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痛痛都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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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妹妹。”
薑辭一頓,神色略帶幾分僵硬,彎著腰將腿抽了回來,又把薑年年抱在懷裏,輕聲哄著:“今天還要走好遠的路呢,妹妹先乖乖睡覺,等辛嬤嬤拿了藥,哥哥就不痛了。”
薑年年腿短胳膊也短,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張牙舞爪的,一下子就薅住薑辭的衣領。
淡淡的草木香飄到跟前,薑辭動作微滯。稍稍不注意,薑年年便湊到他臉頰邊,靈動眼珠轉了轉,“那年年要給哥哥塗藥。”
薑辭輕巧地推開薑年年,將她兩隻小手握進掌心,“哥哥自己來就好。”
“年年會乖乖塗藥,不會弄傷哥哥噠。”
小姑娘圓潤雪白的臉上浮出一絲不解,漂亮的黑眼珠仿佛有水滴砸了進去,幾乎下一秒就要掉眼淚了。
薑辭心頭一軟,旋即聽到母親說道:“辭兒,你便脫下來給年年瞧瞧,正好辛嬤嬤也拿了藥來。”
薑雙月將藥膏遞給薑年年。
薑辭蹙眉抿唇,唇色發白,額角有些許汗珠滴落,神色有些難堪,但低頭看向薑年年那雙含著憂慮的大眼睛,還是迅速脫掉了靴子,解開了薄襪。
霎時間,整個馬車裏都彌漫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
並不難聞,隻是血腥味,夾雜著草藥的苦味、辛味,顯得過分怪異。
薑辭聲音低沉,低著頭說道:“母親,不然我還是穿上吧,太難聞了,等馬車歇腳我自己找地方去……”
“哥哥答應好的,不許反悔。”
一雙肉乎乎的小手捧起他的臉頰,把薑辭的嘴都擠得撅了起來。
他這時才敢抬頭看向母親和三妹妹,她們都沒有露出憎惡的神色,反倒隱忍著,不讓眼眶積蓄的眼淚落下。
“何時傷成這樣的,為何不同母親講?”薑雙月的聲音顫抖嘶啞。
薑辭卻隻是搖了搖頭,“其實是昨日才突然變成這樣的,便想著在這時候不要給母親添亂,等日後再治療。”
父親剛剛亡故,他怎能再告訴親人他的腳傷複發了。
他動作遲疑,試著將腳藏在衣袍下麵。
可薑年年突然掙脫娘親的懷抱,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查看著薑辭的左腳。
左腳腫脹得不成樣子,膿血淤積在傷口邊緣,連帶著腿部還有猙獰的傷疤。
薑年年的小臉皺成一團,難得露出這樣嚴肅的表情。
她咬著唇瓣,用手帕一點點擦去表麵的汙血,借著手帕的遮擋,她不斷將身體裏僅存的祥瑞之力都輸到傷口處。
可祥瑞之力仿佛要被這傷口吸幹了。
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
薑年年眉心緊蹙,顯得焦急異常。
下一刻竟然直接用手托住薑辭的腳,薑辭本能地掙紮,卻擔心踢傷妹妹,“年年,先放開哥哥好嗎?”
薑年年沉默不語,小軟手懸浮在傷口上方,她合上眼睛,纖長的睫毛輕微顫抖著。
眾人驚異地看著血膿飛速從傷口中流出來,似乎有一雙隱形的雙手在擠壓著破口,轉瞬之間,薑辭左腳上駭人的傷口徹底消失不見!
隻剩下腳底積壓的一灘汙血,昭示著傷口並不是幻覺!
薑年年也並未鬆懈,而是用小手捏住腿肚子,嘴裏念念有詞:“年年揉揉,哥哥痛痛都飛走!”
她的小手不斷傳輸著祥瑞之力,薑辭緊抿著嘴唇,壓抑著腿部蔓延的癢意。
很舒服,仿佛泡在熱水裏麵。
那些猙獰的疤痕徹底消失,隻剩下小麥色的健康皮肉。
薑年年長舒了一口氣,她體內的祥瑞之力都用光了,隻能慢慢積蓄福氣,再修煉轉化成祥瑞之力。
擔心被親人看出問題,她還甜甜一笑,指著剩下的半盒藥膏,“藥膏好用,哥哥的傷好啦!”
其實小雪團子扣著藥膏,在心底腹誹:破藥膏,一點都不好用。
她以前用來塗傷口的藥膏,用完傷口立刻就好了。
改日要讓娘親她們換一些好藥。
她自以為表演天衣無縫,美滋滋地爬到薑雙月的腿上,閉起眼睛打著小呼嚕睡著了。
然而在親人眼裏,小雪團子的演技無比拙劣。
凡人的藥膏,就算再厲害,也絕不可能有如此神異的效果。
薑雙月手指發顫,心潮湧動。
辭兒傷重的左腿,不隻是因為當年戰亂落下病根,而是有人給他下了慢性毒,總會隔些時日爆發,卻一直找不到解藥。
現今,年年隻是摸了摸,就醫好了。
“嫋嫋、辭兒,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妹妹的特別之處——尤其是辭兒,你要繼續裝出腿疾未愈的樣子,才好揪出下毒之人。”
薑雙月的聲音低沉且壓抑,薑辭身體抖了抖,薑嫋嫋也是神色凝重地頷首道:“母親,妹妹一直都這樣厲害嗎?”
“昨天刺殺之後,大抵是因為受到驚嚇,不僅開智了,還多了些過人之處。”
薑嫋嫋略帶遲疑,視線在薑辭與薑年年之間掃了掃,片刻後,她似乎想到什麽,小聲湊到薑雙月耳旁,說道:“母親,所以父親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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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雙月微笑不語。
她將薑年年緊緊摟在懷裏,輕輕擦拭著她額角的細汗,語氣輕柔且鄭重:“年年是我們的小福星。”
……
睡夢中,前方忽然出現一片密林,薑年年眨眨眼睛,露出幾分苦惱的神色。
每次耗盡祥瑞之力,她就會不自主陷入預知夢。
在夢裏,她的感知會不斷增強,稍微有些冷風,身體就抖得不成樣子。
她試探性地往前走去,周遭都是霧氣,一旁還有無數看不清麵容的黑影。
他們似乎抬著什麽東西,高聲交談著,語氣戲謔且充滿惡意,
“還要多謝副將大人,兄弟們也是玩上長公主了!”
“就是太不禁玩了。”
幾人扔下一卷草席,裏麵青紫腫脹的屍體滾落出來。
薑年年下意識低頭查看。
一條傷痕累累的手臂橫在腳前。
再往前,是一張極為熟悉親近的麵孔。
“娘親!”
薑年年大口呼吸著,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哪怕娘親就抱著她輕哄,她仍舊忍不住落淚。
“乖寶別怕,又做噩夢了嗎?娘親在呢,等過一會兒,我們就到重恩寺了,可以在那歇一歇。”
薑年年忽然驚醒,貼了貼娘親冰涼的側臉,一臉驚魂未定。
“娘親,我想透透氣。”
說著,她順勢扯開簾子的一角,探著小腦袋往外麵看。
遠處黑壓壓的樹林被濃重的霧氣包裹,連寒冷都和夢裏如出一轍。
薑年年迅速鑽回窗內。
“年年,是有話想對娘親說嗎?”
薑雙月含笑,抬手捏了捏雪團子的臉蛋。
在她鎮定且期待的目光中,薑年年逐漸放下焦躁,環住薑雙月的脖頸,埋在裏麵撲簌撲簌掉眼淚。
“娘親,年年不喜歡重恩寺。”
“好吧,那年年跟著娘親在馬車裏睡覺,我們不上山,好不好?”
薑年年小幅度地搖頭,她像是心事重重的小狗,耷拉著小耳朵,也不說話。隻是低頭蹭了蹭娘親衣領上的絨毛,又把剛恢複的祥瑞之力傳過去一點。
娘親要遇害了。
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連凶手的臉都看不清。
小雪團子抽了抽鼻子,小拳頭敲了敲腦殼。
笨腦子,快想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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