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糖甲殘片的手指微微發顫，阿福踉蹌後退時打翻的糖晶壺正沿著石階滾落。
    琉璃碎片折射出的熒光裏，那個圖騰正與我昨夜在赤霄長老元嬰碎片中窺見的紋樣完美重疊。
    "阿福叔，祠堂的糖甕..."我話還沒說完，老仆突然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枯枝般的手腕上隱約浮現金線纏繞的咒印。
    陸錦年指尖彈出糖絲纏住他手腕時，遠處傳來三聲渾厚的鍾鳴——是族中召開緊急大會的信號。
    祠堂前的九曲糖廊擠滿了人，我望著廊簷下垂著的十二盞饕餮糖燈，突然發現每盞燈芯都嵌著與糖甲殘片相似的螺旋紋。
    顧長風的聲音從人群深處傳來："星瀾侄女當真好手段，哄得赤霄長老連本命糖晶都贈予你，可惜..."
    "可惜您沒想到赤霄長老的元嬰會說話。"我旋身踏上祭壇，袖中飛出的三十六枚糖晶在空中拚成昨夜重組的光影。
    畫麵中赤霄長老的元嬰碎片正化作糖蝶，在顧長風與黑衣人交易的賬冊上烙下圖騰。
    人群嘩然中，我盯著顧長風袖口若隱若現的金線咒印："三年前靈脈枯竭根本不是天災，是您用饕餮陣偷換了家族靈髓。
    那些失蹤的仆役，都是被您喂了改良版噬靈蠱吧？"
    "放肆！"柳姨娘甩出的糖針被陸錦年用琉璃燈擋下，少年掌心的羅盤糖繭突然開始瘋長，藤蔓般的糖絲纏住祠堂梁柱上暗藏的噬靈蠱卵，"諸位不妨看看，這些本該在禁地休眠的蠱蟲，為何都結在顧長老的命燈旁？"
    顧長風突然暴起，築基中期的威壓震碎半數糖晶。
    我眼前突然浮現密密麻麻的靈力數值——柳姨娘藏在發間的噬魂蠱是深紫色，顧長風的丹田處竟有兩個重疊的靈力漩渦。
    金手指在此刻升級的刺痛讓我差點咬破舌尖，卻看清他後頸浮現的饕餮刺青正與糖甲殘片共鳴。
    "您當年給我種噬靈蠱時，沒想到我會覺醒溯影天賦吧？"我抹去嘴角血漬，將糖甲殘片按在祭壇中央。
    月光穿透糖晶碑的刹那，整座祠堂地磚開始翻轉，露出埋藏百年的糖髓礦脈，那些晶瑩剔透的糖晶裏封存著曆代族長被篡改的記憶。
    當第十任族長瀕死的影像在空中綻開時，顧長風終於露出獠牙。
    他撕開衣襟露出胸口鑲嵌的饕餮陣盤，築基中期的靈力突然暴漲至結丹初期："既然你們找死..."
    "找死的是你。"族長擲出的玄鐵算珠突然化作鎖鏈，我這才發現他腰間掛著的根本不是裝飾，而是縮小百倍的族譜碑。
    碑文裏曆代被噬靈蠱吞噬的名字發出淒厲尖嘯，化作金紅交織的縛靈索纏住顧長風。
    我踏著崩落的糖晶走向陣眼，赤霄長老贈予的半塊糖甲突然融入掌心。
    當指尖觸到饕餮陣盤的瞬間，那些吞噬靈髓的金線突然反噬其主。
    顧長風在慘叫中現出原形——他左眼竟是用饕餮靈髓捏造的傀儡義眼。
    "原來二十年前您閉關遇襲是自導自演。"我捏碎最後一枚藏著噬靈蠱卵的糖晶，看著柳姨娘被反噬的蠱蟲纏成繭蛹，"用饕餮陣將靈髓煉化成糖晶走私，再用噬靈蠱控製反對者...三叔公的糖金身像，怕不是想給自己塑個饕餮祭壇？"
    族老們啟動淨化大陣時，我望著糖髓礦脈裏沉睡的靈脈本源，突然被陸錦年塞了顆薄荷糖。
    少年指尖殘留著破除禁製的血痕，卻偏要學說書先生搖頭晃腦："顧女俠這出請君入甕，可比話本裏精彩百倍。"
    霞光穿透糖晶碑時，我看見他琉璃燈裏映著的北鬥七星，第三顆星辰正落在我掌心的糖甲印記上。
    當族長宣布重啟靈脈大典時，不知是誰先拋出的糖絲纏上我的手腕，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等回過神時，我已被歡呼的族人們托上糖晶凝成的蓮花座。
    在漫天飛舞的祈福糖燕中，我瞥見陸錦年倚在楓樹下剝糖紙。
    他衝我晃了晃手中並蒂蓮形狀的麥芽糖，眼底映著糖髓礦脈蘇醒時的七彩流光，像是藏了萬千未說出口的星輝。
    陸錦年掌心的溫度透過糖絲傳來時，我正被蓮花座升騰的靈氣晃得頭暈。
    這家夥不知何時擠過人群躍上祭壇，指尖纏繞的糖絲與我手腕上的祈福紋路交相輝映。
    族人們的歡呼聲突然變得遙遠，我聽見他貼著耳畔輕笑："顧女俠再晃腦袋，當心糖晶冠要歪了。"
    台下傳來善意的哄笑。
    三叔公家的小孫女踮著腳往蓮花座上拋麥芽糖花，卻被糖晶折射的光暈晃得眯起眼。
    我這才發現陸錦年琉璃燈裏的北鬥七星不知何時變成了九星連珠，第三顆星辰正落在他與我交握的指縫間。
    "別動。"他突然伸手拂過我發間，拈下一片閃著金光的糖晶碎屑，"方才顧長風引爆陣盤時，你左耳後的溯影咒印裂了道縫。"少年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靈力凝成的糖絲正細細修補著咒印裂痕，"今晚子時記得來後山楓糖林，你欠我三個時辰的護法情分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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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壇下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
    我順著眾人視線望去，隻見族長正將玄鐵算珠按進顧長風的丹田。
    那些算珠突然化作帶倒刺的鎖鏈，將他身上纏繞的金線咒印寸寸絞碎。
    曾經不可一世的三叔公此刻癱在糖晶礦脈上，左眼的饕餮義眼正不斷滲出黑紫色糖漿。
    "以玄鐵鎖靈脈，以糖晶封五感。"族長蒼老的聲音震得祠堂梁柱簌簌落糖霜，他腰間縮小的族譜碑突然暴漲至三丈高，"按第一百七十二條族規，叛族者當鎮於悔過淵百年。"
    我盯著碑文上浮現的新血色名字，突然感覺掌心微癢。
    陸錦年借著廣袖遮掩，正用糖絲在我手上畫北鬥星圖："現在心疼了？"他嘴上調侃，靈力卻悄悄渡來替我穩住紊亂的氣息，"別忘了這家夥給你下噬靈蠱時，可是連你最愛吃的玫瑰糖膏裏都摻了蠱卵。"
    "我是心疼那些被饕餮陣吞噬的靈髓。"我反手扣住他手腕，果然摸到破除禁製時的灼傷，"你拿龍血糖漿當藥膏塗？
    當心今晚傷口結出糖痂來。"
    祭壇下的騷動打斷了我們的竊竊私語。
    柳姨娘突然撲到礦脈邊緣，發間珠釵散落成閃著幽光的蠱蟲："妾身都是被脅迫的！
    長風哥說隻要在星瀾的及笄禮上......"
    "柳氏當真以為老夫眼盲心盲？"族長突然擲出三枚青銅糖幣，幣麵浮現的畫麵裏赫然是她往赤霄長老茶盞中投蠱的場景。
    老人轉身時腰間玉佩與糖晶碑相撞，發出清越鳴響："即日起革除柳氏掌事之職，禁足於北院偏閣。"
    我看著柳姨娘被兩個身強體壯的嬸子架走時，她發間垂落的噬魂蠱正化作青煙消散。
    曾經最愛用糖針紮我手背的婦人，此刻像片枯萎的楓糖葉般蜷縮著，路過我身側時突然用口型說了句"小心北鬥"。
    慶典持續到月上中天。
    我蹲在祠堂後的糖晶河邊洗手時，陸錦年正用琉璃燈釣著河裏的星屑糖。"你猜柳氏最後那句話什麽意思？"他忽然將燈盞傾斜，燈影裏浮現出北鬥七星吞噬第三顆輔星的異象，"今早我在藏書閣找到卷《糖髓星圖》，說饕餮陣需以北鬥為引......"
    "顧星瀾！"族長中氣十足的喊聲嚇得我差點栽進河裏。
    老人拄著糖晶拐杖走來，腰間玉佩竟與我掌心的糖甲印記產生共鳴："即日起你便是靈脈掌燈人，這是先祖留下的《糖髓秘錄》。"
    我接過羊皮卷時，封麵的饕餮紋突然咬破指尖。
    血珠滴落的瞬間，卷軸中浮現金色糖砂凝成的地圖——標注著"九幽遺跡"的位置正與陸錦年燈中的星圖重合。
    "看來有人比我們先找到線索了。"陸錦年突然將琉璃燈按在地圖某處，燈芯爆開的星火竟將糖砂燒出個蟲洞狀的漩渦，"顧女俠，敢不敢跟我去探探這個噬靈蠱發源地？"
    族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拐杖重重敲在我腳邊："胡鬧！
    九幽遺跡的糖煞連元嬰修士都......"話沒說完，老人突然盯著我掌中自動翻動的秘錄愣住——最新浮現的字跡竟是我母親的筆跡："瀾兒，若見此信，速往遺跡取回月見糖魄。"
    夜風卷著糖砂拂過河麵時，我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陸錦年突然將薄荷糖彈進我微張的嘴裏，酸甜清涼瞬間壓住喉間血腥氣："子時三刻，楓糖林見。"他轉身時燈籠裏的星圖突然投射在我裙擺上，第三顆星辰的位置赫然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薔薇糖園方向。
    我捏緊突然發燙的糖甲印記，望著慶典餘暉裏逐漸熄滅的糖燈。
    族人們縫製的新披風還帶著麥芽糖香氣，而遺跡深處飄來的風雪氣息已經纏上袖口。
    當第一片六角糖霜落在鼻尖時，我知道這場自救之旅終於要揭開真正的篇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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