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就是顧文宣。”顧文宣翻身躍上駿馬，動作幹淨利落，仿佛久經沙場的老將一般。這一舉動，不僅讓兩側的侍衛同時按住了刀柄，就連城樓上的眾人也都為之一驚。
    然而，顧文宣卻並未在意這些，她的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視著城樓，仿佛能透過那厚重的城牆看到城樓上的人。
    “不知皇上認為那百車的聘禮可還值？”顧文宣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著。
    話音未落，就聽歐陽烈笑著走到少女麵前，這才發現她竟然隻到自己的眉梢。然而，當他與顧文宣的目光交匯時，卻被她那雙杏眼中燃燒的熾熱所震撼，以至於他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值，太值了！”歐陽烈定了定神，笑著打量起眼前的人來，“我原以為我的公主是個美麗嬌豔的牡丹花，結果我的公主直接給我來了一段回馬槍。”
    顧文宣唇角微揚，餘光瞥見歐陽烈腰間的螭紋玉佩。那是傳聞中西域老皇上親賜的物件，此刻卻隨意垂在他身側，倒像是哪家公子哥的玩物。“既如此，皇上可要小心被紮了手。” 她伸手撫過馬鬃，指尖掠過馬耳時，那畜生親昵地蹭了蹭她掌心。
    遠處，儀仗隊悠揚的號角聲遠遠地傳來，仿佛是從天邊飄來的仙樂一般。然而，顧文宣卻對這美妙的聲音充耳不聞，她的目光越過城牆，落在了城外起伏的山丘之上。
    那些山丘上的植被稀疏，岩石裸露在外，就像是被剝去了華服的戰士，雖然失去了外表的光鮮亮麗，但卻透露出一種堅韌和不屈的氣質。顧文宣靜靜地凝視著這些山丘，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皇上，讓他們先自己走著吧。”顧文宣突然開口說道，聲音清脆而堅定。說完，她輕盈地重新翻身上馬，動作嫻熟而優雅。
    風吹起她散開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張揚的弧線，仿佛是在向世界展示她的自由和不羈。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然後轉頭看向歐陽烈，挑釁地說道：“快到都城的時候咱們再等他們，我們再比比馬術如何？看誰騎得快？”
    歐陽烈看著她那充滿活力和自信的模樣，心中不禁一動。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獵場上追逐白狐的情景，那時的他也是如此充滿激情和活力，心跳的感覺竟與此刻如出一轍。
    他嘴角微揚，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同樣翻身上馬，韁繩在他的指間繞了兩圈，顯得遊刃有餘。他的目光與顧文宣交匯，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回應道：“公主可別輸了哭鼻子哦。”
    馬蹄聲如驟雨般響起，兩匹馬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顧文宣故意放慢速度，看著歐陽烈的黑馬率先衝出三丈。她笑著扯動韁繩，戰馬立刻加速，風在耳邊呼嘯，卷起她鬢角碎發。恍惚間，她竟忘記了自己是背負著和親使命的公主，隻覺得此刻的自己，不過是個追逐自由的尋常女子。
    歐陽烈回頭望見她飛揚的笑靨，心中某處柔軟被觸動。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 不似後宮妃嬪的怯弱溫婉，也不像朝中女官的刻板拘謹。她像是草原上的蒼鷹，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與不羈。
    兩匹馬並駕齊驅，越過溪流，踏碎夕陽。顧文宣忽然伸手抓住歐陽烈的衣袖，借力躍到他的馬背上。黑馬受驚嘶鳴，卻被歐陽烈穩穩控住。“你！” 他驚訝地低頭，卻見顧文宣狡黠地眨眼：“皇上，這算不算我贏了？”
    暮色漸濃，兩人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很長。歐陽烈感受到懷中女子的體溫，心跳亂了節奏。遠處傳來侍衛們焦急的呼喊，顧文宣卻輕輕靠在他肩頭：“原來，和親也不全是壞事。”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顆石子，在歐陽烈平靜的心湖投下層層漣漪。
    歐陽烈勒住馬，轉身凝視她：“文宣，我曾以為聯姻不過是一紙盟約，可你讓我明白……”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雷聲打斷，烏雲不知何時已籠罩天際。顧文宣望著他認真的眼神，忽然覺得臉頰發燙。
    暴雨傾盆而下，兩人縱馬狂奔，終於在前麵一座破廟前避雨。顧文宣抖落發間水珠，看著歐陽烈用枯枝生火。火光映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竟讓她想起幼時讀過的話本裏，那些仗劍天涯的俠客。
    “在大夏時，我常聽人說，帝王心海底針。” 顧文宣伸手撥弄火堆，火星四濺，“可皇上今日，倒像是我的兄弟。”
    歐陽烈輕笑，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她：“若真是兄弟，你此刻該喚我一聲‘大哥’。” 他見顧文宣愣神，又補了一句：“不過，我可不希望你喚我大哥，我更想聽你喚我……” 話音未落，廟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皇上！公主！”侍衛的呼喊聲仿佛要衝破雨幕，直直地鑽進顧文宣的耳朵裏。她猛地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卻被歐陽烈伸手攔住。
    歐陽烈的動作輕柔得讓人有些心顫，他用一方潔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顧文宣臉頰上的雨水。那帕子的質地柔軟，觸感微涼，就像他此刻的眼神一般，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
    “改日，我帶你去看皇家獵場的晚霞，比這荒漠的夕陽，還要美上三分。”歐陽烈輕聲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這漫天的雨幕，直直地抵達顧文宣的心底。
    顧文宣靜靜地望著他，看著他眼底的溫柔，忽然想起母妃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女子這一輩子，能得一知心人，便是最大的福氣。”此時此刻，她覺得這句話是如此的貼切。
    她微微頷首，發絲上的水珠隨著她的動作滾落下來，滴落在火堆裏，發出輕微的“滋滋”聲。那聲音雖然細微，卻在這寂靜的雨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雨漸漸小了，隻剩下絲絲縷縷的細雨，仿佛是老天爺也不忍心打擾這兩人之間的寧靜。歐陽烈翻身上馬，然後向顧文宣伸出一隻手。顧文宣沒有絲毫猶豫，她伸手握住歐陽烈的手，借力躍上了馬背。
    兩人共乘一騎，緩緩地朝著來時的路返回。顧文宣坐在歐陽烈的身後，目光落在他寬闊的後背上，忽然覺得，這未知的前路，似乎也不再那麽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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