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現在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裏還能想出什麽辦法來呢？你沒聽到革h的人明確說了，兩日後就要出發去下放地點了，時間緊迫，哪裏還有轉機可言。”
    尹建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也是一片茫然和絕望。
    尹老婆子一聽這話，頓時心如刀絞，又開始哀嚎起來：“老頭子啊，這可叫我們一家人怎麽活啊！那西北可不是什麽好去處啊，常年幹旱缺水，條件惡劣得很。”
    “我們一家人都多少年沒有幹過農活了，這要是真去了，還不得被活活累死、餓死啊！這可真是天要絕我們啊！”
    尹老爺子聞言，眼睛微微眯起，神色凝重而深沉。
    他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現在就是喊破了天又有什麽用呢？就像建民說的，我們根本出不去，有力氣也使不上啊。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轉機，我們不能先自己亂了陣腳。”
    尹老爺子心裏也沒底，表上說著安慰的話，心裏已打起了小算盤。
    “等一會有人來，我舍下這張老臉去求求情，倘若能夠讓我們回去拿些換洗衣服，就算下放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咬咬牙，堅持幾年，也就熬過去了。”
    尹老婆子一聽這話，眼睛裏頓時閃爍起了光芒：“老頭子，這件事情你就別操心了，還是讓我來辦吧。你去同他們求情，那些人鐵石心腸，哪裏會輕易鬆口。”尹老婆子深知其中利害關係，反正不同意她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實在不行，她就拿劉雪英的事情做要挾，隻要那對父女還要臉麵，就不會不答應她的要求。
    尹老婆子一聽尹老頭提到回家拿衣服，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經曆過早年的戰亂，尹老婆子倆口子知道世事無常，風險處處。
    他們從來都不會把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而是小心翼翼地分散藏匿，以備不時之需。
    隻要能回到家裏，拿到她藏在灶台下的錢，打點下，他們到了西北日子也能好過些。
    革h在家中找到的那些錢財，其中有一部分確實是他們早些年悄悄埋下的。
    但有很大一部分錢財他們竟然從來沒有見過，看到東西被搜出來的時候，尹老婆子心裏還琢磨，這些錢有可能是大兒子尹建華悄悄埋下的。
    她很想找個機會問問清楚，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聽到尹老婆子這番話，尹建民和喬曉芳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自從被革h的人抓進來，他們一直處於驚慌中，竟將冉南雪名義上還是尹家人這回事忘得一幹二淨。
    尹老頭子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腰間常掛著的煙杆，卻隻摸到了一片虛無，這才恍然記起，煙杆早被革h的人拿走了。
    他歎了口氣，雖然心裏一萬個不情願承認，但瞥見家人那滿懷希冀的眼神，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你們就別抱太大希望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尹老婆子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聲音提高了幾分：“老頭子，你這是說的啥喪氣話呀！她姓冉的既然嫁給了咱們建華，那就是我尹家的人，夫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她不幫忙能說得過去嗎？還想撂挑子不幹，哪有這等好事兒！”
    尹老頭子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嗬嗬，話雖如此，人家確實是與建華結了婚不假，可這麽些年來，咱們尹家何曾真正承認過她的尹家長媳的身份？”
    “咱們沒給過她一絲一毫的認可與接納，最主要的是，這麽多年，她根本不知曉咱們一家人的存在，說白了，人家不欠我們什麽。”
    “再說了，當年建華為了能與冉家聯姻，幾乎是相當於給冉家做了上門女婿，他對冉家人說自己是孤兒，這麽些年下來，咱們與冉家人連麵都沒見過。”
    “你說，那個姓冉的女人憑什麽要冒著風險來救咱們這幾個與她沒有關係的‘家人’”
    尹老頭子的話語中充滿了現實的無奈，讓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那份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被無情的現實給澆滅了。
    “憑什麽？就憑你是她公公，我是她婆婆，就憑她嫁給了我們的寶貝兒子，憑她是尹家的長媳”尹老婆子嗓音尖銳，一嗓子就毫不客氣地吼了出來。
    尹老頭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說你糊塗，你還真就揣上了這糊塗勁兒不放。”他的眼神裏滿是失望。
    “前晚那件事情你還沒看明白嗎？”
    昏暗的房間裏，尹老頭佝僂著背坐在木凳上，手指不停地敲擊著膝蓋，眼神陰鬱。
    “那麽多女人都來找建華……”
    他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說得不好聽一點，兒子這叫耍流氓，是要吃花生米的！”
    尹老婆子聞言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你現在就該求求列祖列宗保佑”
    尹老頭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老伴：“姓冉的那個女人千萬別跟建華離婚，說不定這事兒還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咱們家就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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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尹老頭沉默片刻，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接著說道：“還有啊，剛才革h的人還說了，在咱家找到外國書……現在不管真假，我們下放這事兒是沒跑了。這世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唉！”
    尹老婆子也跟著長歎一聲，方才罵街時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眶竟微微泛紅，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神色黯然：“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喲……。”
    她喃喃自語，聲音裏滿是絕望。
    尹老頭子咂巴了下嘴：“你們都得給我記住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咱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總有一天能東山再起的。”
    尹老婆子聞言，嘴唇顫抖了幾下：“我這不是急嘛，建華他一向……，怎麽會突然……哎。”
    尹老婆子原本想說老實，可這個詞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誰家男人要是真的老實，會家裏一個，家外一群養著。
    尹老頭歎了口氣，聲音低沉：“事已至此，現在最重要的是，咱們得團結一致，先把這個難關過了。”
    “那……那姓冉的要是鐵了心真跟建華離了……”
    尹老婆子突然抓住老伴的袖子，聲音發抖：“咱兒子可怎麽辦？，還有我們的孫子國中，他還這麽小，真要跟著我們去了西北，他根本受不住喲……”
    尹老婆子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
    “這也是我最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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