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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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東忽然指向稻田:“看!” 墨綠稻浪間騰起細碎的銀光,成千上萬隻螢火蟲提著燈籠飛來,繞著領獎台打轉,像誰把銀河揉碎了撒在晚風裏。
王團團抱著熟睡的小女兒,望著遠處追光的身影輕笑對高二寶說:“你瞧,比獎狀更金貴的,是這些沾著泥土氣的真心啊。”
螢火蟲漸次飛遠時,商西忽然指著自己鼻尖笑:“你們看,螢火蟲停在我辣子罐上啦!” 眾人望去,隻見玻璃罐口棲著兩三點微光,正映著罐底未用完的辣椒粉,像撒了把星星碎屑
商北捏著油紙包站在老槐樹下,月光透過枝葉在秘方紙上投下斑駁光影。
劉阿婆的話還在耳邊打轉:"壇沿水要浸過三指,芥菜得曬到半幹才入味..."
她指尖摩挲著紙角泛黃的字跡,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姐,給你留了塊桂花米糕!" 商西舉著油紙包蹦過來,鼻尖還沾著螢火蟲的熒光粉,"
張大伯說這是用去年秋天的桂花蜜做的,可甜啦!"
商北笑著接過糕點,觸到弟弟掌心的溫度 —— 那裏還留著方才抱獎狀時的汗漬。
"商北姐,能教我醃酸豆角嗎?" 紮雙馬尾的小姑娘舉著空玻璃罐跑過來,發梢還纏著白天做菜時的香菜葉。
商北剛要開口,卻見小彩虹拽著林北北的袖子跟在後麵,手裏捧著劉阿婆送的毛線手套,指尖正往指縫裏塞曬幹的野菊花。
"我們想跟你們學做農家菜!" 林北北眼裏映著螢火蟲的光。
"城裏的菜市場聞不到泥土香,超市的泡菜總是太酸..." 她話音未落,商東扛著竹凳路過。
聞言立刻把凳子往地上一墩:"想學真本事?先跟我去後山割艾草!醃菜壇子底下墊了艾草,半年都不會生白花。"
夜風裹著炊煙的香氣掠過,遠處傳來張大伯拉二胡的聲音,不成調的《茉莉花》裏混著米酒壇開蓋的 "噗嗤" 聲。
商北想起三兄妹擠在土灶前煮白菜湯的情景 —— 那時她怎麽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帶著弟弟妹妹站在領獎台上,讓全村人嚐他們做的菜。
"阿婆,您看這個壇子夠不夠大?" 商西舉著從倉庫翻出的陶壇跑過來,壇身上還沾著陳年的稻殼。
劉阿婆顫巍巍摸了摸壇沿,忽然從圍裙兜裏掏出個紅布包:"傻孩子,要用新棉線封壇口。" 說著抖開紅布,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七根針,每根都纏著不同顏色的棉線,"這是我嫁過來時的陪嫁,你挑根最喜歡的。"
商北選了根靛藍色的線,剛要穿針,卻見林北北已經蹲在井台邊洗芥菜了。
小彩虹踮腳夠晾衣繩,把曬得半幹的芥菜葉掛成綠瑩瑩的簾子,螢火蟲停在菜葉上,像給翡翠串鑲了金邊。
商東不知從哪弄來個舊算盤,正掰著算珠教弟弟妹妹記醃菜配方:"十斤菜配三兩鹽,糖要放半勺..."
弟弟趴在算盤上咬筆頭,墨汁染黑了鼻尖,逗得小彩虹直笑。
八個陶壇已經整整齊齊碼在屋簷下。商北給最後一個壇子係上靛藍棉線,忽然聽見村頭傳來汽車喇叭聲 —— 是節目組的攝影車來了。
車門打開時,下來的卻不是扛攝像機的工作人員,而是抱著文件夾的律師。
"根據村民聯名申請..." 律師推了推眼鏡,"我們正式向節目組提出請求:把比賽獎金用於修建村裏的老年食堂。"
話音未落,圍觀的村民們爆發出歡呼。
劉阿婆抹了把眼角,往律師手裏塞了把炒花生:"可算盼到這一天了,以後我們老婆子們再也不用摸黑起火做飯咯!"
商北望著陽光下閃光的陶壇,忽然想起昨夜塞進油紙包的秘密 —— 除了劉阿婆的秘方,她還在裏麵藏了三顆螢火蟲的繭。
或許等明年春天,這些小生命破繭而出時,會帶著酸菜壇子的香氣,飛向更遠的地方。
"姐,你說城裏的小朋友能吃到我們醃的酸菜嗎?" 商西趴在壇沿上,鼻尖映著壇中水的波光。
姐姐伸手替他拂去頭發裏的草屑,遠處傳來布穀鳥的啼鳴,驚起簷下一群鴿子。
她望著漫山遍野的新綠,忽然覺得那些曾困在土灶台上的時光,都變成了此刻指尖纏繞的、帶著艾草香的風。
攝影車的鏡頭對準了屋簷下的壇子,商東忽然指著陶壇上的螢火蟲繭喊:"快看!它們在發光!"
眾人望去,隻見晨光穿透繭殼,在泥黃色的壇身上投下淡綠色的光斑,像誰在歲月的容器上,輕輕點了一滴春天。
晨光裏的律師從公文包裏取出修繕圖紙,攤開在老槐樹下的石桌上。
圖紙邊緣還沾著露水,勾勒出老年食堂的雛形 —— 青磚灰瓦的二層小樓,廚房對著後山的方向開了扇大窗,能望見漫山的艾草和醃菜壇子。
商西趴在圖紙上數窗戶,鼻尖差點蹭到 "無障礙坡道" 的標注:"姐,以後劉阿婆坐輪椅就能直接滑進廚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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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導演舉著對講機從人群裏擠過來,鏡頭懟到圖紙上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 "哐當" 一聲。
轉頭望去,隻見張大伯正往攝影機架上掛竹編菜籃子,裏麵裝著剛摘的黃瓜和帶著露水的小蔥:"拍點真東西回去,別總搞那些花裏胡哨的!"
導演哭笑不得,卻見商北已經領著孩子們往菜地裏鑽,小彩虹的辮子上還纏著昨天係壇子的靛藍棉線。
"要醃出脆生生的酸菜,得用晨露洗過的芥菜。"
商北彎腰撥開菜葉,指尖掠過帶著白霜的菜梗,忽然看見泥土裏蜷著隻瓢蟲。
她小心翼翼將蟲子挪到南瓜葉上,抬頭時撞見林北北蹲在豆角架下,正用手機拍菜青蟲啃過的葉脈:"這些蟲眼才是最好的勳章呢。"
正午時分,老年食堂的地基動工了。
商東光著腳踩在泥土裏,幫泥瓦匠遞磚頭時忽然喊:"快看!"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昨天醃菜的陶壇旁,不知何時停了隻花蝴蝶,翅膀上的花紋竟和劉阿婆的紅棉線一模一樣。
商西舉著空罐子追過去,卻見蝴蝶忽地飛向正在和律師核對預算的劉阿婆,停在她銀白的發間。
"阿婆,您頭上有星星!" 弟弟蹦跳著跑過去。
劉阿婆笑著拍他屁股:"小混球,那是蝴蝶!" 陽光下,她發間的銀發與蝶翼交相輝映,像撒了把碎鑽在晨霧裏。
商北忽然想起奶奶臨終前說的話:"泥土裏埋著最金貴的故事。"
此刻看著工地上揮汗的村民、追蝴蝶的孩子、還有在圖紙上畫修改線的律師,她忽然懂了這話的意思。
傍晚收工前,不知誰在工地上支起了鐵鍋。
商北往灶裏添了把鬆枝,火苗 "劈啪" 竄起時,林北北已經切好了剛摘的嫩薑。
小彩虹踮腳往鍋裏撒鹽,商西舉著筷子當指揮棒,領著弟弟妹妹唱自編的醃菜歌:"一捏鹽,二捏糖,三捏辣椒賽太陽......" 炊煙裹著薑香飄向村口,路過的司機搖下車窗:"這味兒,跟我奶奶做的一模一樣!"
商東爬上腳手架,把白天撿到的螢火蟲繭掛在牆頭 —— 說是繭,其實已經裂開了小口,隱約能看見裏麵的微光。
劉阿婆往牆根擺了盆自己種的薄荷,忽然指著遠處喊:"你們看!" 隻見山腳下的稻田裏,成千上萬隻螢火蟲正朝這邊飛來,像一條流動的銀河,要給新砌的牆鍍上一層星光。
"它們是來給食堂暖房的吧?" 林北北掏出手機拍攝,卻發現鏡頭裏的螢火蟲群正排成奇妙的形狀,像某個古老的符號,又像奶奶醃菜壇上的裂紋。
商北忽然想起早上在菜地裏看見的瓢蟲,原來所有泥土裏的生命,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給這個村莊的夏天蓋章。
商北獨自坐在老槐樹下。修繕圖紙被夜露打濕了邊角,卻依然清晰。
她摸出兜裏的筆記本,在新一頁寫下:"7 月 15 日,醃了八壇酸菜,蓋了一麵牆,收到一群螢火蟲的賀禮。"
筆尖劃過紙麵時,窗外傳來布穀鳥的夜啼,驚起簷下那隻花蝴蝶,它撲棱著翅膀飛向星空,翅膀上的光斑,像誰不小心碰翻了醃菜壇裏的月光。
牆角的螢火蟲繭終於裂開,第一隻成蟲振翅而起,它提著小燈籠掠過圖紙上的 "老年食堂" 字樣,停在劉阿婆新掛的醃菜簾子上。
風穿過磚縫,帶來遠處稻田的蛙鳴,還有某個沉睡的孩子在夢裏嘟囔:"明天要給酸菜壇子講故事......"
子夜時分,螢火蟲的光河漫過新砌的磚牆,在圖紙上流淌成金色的溪流。
商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轉頭看見劉阿婆抱著個布包,正踩著月光往菜地裏走。她起身要扶,卻被老人擺擺手:“丫頭,陪阿婆看樣東西。”
布包裏裹著個褪色的紅綢子帕子,掀開時,露出半塊發黴的醃菜壇子碎片。
劉阿婆指尖摩挲著碎片邊緣:“這是我嫁過來那年,你阿公給我打的第一口壇子。後來遭了災,壇子碎了,菜也爛了,可我一直留著這碎片。”
月光落在她溝壑縱橫的臉上,碎瓷片映出幾點螢火,恍若穿越時光的星子。
“阿婆這輩子,就認一個理兒 ——” 她忽然把碎片埋進菜地裏,“爛菜能醃出好味道,碎壇子能長出新故事。
你看這牆,” 她拍拍新砌的青磚,“底下埋著我家老壇子的碎片,以後長出的酸菜,準保帶著舊時光的酸香。” 商北似懂非懂,卻看見老人眼裏燃著比螢火蟲更亮的光。
賣豆腐的張叔往新牆上貼了張紅對聯:“壇中藏日月,灶下煮春秋”。
墨跡未幹,就被露水洇開了邊角,卻惹得挑水的李嬸直樂:“比城裏買的機器字好看多咯!” 商西揉著睡眼爬起來,把昨晚剩下的桂花米糕分給路過的麻雀,碎屑落在螢火蟲繭旁,竟引來幾隻螞蟻排著隊搬運。
律師抱著修改後的圖紙又來了,衣襟上沾著露水和草籽:“村民們說,廚房要留個柴火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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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紙上,原來的電磁爐區域畫了個土灶,旁邊多了扇通往菜園的小門。
商北忽然想起昨夜劉阿婆的碎壇子,摸出兜裏的筆記本添了句:“有些味道,隻能用柴火灶燉出來。”
·最後一隻停在商西的睫毛上,小家夥癢得直眨眼,卻舍不得揮手。
林北北舉著相機抓拍,鏡頭裏忽然闖進個穿花襯衫的男人 —— 是城裏來的美食博主,聞著醃菜香找來了。
“聽說你們用螢火蟲繭醃菜?” 博主舉著自拍杆湊近壇子,商東立刻攔在前麵:“瞎說!那是給螢火蟲蓋的房子!”
小彩虹拽著博主的褲腿,認真地解釋:“螢火蟲是我們的醃菜監督員,它們不發光了,就說明菜沒醃好。” 博主愣了愣,忽然關掉攝像機,蹲下來聞壇沿的艾草香:“這才是該拍給城裏人看的東西。”
工地上響起叮叮當當的敲打聲。
商北蹲在土灶前生火,濃煙嗆得她直咳嗽,卻看見林北北舉著手機在拍火苗。
“知道嗎?” 林北北忽然說,“我奶奶去世前,最惦記的就是老家的柴火灶。她說煤氣灶炒的菜,沒有鍋氣。” 話音未落,商西端著剛切好的芥菜衝過來,差點撞翻鹽罐,金黃的顆粒灑在灶台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眾人發現牆頭的螢火蟲繭全空了。
商西趴在磚縫前找了半天,忽然指著遠處的稻田喊:“它們在那兒!” 隻見成千上萬隻螢火蟲浮在稻穗上,像給綠色的海洋撒了把星星糖。劉阿婆往每個孩子手裏塞了顆水果糖:“吃吧,螢火蟲幫咱們把夏天醃甜咯!”
深夜,商北又坐在老槐樹下。筆記本攤開在膝頭,最新一頁寫著:“7 月 16 日,埋了碎壇子,來了個博主,螢火蟲搬家了。”
她望著遠處的工地,新牆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青色,忽然聽見泥土裏傳來細微的響動 —— 是劉阿婆的碎壇子在發芽嗎?
還是某個螢火蟲的卵,正在感受柴火灶的餘溫?
風起時,晾衣繩上的芥菜葉輕輕晃動,像在和路過的星星打招呼。
商北摸出褲兜裏的螢火蟲繭殼,對著月光看,忽然發現殼內壁印著細密的紋路,像極了醃菜壇子上的雕花。
她忽然笑了,原來所有逝去的時光,都在以另一種方式,悄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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