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應急燈在震動後忽明忽暗，夏鹿傑托著白思楠的手肘微微發顫。
    她掌心的碎片與他後頸的涼意交纏，像根細針直紮進骨髓——前世瓦礫堆裏那具女屍的臉突然清晰起來，同樣的碎發貼在蒼白的額角，同樣的001編號在手腕泛著鏽色，連右手心的幽藍碎片裂紋都分毫不差。
    "媽媽說碎片要回家"白思楠的聲音像片羽毛掃過他耳膜，尾音卻突然變調。
    她的瞳孔開始擴散，眼白下翻的瞬間，夏鹿傑看見她眼底浮起無數光斑，像被揉碎的星圖。"101novel.com25年3月17日，意識融合實驗啟動"她的喉結上下滾動，嗓音裏疊著七八種不同聲線，"我是載體，是容器，是所有時空記憶的錨點"
    夏鹿傑的手指在她腕間收緊。
    前世基地檔案裏確實記載過"意識融合計劃"，但資料在末世爆發時被銷毀，他隻記得負責人蘇文瀾的名字。
    此刻白思楠的話像把鑰匙，"鑰匙不是人"的餘音還在耳畔，他後頸的碎片突然發燙，燙得他脊椎發疼——原來不是鑰匙，是橋梁。
    "你和夏零都是橋樁。"白思楠的指甲深深掐進夏鹿傑手背，"但真正連接的是我。"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額角青筋鼓起，"原世界的你，平行世界的他，還有每個時空裏帶著碎片的人都在我腦子裏吵架。"她突然笑了，眼淚卻湧出來，"媽媽說這樣世界就不會碎成渣，可媽媽沒說會疼。"
    金屬門被撞開的動靜讓夏鹿傑猛地抬頭。
    唐婉兒舉著槍衝進來，槍口先對準夏零，又轉向地上的裝置，最後落在白思楠身上。
    她身後陳海的手下正和韓昭的武裝隊扭打，拳腳聲混著粗重的喘息，李芷萱擠在人群後，指尖在平板上翻飛——那是唐婉兒新招的黑客，此刻額角滲著汗，顯然在破解什麽。
    "老夏！"唐婉兒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通道要崩了！
    李芷萱說最多撐十分鍾！"她的戰術靴碾過地上的扳手，目光掃過夏鹿傑懷裏的白思楠，"她怎麽了？"
    夏零突然動了。
    他彎腰撿起剛才砸人的扳手，金屬表麵還沾著夏鹿傑的血。"別聽她胡說。"他的聲音比平時更冷，"所謂橋梁就是個陷阱，原世界早該被放棄了。"他看向夏鹿傑，眼神裏有某種熟悉的固執——像極了前世夏鹿傑為了救於筱惠硬闖變異獸巢穴時的模樣，"這裏有老李，有於承光，有你救過的所有人。
    留在這，我們重建秩序。"
    夏鹿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後頸的碎片涼熱交替，像在他腦子裏放電影前世暴雨夜，老李為他擋下變異人攻擊時的血花；於筱惠攥著他給的退燒藥，燒得迷迷糊糊卻還笑著說"夏哥哥是超人"；還有原世界的晨光裏，別墅外的梧桐葉沙沙響，他站在門口等快遞——那是末世前三天，他剛買的壓縮餅幹。
    "原世界的人也需要我。"他聽見自己說。
    這句話像根刺，紮破了夏零眼底的期待。
    夏零的指節捏得發白。"你根本不明白！"他舉起扳手，"蘇文瀾騙了你！
    她要的是"
    "砰！"
    唐婉兒的槍響了。
    子彈擦著夏零的耳際釘進牆裏。"要吵架出去吵！"她踹開腳邊扭打的兩人，"李芷萱，進度！"
    "百分之七十！"李芷萱的聲音發顫，"但陳海的人在黑我們的信號！"
    夏鹿傑突然感覺天旋地轉。
    白思楠的意識像潮水般湧進他腦子裏，無數畫麵閃回嬰兒床裏的她被抱進實驗室，穿白大褂的女人（應該是蘇文瀾）摸著她的頭說"小楠最勇敢"；十二歲的她蜷縮在培養艙裏，哭著求"媽媽別讓我再看見那些死人"；二十歲的她站在爆炸的基地裏，右手心的碎片發出幽藍光芒，然後——
    "是我。"前世瓦礫堆裏的女屍突然開口，"是我求蘇文瀾把碎片分給你，這樣你就不會像我一樣，被記憶撐破腦子。"
    夏鹿傑的呼吸驟然急促。
    他終於明白白思楠說的"回家"是什麽意思——碎片本是一體，分開是為了分擔重量。
    而現在，橋梁要成型了。
    "夏鹿傑！"夏零的怒吼拉回他的神智。
    夏零舉著扳手衝過來，眼底泛紅，"你敢選原世界，我就毀了這破橋！"
    夏鹿傑把白思楠輕輕放在地上。
    後頸的碎片突然發出蜂鳴，他能清晰聽見白思楠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還有另一個時空的心跳。
    他側身避開夏零的扳手，反手抓住對方手腕，"你知道嗎？
    前世我挖開你屍體的時候，你手裏也攥著半塊碎片。"
    夏零的動作頓住。
    "所以這次"夏鹿傑的聲音發啞，"我要救所有世界的我們。"
    他後頸的碎片突然迸出藍光。
    夏零被震得飛出去撞在控製台上，控製台的屏幕瞬間亮起，顯示著無數重疊的時空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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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鹿傑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腦子裏被抽走，眼前開始重影，唐婉兒的臉和前世老李的臉疊在一起，白思楠的哭聲混著於筱惠的笑聲。
    "老夏！"唐婉兒撲過來要扶他，卻被一道藍光彈開。
    "李芷萱！"夏鹿傑的聲音在發抖，"把我的坐標同步到臨時通道！"他看向唐婉兒，喉嚨發緊，"如果我是鑰匙的一部分"他的視線落在白思楠掌心的碎片上，"替我完成剩下的拚圖。"
    藍光突然暴漲。
    夏鹿傑感覺自己像被扔進漩渦，記憶碎片在眼前飛散老李遞來的熱粥，於承光塞給他的豬腿肉，白思楠前世屍體旁未寄出的信（上麵寫著"媽媽，我不疼了"）。
    最後定格的畫麵是原世界的別墅門，朱紅色的漆有些剝落，門把手上掛著他末世前買的快遞——一箱壓縮餅幹。
    等唐婉兒衝進藍光時，隻看見白思楠蜷縮在地上，手裏的碎片靜靜躺著。
    通道的光芒在頭頂閃爍，李芷萱喊"還有三十秒"，程旭在通訊器裏吼"林曉雯撐不住了"，但這些都被蘇文瀾的聲音蓋住了。
    "歡迎來到真正的重啟。"
    唐婉兒猛地轉頭。
    實驗室盡頭的陰影裏，蘇文瀾穿著白大褂，手裏捏著半塊幽藍碎片。
    而她身後的黑暗中，站著個模糊的身影——穿著末世特有的防化服，肩章上的血漬還沒幹，正用一雙冰冷的眼睛盯著他們。
    那雙眼，和夏鹿傑一模一樣。
    夏鹿傑在失重感中猛然睜眼。
    他站在熟悉的別墅門前。
    朱紅色的門把手上掛著箱壓縮餅幹，包裝紙在風裏嘩啦作響。
    遠處傳來末世前三天特有的蟬鳴，可他後頸的碎片在發燙，燙得他想回頭——
    身後，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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