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禮堂昏暗的角落裏，程南死死攥著厚重的窗簾布，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他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台下其樂融融的歐陽一家，眼底翻湧著毒蛇般的恨意。
    父親入獄，母親和妹妹被送去勞改，小弟關進少管所......家破人亡的慘狀在腦海中閃回，而歐陽家憑什麽能笑得這麽開心？
    “啪嗒——”
    歐陽萱手裏的棒棒糖突然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小團子踮起腳尖，小手攏成喇叭狀在冉以沫耳邊低語：“姐姐，有壞人在瞪我們......”
    冉以沫心頭一震。
    她沒想到年僅三歲的妹妹竟有如此敏銳的感知能力。
    看來兩個小團子都繼承了父母的特殊天賦，這事得盡快告訴爸媽。
    她揉揉妹妹細軟的發絲，餘光精準地鎖定了角落裏的程南，唇角勾起一抹頑劣的笑：“沒事兒，有隻陰溝裏的老鼠在偷看而已。”
    程南與冉以沫視線對上的瞬間，渾身一僵。
    那雙杏眼裏透出的冷意竟讓他後背發涼——這哪裏是一個十六歲少女該有的眼神？
    站在不遠處的歐陽睿淵微微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讀取著程南內心的想法。
    他原以為程南在部隊曆練多年，會與程家其他人不同，沒想到也是個是非不分的。
    看來得好好查查他這些年的功勞有幾分真了。
    程南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卻不知歐陽家有兩個根本不是凡人。
    他最後陰鷙地瞪了一眼，悄無聲息地溜出了禮堂……。
    “爸爸！”
    歐陽朗炮彈般衝向歐陽睿淵，低聲道：“那個叔叔看著不像壞人？”
    歐陽睿淵彎腰抱起兒子，走近妻女，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上官睿：“有些人表麵看著是好人......”
    “爸”
    冉以沫急忙打斷父親的話，臉頰微微發燙。
    她與上官睿明明還沒什麽，可全家除了母親，有一個算一個，看上官睿的眼神活像在防狼。
    上官睿卻坦然迎上歐陽睿淵審視的目光：“師長，我申請參與邊境剿匪任務。”
    歐陽睿淵挑眉，指節在軍裝袖口上輕叩兩下：“哦？為什麽突然......”
    “報告師長！”
    上官睿聲音洪亮，在空曠的禮堂內回蕩：“作為軍人，保家衛國是我的職責。作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冉以沫泛紅的耳尖，改口道：“作為上官家的孫子，我更應該以身作則。”
    這是他第一次亮出上官家的身份，隻為了有機會接近冉以沫。
    現在，他雖然什麽都還沒有想起來，可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次再錯過冉以沫，他將會終其一生不會幸福。
    冉南雪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而冉逸塵則撇了撇嘴——這廝倒是會找台階下。
    歐陽睿淵深深看了上官睿一眼，聲音裏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波動，突然道：“上官啟山是你什麽人。”
    上官睿明顯一怔，軍姿不自覺地更加挺拔。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聽到父親的名字。
    “報告首長，他是家父”
    上官睿的聲音不自覺帶著幾分試探：“首長，您認識我父親？”
    歐陽睿淵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
    他沒想到兜兜轉轉，眼前這個礙眼的小子竟然是發小的兒子。
    記憶中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來——當年在軍校，上官啟山替他擋過子彈；在邊境線上，他們曾背靠背戰鬥到天明......
    “你父親......”
    歐陽睿淵喉結滾動了一下，硬生生轉開話題：“先把你身上的蠱毒解了再說其它的。”
    他板著臉補充道：“明早五點，訓練場見。”
    這是要親自考教的意思了。
    冉以沫剛要開口，就被冉南雪輕輕拉住：“沫沫，該回家了。”
    冉南雪溫柔卻不容拒絕地說，手指在她腕間輕輕一捏：“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
    巧妙地轉移話題：“後天我請了沐老來家裏做客，你別忘了去市裏一趟，看看可有牛肉，到時弄個咖喱土豆燉牛肉......”
    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上官睿一眼：“沐老的口味，你應該清楚？”
    上官睿會意，立即接話：“外公最愛吃辣，但這兩年胃不太好，阿姨可以少放些咖喱粉。”
    “這樣啊......”
    冉南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拉著女兒往外走：“那得準備些養胃的茶點。”
    歐陽睿淵抱起還在嘟著嘴的歐陽萱，另一隻手牽著歐陽朗，臨走前又深深看了上官睿一眼，目光複雜難辨。
    看著一家人離去的背影，上官睿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後背的軍裝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一片。
    這場見家長的考驗，總算過了第一關。
    他摸了摸左臂的蠱毒印記，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明天的訓練場較量，他必須全力以赴。
    不僅為了證明自己配得上冉以沫，更是為了給冉阿姨剛才的解圍。
    “上官睿。”
    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冉逸塵不知何時折返，十六歲的少年站在台階上，勉強能與他對視。
    “我妹妹還小。”
    冉逸塵開門見山，眼睛銳利如刀：“如果你敢欺負她......”
    “我不會。”
    上官睿直視少年的眼睛，聲音低沉而堅定：“我用軍人的榮譽發誓。”
    冉逸塵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沫沫讓我交給你的解毒丸，可以暫時壓製蠱毒，有些效果。”
    他別扭地補充道：“別誤會，我隻是不想看你明天在訓練場上毒發丟人。”
    上官睿鄭重地接過瓷瓶，嘴角微微上揚：“謝謝。”
    “哼。”
    冉逸塵轉身離去：“明天見，"上官叔叔"。”
    最後三個字咬得極重，明顯是在提醒兩人的年齡差。
    上官睿苦笑著搖搖頭，小心地將瓷瓶收進內袋。
    夜色漸深，禮堂的燈光一盞盞熄滅。
    上官睿站在空蕩蕩的廣場上，望著歐陽家亮起燈火的窗戶，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麽，但為了那個在腦中模糊的記憶，再難的考驗他也願意麵對。
    而此時，歐陽家，冉以沫正被全家人輪番\"審問\"。
    “所以”
    歐陽睿淵端起白瓷茶杯輕抿一口，嫋嫋茶霧後銳利的目光直視女兒：“你早就認識他了，對嗎，女兒？”
    冉以沫正喝著酸梅湯，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爸這醋吃得......也太明顯了吧？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