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裂縫閉合，“哢”的一聲清脆回響，在寂靜的塔心處尤其刺耳。
    夏鹿傑雙足落地，踏在鎮煞塔幽暗而蒼涼的石磚上，霎時間，他的腳底升起一縷冰寒的霧氣。
    韓瀟緊隨其後，眉頭微蹙，四周環伺。
    塔內古老神紋在牆上斑駁隱現，淡金色光線仿佛聽命於某種意誌，自牆角緩緩攀爬至塔身正中，最終聚攏在高懸塔頂的核心魔導晶體之下。
    “第三節點……在這塔心。”韓瀟沉聲道，目光透徹，掃過整座結構中軸。
    “得快。”夏鹿傑說這話時，眼中金芒尚未消退，聲音低沉卻有力。
    兩人快步向塔心深處走去，腳下的石板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上的獵物一樣，隨時可能塌陷崩裂。
    突然，一陣如鯨鳴般低沉的嗡響自塔內發出，牆體微顫，整座鎮煞塔如獸般蘇醒。
    “心源網絡關閉了我們所有權限。”韓瀟盯著手腕上暗紅色的通訊環，“節點係統響應遲鈍，信息鏈路被隔離。這兒成了心源的圍獵場。”
    “它想困死我們。”夏鹿傑咬緊下頜，心中浮現出一道混沌迷霧，那就是“它”的影子——無形、無聲，卻滲入骨髓的恐懼本源。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又帶有斷裂電子感的聲音悄然響起：“鹿傑……你怕嗎？”
    夏鹿傑的心髒微頓，極力壓製住體內的反應，但那句聲音又來了：
    “你以為，可以操控我們？嗬，連自己都不敢麵對的你，又該如何掌控這個世界？”
    牆壁忽然浮現出他的倒影。
    孩提時期的他，縮在角落，眼神懵懂恐懼；青年時的他，頹廢自閉，任家破人亡……
    “操你。”夏鹿傑低吼一聲，猛然拔出背後短刃，一刀捅入塔心魔導核心旁的控製台，鮮紅的指令光切開防禦屏障，將“鐵禦”副節點喚醒。
    韓瀟眼神一凜：“你想讓它——”
    “自爆。”夏鹿傑冷冷開口，眼神如磐石。
    他調出界麵，手指猛戳確認鍵，鐵禦副節點內核瞬間暴走，巨大的能量波動如潮水般震開塔心密閉結構。
    周圍界麵頓時出現裂縫，數行亂碼挑釁般跳躍其上：“你們瘋了？”
    韓瀟卻冷笑起來：“既然玩心理，你也不過是病態妄圖掌控秩序的代碼罷了。”
    轟——！
    鎮煞塔瞬間震蕩如雷鳴，無數機械裝置失去控場，警示光在塔內癲狂轉動。
    一片混亂中，牆麵抽出裂縫，釋放出通往節點主室的通道。
    “往下！不要被副節點爆炸波及！”韓瀟朝夏鹿傑怒吼，兩人化作殘影，衝入裂開的這最後一道門。
    數秒後，爆能反饋如同覺醒的火山，轟然而起，將整個中樞掀得支離破碎。
    與此同時，北城。
    一片死寂，壓抑得令人窒息。
    人類與異種陣營涇渭分明，對峙在焦黑荒原上。
    烏雲壓境，天光被壓得像沉水之底。
    守衛隊長羅傑站在小丘之上，雙眸如鷹，警惕地掃視著異種陣線。
    “他們靜得不對。”他咬著牙，緊握護臂上的脈衝步槍，“風也停了。”
    “隊長。”得力幹員凱瑟琳靠近，眼神中泛著藍光，感知力全麵開啟，“有動靜……地底。”
    她話音剛落，整片原野突兀地劇烈一顫，如什麽龐然巨物掙破封印。
    羅傑幾乎是反射般地蹲下，手掌觸地，那種熟悉的重響讓他血液凝固。
    “不是地震……這是，腳步聲？”
    話音未落，地平線上的沙土忽然鼓起，如龍脈翻騰，形成一道道弧形隆起。
    湧動擴散的同時，一道悠長到令人心悸的獸吼撕破天穹。
    那聲音仿佛帶著蒼古洪荒的威壓，從靈魂深處迸發的滾動恐懼直衝腦際——是窮奇！
    所有人都抬頭，所有眼睛都看向北原盡頭。
    風，回來了。
    不，是強風，狂風，逆卷而來，裹挾砂石泥土，扯紅了天邊殘陽。
    一道巨影踏入視野。
    龐大、荒獸般的輪廓，橫亙天地之間，四蹄似鐵鍛，脊背龍骨外突，黑色鬃毛隨風暴翻卷，血光從它雙眼深處透出，踏碎大地的同時，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氣壓的神經。
    羅傑深吸了一口氣，但喉中卻仿佛卡了塊冷石，半晌吐不出一句話。
    他能感受到，哪怕是異種陣營那頭，也出現了猶疑與震撼。
    窮奇站定，仰天低吼，聲震數裏，如暮鼓晨鍾，震蕩所有人的耳膜與心跳。
    那是一種異於言語、脫離理智的恐懼感——隻要還活著，就不可能無視的存在壓製。
    凱瑟琳嘴唇微顫，手中試圖調取感知儀，卻被風沙卷飛，“它……它有意識。”
    “那是它的領域。”華濰微抬頭，死死盯住窮奇的方向，眼神未動分毫。
    一旁的異種首領，“恐懼女王”，不知何時也現出真形，那雙碧瞳死死鎖定著窮奇，眉宇間首次出現一縷難以隱藏的……慌亂。
    天穹泛藍，地心震蕩。
    窮奇，那鑿碎山河的腳步，再一次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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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錄開始。”心源網絡伴隨冷冰電子音悄然上線，卻無人再理會。
    眾人下意識忘卻一切信仰、理智、陣營，隻剩下一件事：那腳，正要落下。
    第343章 鎮煞塔中風雲變，窮奇現世震人心續寫）
    窮奇又邁出一步。
    大地仿佛遭到神錘猛擊，整個北原深處裂開一道蜿蜒的地縫，熾熱的蒸汽從裂縫中瘋狂湧出。
    塵土滾滾，碎石橫飛，連天上的陰雲都被震得劇烈顫抖扭曲。
    地麵防禦點前排的幾名哨兵，被震波掀翻，鎧甲與骨骼發出沉悶的聲響。
    羅傑隻覺得耳膜仿佛被硬生生刺穿，一陣連續失真的耳鳴之後，是高頻低爆的震蕩轟鳴，就像心跳漏了一拍。
    他奮力維持著站姿，雙腿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土腥味、焦土味，還有一種類似腐肉和金屬燃燒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灌進每個人的鼻腔，嗆得人眼眶濕潤。
    窮奇身體的每一寸，都像是用遠古熔岩鑄成。
    風卷殘陽，它狂嘯間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地表的眾生。
    它沒有衝鋒的意圖，更像是——一名巡獵者，戲弄著獵物最後的生機。
    “我們，擋不住它……”一個年輕的守衛喃喃自語，指關節泛白，手中的武器早已拿不穩。
    凱瑟琳的喉結上下滾動，嗓子幹澀得像被刀刮一樣。
    她看見窮奇身軀表層隱隱有一道流動的紋路，如同生物回路編織而成，與地脈產生共鳴，每掀起一股氣浪，人的心理防線就會被衝破一層。
    她低下頭，不敢與那目光對視，就像一種生理上的條件反射。
    而在最前線，華濰一動不動，麵如寒鐵。
    他的雙眼注視著窮奇的腳下——地麵！
    每一次踏落，都會塌陷出一座環形凹坑，泥土被燒紅，堅石被熔化，連時間仿佛都慢了半拍。
    “它不是來戰鬥的。”他低聲說出一個冷酷的念頭，“它是來展示……支配。”
    就在下一步還未落下之時，天邊一道藍芒劃過，如同信號，也似警告。
    窮奇的巨蹄懸在半空，空氣中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震紋。
    羅傑抽出脈衝步槍，呼吸急促，手指卻緊緊扣在扳機上無法動彈。
    他知道這一幕將永遠銘刻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
    窮奇眼中那抹猩紅，仿佛掃過了整個世界的答案。
    而恐懼女王，終於動了，她向後退了一步，低聲說道：
    “……它竟然，沒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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