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大夫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房間，再看看被他養得精精神神的幾個孩子，沈玉瑤不由得心裏一動。
    她試探地問：“顧叔，你們廢品站還有沒有空房子了？房子能不能對外出租？”
    她這話說得眾人都是一愣。
    程立言第一個問道：“誰要租房？”
    顧大夫也沒理解沈玉瑤的意思。
    他想了下說：“倒是還有兩間。不過那房子很舊了，租下來得好好收拾，不然根本沒法住人。怎麽了，誰要租？”
    聽說沒有合適的房子，沈玉瑤的眸光有點黯淡。
    心裏也有點失望。
    不過麵對眾人的追問，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這不是產假要休完了嘛，這幾天我和立言一直在為誰帶小毅發愁。
    立言說請個阿姨回來幫忙，可我有點不放心一個外人單獨看孩子。”
    “是不行。”
    顧大夫立刻說道：“家裏沒個人盯著，隻放一個外人帶孩子確實不行。”
    沈玉瑤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可在心裏還是默默歎了口氣。
    程立言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明白媳婦的意思了。
    媳婦這是想在這院裏租個房，然後讓阿姨帶著小毅白天待在這裏。
    這樣有顧大夫還有這麽一群孩子幫忙照看著，也起到一個監督的作用，就不擔心孩子的安全了。
    想明白後他立刻喜上眉梢。
    當即說：“顧叔，要不您受累幫我們看著點兒？要是行的話，我明天就去找老吳說租房的事兒。”
    聽這兩口子竟然願意把這麽重要的事兒托付給自己，顧大夫先是有點愣怔，但與此同時心裏又湧上了一股說不出的暖意。
    如今的世道，他見過太多的冷眼，回避，視而不見。
    即便是過去的老同事，老朋友，就算是還有感情，也最多就是暗中幫襯自己一點，明麵上也肯定要保持距離。
    這樣的明哲保身，顧大夫懂。
    誰身後不都有一家子人呢？
    可再懂，如此被孤立，被排斥，被鄙夷，心裏也會不痛快。
    所以被這兩口子如此親近與信任，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
    他還是沒敢立刻答應，而是遲疑地問：“這樣，合適嗎？”
    “沒什麽不合適的。”程立言立刻道。
    “咱們的關係是過了明路的，你幫我治好了傷這是事實吧？
    不光是我，陳飛還有老嚴現在也都靠著你幫忙調理著身體，我聽說老馮最近也找來了？”
    顧大夫擺了擺手：“那都不是什麽大事兒。”
    程立言道：“這對你來說可能不是大事兒，對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來說都是天大的事兒。
    所以顧叔，你別想那麽多，你就說願不願意幫我們吧。”
    他說著，咧著嘴對著顧大夫笑，語氣裏很帶出了一分無賴之意。
    那模樣就真跟自家小子對著長輩提要求，耍賴一樣。
    他這模樣看得顧大夫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自己麵對著親爹時的樣子。
    這份回憶又讓他心裏一陣難受。
    他揮了揮手：“隨便你，你們都不怕，我一個老頭子我還怕什麽？”
    而這時，在一邊聽了個全場的陳星和陳冰早就憋不住了。
    看終於有了個話縫兒倆孩子異口同聲地道：“別找阿姨，我們倆帶小毅。”
    看大人們全都朝他們看了過來，小冰搶著說：“我和哥哥帶小毅，我們會帶。我們保證把小毅帶得好好的，肯定能把他養胖！”
    陳星畢竟比弟弟大上幾歲，也沉穩許多。
    他看向程立言與沈玉瑤，誠懇地說：“程叔，沈姨，我和小冰能帶好小毅。小五小六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會帶孩子。
    你們別找人了，找了人也不一定能放心，再說了，那邊那房子真不能住人，光修就得費好些功夫。
    到時候真有個外人帶著小毅住裏頭，你們說我們怎麽看著啊？老去也不合適，不去也不能放心，還不如讓我們帶著。”
    他說著看向程立言：“程叔，你把你那三輪借給我騎。
    我早上帶著小冰過去把小毅接走，中午給沈姨送去讓她喂奶。喂完奶我們再給接回來。到時候沈姨下班，我們再把小毅給送回家。
    你們放心吧，我們真能把孩子帶好。”
    夫妻倆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兩兄弟竟然說出了這麽一番話。
    兩人不禁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遲疑。
    他們不是對小兄弟的話懷疑，而是同時意識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可以不在乎顧大夫與孩子們如今的身份，但是找來的阿姨卻不一定會不在乎。
    真要這樣，相處起來豈不是雙方都別扭。
    顧大夫這時候開了口。
    他說：“讓他們倆先帶著你們看看，要是行的話就讓他們帶，我會幫忙看著。要是不行你們再找人。”
    老人家的話算是一錘定音，就將這件事給決定了。
    如今雖然學校都已經恢複上課了，可以兄弟幾個的成分，到學校也隻有被欺負的份兒。
    而且這時候的學校，大部分也不學什麽東西了。
    每天就是組織讀報紙，再不然就學工學農，或者幹脆組織孩子們去學校開辟出來的荒地裏幹活兒。
    所以，陳冰和陳星都沒有去上學，幾兄弟都晚上悄悄地跟著顧大夫在學習。
    從前小六沒調養好的時候，陳星還會出去收破爛，撿煤核，幫助家裏解決點困難。
    後來有沈玉瑤他們時不時以各種名義往這邊送吃的用的，特別是連著送了幾次好藥之後，小六的弱症也好的差不多了。
    家裏有兩個人掙工資，生活已經不成問題。
    加之外麵現在太亂，以陳星十四歲這樣不大不小的年紀，顧大夫怕把他放外麵出事，現在基本上都拘著不怎麽讓出院子了。
    這種情況下，他們倆還真能幫著帶孩子。
    兄弟倆都有的是時間。
    如此的決定，真是解決了小夫妻兩個的大難題。
    同樣的，沈玉瑤差不多也可以準備準備回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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