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以沫沒有想到，貓兒胡同的一家人全都要被下放，她以為最多是被批評教育，難道有人出手在背後使力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冉以沫從來不為難自己，總有報答別人的時候。
    做了這一切的歐陽睿淵身藏功與名，他不想違背原則動劉雪英的父親，那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前輩，可對尹家出手，他一家心理負擔都沒有。
    何況這中間還有劉雪英父親的手筆，隻是這些事情歐陽睿淵不會對母子三人提起。
    “這種人，良心都讓狗吃了，要我說，直接吃‘花生米’才解氣，下放？哼，便宜他們了！”
    劉大娘義憤填膺，說到激動處，手裏的扇子都揮得虎虎生風，就像受委屈的人是她的親生骨肉，被騙的是她至親至愛的人。
    “媽媽，劉奶奶……”
    這時，聽到女兒稚嫩的聲音，冉南雪心頭一暖，那些關於尹建華的過往，如今再提起，已激不起她內心的任何漣漪。
    回想起多年前，父親將尹建華從苦難中救回的那個冬夜，尹建華醒來後說自己無依無靠，是個孤兒。
    那時的她，還曾發誓要好好待他，把他當做家人來照顧。
    如今想來，真是諷刺至極，人家非但父母雙全，還有兄弟姐妹圍繞膝下，享受著天倫之樂。
    生活啊，有時候比任何編劇筆下的故事都要離奇，不是嗎？
    “媽媽，劉奶奶，你們在聊什麽呢？聽起來像是間諜大戲啊！”
    冉以沫蹦蹦跳跳地進來，一臉好奇地打斷了大人們的談話，眼睛亮晶晶的。
    冉南雪和劉大娘都被冉以沫的話逗笑了，氣氛一時之間輕鬆了不少。
    “哎呀，小沫沫啊，這可不是什麽曆史故事，我在和你們媽媽說關於尹建華，就是你們那個爹……”
    “哎，就是姓尹的事，他要被下放到西北農場去進行勞動改造了。”
    劉大娘笑著摸了摸冉以沫的頭，眼神裏帶著幾分寵溺。
    “劉奶奶，你說是真的嗎？還好媽媽和他離婚了，現在他和我們一家沒沒有關係了。”
    “昨天我們去報社登了斷絕關係的聲明，一會我們就去把報紙買回來。”
    劉大娘看向冉南雪：“小雪，沫沫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拿到離婚證明了。”
    “嗯，嬸子，是真的，是昨天來家裏的那位同誌幫了忙，說起來，我還得去感謝人家呢”
    劉大娘嘴裏呢喃道：“那就好，離得好，離得好啊……”
    冉以沫聽著這話覺得有些怪怪的，至於哪裏怪她又說不明白，也沒有放在心上。
    送走了劉大娘，母子三人收拾好自己，讓冉以沫的空間中拿出之前做好的水晶包，還有小米粥。
    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母子三個決定買到報紙後就去革h看宣判通知。
    尹建華聽到革h的人冷冷地宣布，他即將被下放到偏遠的西北農場進行勞動改造時，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
    他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難以置信與深深的震驚，那雙平日裏總是充滿神采的眼睛此刻卻顯得空洞而迷茫。
    在被關押的這兩天裏，他原本整潔筆挺的衣服已經布滿了皺褶，失去了往日的挺括；頭發也因缺乏打理而顯得有些淩亂，不再像以往那樣一絲不苟，風度翩翩的形象蕩然無存。
    隻是兩天的時間，原本俊逸的雙頰肉眼可見的瘦削，臉龐上寫滿了疲憊與無助，聲音沙啞地喊道：“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會被下放？我要見雪英，見劉雪英，就是你們劉主任的女兒。”
    “見不到劉雪英，你們讓顧婉清來見我也是一樣的，讓她們兩個出來給我一個解釋！”
    革h的工作人員聽到尹建華在拘留室內不停地嚷嚷著要見他們主任的女兒，還有那個姓顧的女人，不禁嗤笑一聲。
    臉上滿是對尹建華行為的不屑與嘲諷，頭也不回的離開。
    “哎，王哥，你說這姓尹的腦子裏究竟裝的是什麽玩意兒？玩得這麽花哨，居然還敢什麽女人都招惹，也不怕哪天栽個大跟頭。”
    瘦個子工作人員邊搖頭邊對旁邊的人說道，說出的話雖然輕蔑，卻帶著滿滿的羨慕。
    拋開姓顧的那個女人，人家背景放在那裏，不是他們這些螻蟻能肖想的。
    現在關在禁閉室裏麵的兩個女人，一個嬌媚動人，一個清麗脫塵，都是女人中的尤物。
    “嗬嗬，人家尹建華有那個資本啊，你沒看他那長相，雖然不是潘安再世，但也算是儀表堂堂。不要說女人心動，就是我這個大老爺們兒，都想嚐嚐滋味呢。”
    王哥身邊的另一個工作人員嬉皮笑臉地回應道，言語間帶著幾分戲謔和調侃。
    “哈哈，小陳，你小子還真是葷素不忌，什麽都敢往外說。”叫王哥的男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拍打著對方的肩膀說道。
    “說來說去，還是姓尹那小子有豔福啊，瞧瞧他招惹的那些女人，個個都是大美人兒，真是讓人羨慕不已。”
    皮囊好，豔福又高，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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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建華不知道，他無意中招了一波人的恨。
    “小陳，瘦猴，這話在這裏說說也就算了，出去後你們可千萬別亂說。”
    小陳，瘦猴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王哥四處打量了一下放低了聲音：“小心惹禍上身。不為別的，就是姓顧的那個人家，就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他們家族在咱們這兒可是根深蒂固，勢力龐大得很。”
    “王哥，放心，放心，我也就是一時嘴嗨，圖個樂嗬。”
    小陳見狀連忙賠笑道：“出了革h的大門，我什麽都不知道，嘴巴一定閉得嚴實。”
    說著，他還真的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以示自己的守口如瓶。
    幾人相視一笑，但笑容中卻多了幾分謹慎和戒備。
    “姓尹的還想攀扯人家來救他，真是想屁吃呢！”瘦猴嘲諷的聲音在空蕩的環境中回響，帶著幾分不屑與冷漠。
    “昨天那個女人走的時候，腳步決絕，隻留給主任一句話，說姓尹的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她與姓尹的隻是普通朋友，沒有絲毫瓜葛。”
    小陳接過話茬，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惋惜，卻也夾雜著對世事炎涼的感慨。
    幾人的對話，伴隨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在空曠的走廊裏。
    尹建華早沒了曾經意氣風發的身影，站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空洞無神，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
    他知道，一切都已經完了，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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