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院自成一個小世界。
    在這個小世界裏，通常消息是不隔夜的。
    更別說還是這種人人都關心的消息。
    於是，在沈玉瑤不知道的時候，“219新搬來的那個女人可不一般”的傳聞已經在整個家屬院傳播開了。
    而這消息的傳播，則讓沈玉瑤過了一段相對安靜的生活。
    程立言去報到的當天就去新部隊上班了，人都沒來得及回來一趟。
    還是到單位後，讓勤務員回來取的行李。
    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家裏就隻剩下了母子二人。
    這天早上，沈玉瑤早早的就起床了。
    雖然搬過來已經半個月了，沈玉瑤還是無法習慣在公共水房裏與眾人一起擠著洗臉刷牙。
    所以，她現在通常在空間清理個人衛生。
    洗漱完畢後她從空間出來，先打開窗戶透氣，然後又給小毅換了尿布。
    正忙活的時候，外麵響起了敲門聲：“沈姨，沈姨，起來了嗎？”
    “起了。”沈玉瑤連忙拉了拉衣服，快步出去打開了屋門。
    陳冰站在屋外，看到她就咧嘴笑了起來。
    然後遞過來一個盆子，炫耀地說：“沈姨，這是我們昨天買的南瓜，剛蒸好的，特別甜！你趕緊吃吧，還熱乎著呢！爺爺說小毅也能吃點。”
    沈玉瑤沒跟他客氣，笑著接過盆子，然後問：“你們都吃了嗎？”
    “都吃了。”
    陳冰用手指了指旁邊地上放著的一個背簍：“我們都已經準備出發了。”
    “你等一下。”沈玉瑤轉身回屋。
    她先將盆子放在桌子上，又去新買的小煤爐邊上拿過一個飯盒，走回門口塞給了陳冰。
    “昨天剩的幾個玉米餅子，你們拿著中午吃。”
    “不用，我們準備飯了。”陳冰連忙推拒。
    因為窘迫，小臉都微微有點發紅。
    他知道沈姨給的根本不是什麽剩的玉米餅子，那都是阿姨專門給他們準備的。
    說是玉米麵，可裏麵摻的白麵比玉米麵多多了，而且那麵裏還夾著切碎的紅棗。
    這一飯盒餅子，哥哥說能把阿姨半個月的細糧都給用了。
    想想哥哥之前專門交待的話，陳冰急得鼻尖都要冒汗了。
    看怎麽也推不回去，陳冰猛地一彎腰，跟個泥鰍似的就要從沈玉瑤的胳膊下麵往屋裏鑽，卻被一把抓住了後脖領。
    將陳冰從屋裏揪出來，沈玉瑤真有點啼笑皆非。
    她伸手朝小家夥的腦袋上按了按：“行了，趕緊走吧，跟我你這是客氣什麽呢。”
    “你幹嘛呢！”
    沈玉瑤的話剛一出口，就感覺手下不對。
    剛才還軟乎乎的陳冰在這一刻忽然整個人身體都繃緊了。
    他大喝一聲，就從沈玉瑤的手下掙脫出來，朝著站在自己門口往裏麵窺視的女人衝去！
    “哎呦，你個小孩子大喊大叫什麽呢，你嚇死人了知不知道。”
    陳冰的聲音將那女人嚇了一跳。
    她朝後退了兩步，然後用手拍了拍胸口，朝陳冰嗔道。
    沈玉瑤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門口站著的那個女人是楊春妮，李根的媽媽。
    自從那天鬧了一場後，王金枝和李根顯然是被嚇著了，這段日子他們見了沈玉瑤基本上都躲著走。
    連去水房，必須要從沈家門口過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加快腳步。
    唯有這個楊春妮不一樣。
    也不知道這女人腦子裏在想什麽，她仿佛對於這兩戶新鄰居特別感興趣。
    她倒也不像她婆婆那樣無理取鬧，就是每次從門口經過的時候總會往屋裏窺視。
    似乎對於家裏人的一舉一動都很關心。
    這種隨時隨地背後都有雙眼睛，總被人惦記的感覺讓每一個人都很不舒服。
    “你站我們門口看啥呢！我們家有什麽好看的！”陳冰的聲音將屋裏的幾個孩子全都引了出來。
    陳星站在了弟弟前麵，冷眼看著楊春妮。
    陳星今年已經十四歲，小夥子已經躥了個子，此時差不多有一米七了。
    雖然他一言不發，可冷冷的往那裏一站，已經很有幾分氣勢。
    被幾個人包圍著，楊春妮也熄了氣焰。
    她將手裏端著的盆握了握緊，尷尬地解釋：“我就是從這裏過一過，過一過都不行啦？你們怎麽這麽霸道呢。”
    她說著，就急匆匆的往前走。
    陳星幾人倒也不攔她的路，全都站在原位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
    等楊春妮回了屋，陳冰這才將懷裏抱著的飯盒遞給哥哥：“哥，沈姨非要給。”
    不等陳星再說話，沈玉瑤已經擺了擺手：“要走就趕緊走，小毅還自己在屋裏呢，我不跟你們說了。
    對了，年年呢？你們別帶著年年去啊，把他給我送過來。”
    “年年在下麵和爺爺還有司欽哥一起呢。”陳星解釋道。
    “那行，你們趕緊走吧。”沈玉瑤說著就進了屋。
    程立言那天在知道媳婦因為做飯差點被欺負之後，下午就出去買了兩個小煤爐回來。
    這煤爐個頭小，還有拎的把手，可以放進屋裏。
    雖然這爐子的火頭小，用它做飯燒菜有點麻煩，但夫妻二人都清楚，他們平時也不怎麽燒飯，所以有這麽一個爐子足夠用了。
    除了爐子，程立言還給兩家都買了很多必須的東西。
    這些東西的添置對於小夫妻來說不算什麽，可對於顧大夫一家卻成了負擔。
    他們的積蓄不多了。
    其實想也知道，顧大夫一個人養活這麽多孩子原本生活就非常拮據，他們日子稍微好過一點，還是從去了廢品站開始的。
    可他們在廢品站總共也就待了一年多點，能攢幾個錢？
    更別說那些個革命小將去抓顧大夫的時候，還把家裏的東西沒少謔謔。
    所以，他們手裏是真的沒錢。
    前些日子，宋文麗的丈夫馮師傅想辦法給搞回來了幾張楊木板。
    雖不多，但做幾張單人床已經足夠了。
    這幾天顧大夫和司欽就在樓下的空地上做床，而陳星則帶著幾個弟弟，每天背著背簍拿著袋子開始出去轉悠著拾廢品。
    沈玉瑤開始的時候試圖勸阻過，可看孩子們堅持，她也不再說什麽了。
    這幾個孩子被顧大夫養的，年紀不大，都有著一身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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