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那些所有的筐子還有袋子裏全都裝得滿滿當當。
    沈玉瑤看了眼，發現裏麵放的全都是海貨。
    有各種魚，貝類，還有新鮮的海帶，海菜……
    一看就是有漁船上岸，剛剛帶回來的東西。
    沈玉瑤驚訝地問：“肖梅，你去碼頭了？你幾點去的？”
    聽到“去碼頭”三個字，原本看到她們要說話，故意站在一邊沒過來的程立言皺了皺眉頭。
    他推著車就走了過來。
    程立言探頭看了看肖梅筐裏裝的東西，直接問：“你幹什麽去了？肖梅，你別幹糊塗事！”
    程立言這麽一說，沈玉瑤立刻反應了過來。
    肖梅，這不會是要去……黑市吧？
    雖然沈玉瑤從來沒有去過黑市，可對於這個名字她可是一點都不陌生。
    在百貨大樓上班的人，誰手裏沒點小權限？
    就算是沒有權限，那不還有句話叫做“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即便她不會去幹，她也知道大樓裏有些人偷偷摸摸的在搞一些瑕疵品或者報廢的東西拿到黑市去賣。
    但現在倒買倒賣抓得可嚴了！
    據說情節嚴重的還會判刑！
    陳飛媽現在還在局子裏呢，陳飛已經焦頭爛額了，肖梅可堅決不能出事！
    想到這兒沈玉瑤也急了。
    她立刻將手按在了肖梅的手上，說：“肖梅，有困難你說出來，能幫的我一定幫你。你婆婆的事動搖不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一直是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的。
    你有事跟我說，一定要說！你是不是缺錢……”
    她說著就看向了程立言。
    沈玉瑤有錢，可她的包在程立言身上背著呢。
    她也沒可能就這麽憑空的從口袋裏往外掏錢啊！
    程立言身上一直都裝的有錢，雖然不多，十塊還是有的。
    他二話沒說就從軍裝內袋裏往外掏錢。
    肖梅急了，連忙製止：“程團，玉瑤，我不缺錢，你們別往外拿啊，我真不缺！”
    她說著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陳飛臨走前給我留錢了，再說你們也知道，我把我婆婆櫃子鎖給撬了，家裏的錢現在都在我這兒呢。”
    肖梅這句話說出來，兩口兒的表情都有了一瞬的凝固，程立言拿錢的手也頓住了。
    是哦，肖梅可是把家裏的鎖都給撬了。
    肖梅繼續道：“你們別想多了啊，我這些貨可不是自己買的，更不是送到黑市去的，那種事兒打死我，我現在也不敢幹啊！”
    聽了這話程立言瞪了她一眼：“以後也不能幹！”
    “哦哦，以後也不幹。”肖梅從善如流的立刻改口。
    “那你這是要幹嘛？”
    既然不是往黑市送，那這麽多東西也不可能是幫誰帶的。
    “我給自己找了個工作，現在在幫著漁村往菜市場送貨，每天一趟，一次給我一塊錢。”
    肖梅並沒有瞞著二人，很痛快的就說了事情的原委。
    肖梅說，陳飛媽做的這件事對於他們兩口子的觸動都非常大。
    雖然那天對待袁萍的時候，她和陳飛算是同仇敵愾，好好的配合的一把，可實際上兩個人還是產生了分歧。
    陳飛雖然沒法說肖梅做的不對，但他對於肖梅在那種情況下揭發他媽還是心存怨氣。
    回來後一直都對她愛搭不理的。
    肖梅笑了笑，說：“這事兒我不怪他，站的角度不同嘛，他是獨子，他媽對他一直也不錯，他生氣也正常。”
    程立言不樂意了，說：“正常個屁！虧他還是個軍人，是個黨員，連起碼的是非觀都沒有了嗎？
    你放心，這事兒我來辦，等陳飛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肖梅擺了擺手：“程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吧，這事兒還得是我們自己處理。夫妻間的事兒，有時候沒法講道理，道理誰都明白，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過了心裏那個坎兒的。”
    沈玉瑤握住肖梅冰冷的，連手套都沒有戴的手，擔心地問：“那你準備怎麽辦？”
    沈玉瑤不敢去想肖梅和陳飛以後在家裏要怎麽相處。
    她試想了一下，如果換成她和程立言——
    要是程立言敢在家對她愛搭不理，對她橫眉冷對……
    光想想，沈玉瑤都感覺到窒息！
    她覺得自己可能忍不下去。
    肖梅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苦笑了一下，說：“我婆婆千錯萬錯，可她那天說的一句話沒有錯。她說我吃她兒子的，用她兒子的……”
    聽她這麽說，沈玉瑤立刻板了臉，嗬斥道：“胡說八道！你還伺候他們一家子了呢！還有，是你不願意上班掙錢嗎？你當初的工作不是她們母女倆給攪和了的？
    如果他們不來，你現在還好端端的在招待所上班呢！而且那工作還是你自己爭取來的，跟她兒子都沒關係！”
    那天韓大姐可是跟沈玉瑤說得很清楚，肖梅之前在招待所的臨時工，全是因為陳飛他姐想要，然後鬧騰起來最後不能幹了的。
    所以，陳飛媽有什麽資格說肖梅不掙錢？
    肖梅沒有反駁，而是繼續說道：“手心朝上，管人要錢的日子是真不好過，我是過得夠夠的了。
    我現在多好啊！每天就送這一次貨，然後一個月最少能拿十幾塊錢，要是回港的船多了，我能拿二十多塊！”
    說著，她笑了起來。
    看著肖梅那一臉可以稱之為明媚的笑容，沈玉瑤沒有提這麽大冷的天，估計三四點鍾就要趕到碼頭，實在是太辛苦了！
    她重重地點頭，說：“是挺好的！領導人也說了，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我也覺得這樣很不錯！”
    看沈玉瑤也讚成，肖梅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
    她將凍僵了的手放在嘴上嗬了嗬，然後笑道：“你們趕緊走吧，早上的時間多金貴啊，可別浪費了。回頭等你考完咱慢慢說！”
    沈玉瑤答應著，將自己的手套取下來，死活戴在了肖梅的手上，這才跟她告別，各自離開。
    坐在車上，程立言解釋道：“漁村那邊確實缺人，他們的青壯都出海了，家裏留的都是老少。肖梅這也真是腦子活，能夠想到這樣的活計。”
    沈玉瑤沒有回話，她的眼中一直閃現著肖梅說起掙錢時那發自內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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