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夏鹿傑站在啟元科技大廈的玻璃幕牆前，看著自己在倒影中調整工牌的動作。
    淺藍色的臨時助理工卡貼在胸口，他能感覺到心跳透過布料傳來的震動——這是他偽裝成失憶居民的第三周，每一個微表情都經過反複練習垂眸時睫毛輕顫的幅度，遞文件時手腕自然的弧度，連被同事搭肩時肌肉緊繃的程度都精確到秒。
    “小夏，早啊。”前台的陳姐端著咖啡路過，目光掃過他工牌上“臨時”二字時，眼角的細紋皺成一團，“張主管讓你十點前把b區檔案室的舊資料歸檔，可別碰著那些帶紅封條的箱子，上回小劉多問了一句，蘇總瞪得他三天沒敢來上班。”
    夏鹿傑低頭應了聲“好”，指尖在褲縫上輕輕掐了一下。
    紅封條——這和他昨夜在公司垃圾站翻到的碎紙片上的“意識移植項目”關鍵詞，終於對上了。
    他跟著陳姐的背影走進電梯，餘光瞥見電梯鏡麵裏自己眼底的青黑——連續六天淩晨三點潛入公司係統，連保潔阿姨都以為他是被裁員焦慮熬壞了。
    十點整，檔案室的鐵皮門在身後發出吱呀一聲。
    夏鹿傑抱著一摞人事檔案，餘光掃過牆角那排帶紅封條的木箱。
    空氣裏浮動著舊紙頁的黴味，他故意讓懷裏的檔案散落幾片，彎腰時迅速扯下一片封條——“001號實驗體 白思楠”幾個字剛跳進視線，走廊裏就傳來高跟鞋的脆響。
    他蹲在原地，聽見蘇文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比平時更冷三分“權限匹配度隻有67，上次測試時宿主出現了記憶閃回。”
    “但能量波動已經穩定，”另一個男聲帶著金屬質感，像是對著對講機說話，“總部說隻要找到真正的宿主，鑰匙就能完全激活。”
    夏鹿傑的手指在地上攥成拳。
    “鑰匙”——這個詞在前世老李的臨終遺言裏出現過，在平行世界的日記本上也被反複書寫。
    他假裝撿文件，將耳朵貼在門板縫隙上，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宿主必須自願融合，”蘇文瀾的皮鞋尖出現在門縫下方，“否則意識海會崩潰，我們十年的實驗就全完了。”
    金屬門突然被推開。
    夏鹿傑抬起頭，正撞進蘇文瀾冷白的瞳孔裏。
    她穿著銀灰色西裝，袖扣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夏助理很閑？”
    “抱歉蘇總，我……”
    “十點十五分，”她看了眼腕表，“去茶水間把周總監的咖啡續上，加兩顆方糖。”轉身時，風衣下擺掃過他腳邊的封條碎片，“下次再碰不屬於你的東西，就不用續咖啡了。”
    夏鹿傑彎腰撿檔案，掌心的封條碎片紮進肉裏。
    他能聽見自己喉嚨裏溢出的慌亂道謝，卻在轉身時用指甲掐了掐虎口——蘇文瀾剛才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擺放錯位的實驗器材。
    下午三點，夏鹿傑坐在茶水間裏，盯著電腦屏幕上跳動的代碼。
    他以整理員工考勤為由，黑進了公司內部服務器，光標停在“實驗體檔案”文件夾上時，指尖微微發抖。
    “叮——”
    手機在褲袋裏震動，是韓昭的加密短信“維度追蹤小組明早抵達星河市，唐婉兒帶了林曉雯的人。程旭說能量通道模型有70概率連通，但韓昭警告……”
    短信沒發完，夏鹿傑迅速退出聊天界麵。
    茶水間的玻璃窗外，林曉雯的人？
    他想起前世那個能徒手拆裝甲車的女人，子彈壓進彈夾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可此刻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電腦屏幕上突然彈出的照片——白思楠穿著病號服，額角貼著電極片，照片下方標注著“第一代實驗體 鑰匙原型”。
    滾動條往下拉，生物信息欄的基因序列讓他差點打翻咖啡。
    相似度997——和他的基因檢測報告，幾乎是鏡像複製。
    “小夏？”同事小王端著馬克杯走進來，“發什麽呆呢？周總監的咖啡要涼了。”
    夏鹿傑扯出個笑，指尖卻死死摳住桌沿。
    白思楠前世是在末世醫院去世的，床頭擺著沒吃完的蘋果，說“想看沒有怪物的世界”。
    可在這個世界，她是實驗體，是鑰匙原型，而他的基因……老李說“鑰匙是選擇”，難道選擇的前提，是他們本就是一體？
    深夜十一點，夏鹿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後頸的核心碎片突然發燙。
    他翻身下床，碎片的灼熱順著脊椎竄到太陽穴，眼前浮現出城市地圖——中心點有個亮得刺眼的紅點，在廢棄的星河地鐵站b3層。
    他套上連帽衫，把芯片塞進領口。
    出門時，走廊的聲控燈跟著他的腳步亮起，像一串警惕的眼睛。
    地鐵站的入口被鐵鏈鎖著，他摸出從於承光肉攤順來的剔骨刀，金屬刮擦的聲響在空蕩的街道裏格外清晰。
    b3層的黴味更重了。
    夏鹿傑的手機電筒掃過牆麵，青苔覆蓋的瓷磚上隱約能看見“重啟計劃”的標誌——和他前世在末世基地見過的某個符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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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頭的金屬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幽藍的光。
    他推開門的瞬間，呼吸頓住——正中央的平台上，立著個刻滿符文的裝置，最下方的銅牌上，用燙金字體刻著“夏鹿傑”。
    “你以為你是個意外？”
    冷冽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夏鹿傑轉身，蘇文瀾站在陰影裏，手裏握著個銀色遙控器。
    她的高跟鞋踩在金屬台階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經上“十年前，我們在另一個世界檢測到異常基因波動，派實驗體001去接觸，結果她帶回了半塊核心碎片。”
    夏鹿傑後退一步，後腰抵上裝置的金屬邊緣。
    碎片在他頸後發燙，和裝置共鳴出嗡嗡的震顫。
    “她死了，”蘇文瀾的指尖撫過裝置上的符文，“但碎片留了下來。我們等了十年，等另一個攜帶相同基因的人出現——你猜怎麽著？”她按下遙控器，裝置突然發出刺目的藍光，“他來了。”
    整個地下空間開始震動。
    夏鹿傑抓住裝置邊緣，看見藍色光幕中浮現出模糊的人影。
    那身影越來越清晰，輪廓和他如出一轍，連眉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歡迎回家，”蘇文瀾的笑聲混著震動聲，“或者說……歡迎來到你該在的位置。”
    藍色光幕完全展開的瞬間，夏鹿傑聽見另一個自己的聲音，從光幕那頭傳來，帶著和他相似的尾音“你遲到了，夏鹿傑。”
    震動突然停止。
    蘇文瀾的遙控器掉在地上，她驚愕地看向手機——定位儀上，唐婉兒的追蹤信號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
    夏鹿傑盯著光幕裏的身影，後頸的碎片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
    他不知道這個“另一個自己”是誰，不知道所謂“該在的位置”是什麽，更不知道唐婉兒的追蹤小組是來救他，還是卷入了更大的陰謀。
    但他知道，當光幕再次震動時，另一個“夏鹿傑”伸出了手，而他的芯片，正在和裝置共鳴出前世末世基地警報的頻率。
    月光透過地鐵站的通風口灑進來，照在兩個相似的身影上。
    夏鹿傑握緊胸前的芯片，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一次，他要找的答案，或許就藏在那隻伸過來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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