻譜分析模式。
    當穿透性射線掃過車廂外壁，顯示屏突然炸開無數噪點，某種生物電場幹擾讓成像係統短暫失效。
    在畫麵閃爍的0.3秒間隙，他捕捉到類似人類心髒的搏動輪廓——那東西被包裹在琥珀色凝膠裏，每收縮一次就從表麵伸出神經突觸般的金屬絲。
    “十六個能量抑製環。”華濰微用機械尾椎在雪地畫出簡圖，“他們運送的是活體異種，至少是a級威脅。”她突然按住齊老大的槍管，望遠鏡裏某個搬運者正掀開防化服兜帽擦汗——那人耳後植入的生物芯片泛著幽藍冷光，與三日前他們在洛都黑市見過的叛逃研究員特征完全吻合。
    凍土突然傳來細微震顫，夏鹿傑迅速抓起把雪塞進作戰服領口。
    低溫刺激讓他的瞳孔擴張到極限，虹膜表麵浮現出星圖狀紋路。
    在常人無法感知的次聲波頻段，他聽見地底三十米處有節肢動物破冰的聲響，那是種類似水晶風鈴相互碰撞的清脆震顫。
    “地道蟲群。”他用手語比劃出危險信號，嘴角卻揚起冷笑。
    這些能在地脈中製造共振波的地底生物，向來是科學會運輸隊的噩夢。
    然而當第一隻泛著金屬光澤的蟲顎破土而出時，眾人期待的血腥場麵並未發生——穿防化服的人員舉起形似青銅鈴鐺的裝置，震蕩出的聲波竟讓蟲群溫順地圍成警戒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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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濰微的夜視鏡突然捕捉到異常光譜，她發現那些地道蟲的複眼正在同步閃爍，每顆晶體狀眼球都投射出帳篷表麵的銜尾蛇紋章。
    “他們在用生物電波操控蟲群。”她將數據分析共享到團隊頻道，“注意看蟲腹的發光腺體，那其實是微型信號中轉站。”
    夏鹿傑的婚戒突然在指間發燙，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雪地上分裂成三個不同形態。
    最左側的影子正用冰刀切割地道蟲甲殼，中間那個在雪地繪製星圖，而右側的影子——那個瞳孔完全晶化的自己，正在對虛空比劃著某種古老手語。
    交易就在此刻開始。
    五名科學會成員推著懸浮平台走向帳篷，平台上蒙著印有楔形文字的防輻射布。
    當寒風吹起布料一角時，夏鹿傑的視網膜殘留著詭異的影像：那是個由無數人類脊柱拚接而成的環形裝置，每節椎骨都鑲嵌著跳動的心髒，動脈血管竟連接著青銅導管。
    “聲波幹擾太強，唇語識別失敗。”華濰微煩躁地敲擊戰術電腦，屏幕上的解析畫麵不斷扭曲。
    在某個瞬間，她捕捉到交易雙方提及“女王的贈禮”，但緊接著出現的“相位偏移”等術語讓分析程序徹底崩潰。
    齊老大突然按住自己滲血的傷疤，他的生物雷達感應到地脈深處有巨型生物在蘇醒。
    改裝車殘存的監控畫麵顯示，營地四周的血冰正以違背重力法則的方式向上生長，冰棱尖端綻放的熒光菌絲在空中編織成神經網絡。
    震耳欲聾的金屬撕裂聲驟然炸響。
    二十輛重卡同時開啟車廂，液壓支架將載貨平台傾斜四十五度。
    當防輻射幕布滑落的瞬間，華濰微的機械尾椎突然不受控製地刺入凍土——那是她的戰鬥義體遇到極端威脅時的應激反應。
    呈現在望遠鏡裏的生物超出所有末世圖鑒的記載：高達六米的類人形軀體覆蓋著暗金色外骨骼，胸腔部位卻是透明的生物艙，可以看到其中懸浮著三顆以不同頻率搏動的心髒。
    最令人窒息的，是它肩部生長的十二對晶狀體附肢，每根附肢末端都嵌著縮小的人類頭顱，那些頭顱的眼球正在同步轉動。
    “那不是異種……”夏鹿傑的聲帶因極度震驚產生顫音，“是活體構造物，用安全區失蹤的覺醒者改造的。”他的冰刀突然自動出鞘，刀身映出華濰微麵罩上的反光——那上麵不知何時出現了實驗室培養艙的倒影。
    交易雙方開始用青銅容器交換某種發光液體。
    當科學會成員將容器接入卡車能源係統時，所有車載設備同時亮起血色警報。
    夏鹿傑突然按住心口，他作戰服內的晶簇結構正在與三十公裏外的某處產生共鳴，那是種類似母親子宮收縮的規律脈動。
    華濰微正要調整望遠鏡焦距，機械尾椎的傳感器突然傳來灼痛。
    她看見活體構造物的透明胸腔內，三顆心髒開始以三角函數曲線軌跡相互追逐。
    每當兩顆心髒即將碰撞，就會迸發出伽馬射線級別的能量火花，這些火花在空氣中留下的灼痕，竟與夏鹿傑之前繪製的星圖完全重合。
    當地道蟲群突然集體鑽入冰層時，夏鹿傑意識到交易已進入最終階段。
    科學會成員啟動的聲波裝置讓方圓五裏的血冰全部汽化，升騰的冰霧在月光下形成巨大的雙螺旋結構。
    活體構造物肩部的頭顱同時發出尖叫，聲波震碎了山脊上的冰蓋。
    在眾人被迫低頭躲避冰晶暴的瞬間，夏鹿傑的婚戒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他看見有個戴青銅麵具的身影，正將某種發光器官接入活體構造物的胸腔接口。
    那器官的搏動頻率，與他重生那夜在時空亂流中聽到的末日鍾聲完全一致。
    當冰霧被狂風吹散，營地隻剩下輪胎印與血冰重構的加密符號。
    華濰微從雪堆裏挖出個殘留的青銅碎片，發現斷麵上的細胞培養槽裏，有顆米粒大小的心髒正在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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