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忽然發覺，這麽多年，他一直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動機。
    墨晗瞧不上季清檸，厭惡季清檸，嫁禍她存在動機。
    然而，季清檸卻沒有。
    她的確是為了給周茵報仇，但如果她隻是想殺了墨晗，又何至於費那麽大的心思，接近他，拿到墨晗犯罪的證據？
    這樣去想，季清檸的解釋顯然更加成立。
    墨池狠狠吸了口煙，把賀揚剛剛說的話，與墨晗最後那通電話，還有季清檸的解釋一一串聯。
    腦海裏自動還原了當時的情形，墨晗與季清檸一同站在那個廢棄工廠的樓梯口。
    兩人有可能發生了爭執，墨晗拿出電話，打給他，自導自演了呼救的戲碼。
    隨後往樓梯下倒去，本打算借由自己受傷，嫁禍季清檸。
    沒成想，她算漏了一點，季清檸出於本能，伸手拉了她一把，隨後兩人失足，一起滾下樓梯。
    墨晗不幸，後腦勺正好紮在那枚鐵釘上，當場昏迷。
    於是，一語成讖，她真的被季清檸“殺了”。
    並且，陰差陽錯下，她死前最後的呼救成了給季清檸定罪最直接的證據。
    墨池想到這裏，眉間的“川”字越擰越緊，指間的煙越抽越凶。
    如果，他的推測是對的，那這麽多年來，季清檸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被人冤枉，還平白遭遇了他這麽多年的記恨跟報複。
    可笑的是，他居然在對她施以如此多卑劣的手段之後，還以一個原諒者的姿態，大言不慚的說從未怪過她。
    墨池想起那天季清檸倔強的背影，那緊握著的拳頭。
    心髒如同被車輪碾過，疼得他呼吸都困難。
    賀揚半晌沒聽見墨池的回應，繼續說道，
    “還有一件事不知墨總您知不知情，您妹妹跟方懷之居然是同學，據說您妹妹當年還曾大張旗鼓追過他。”
    方懷之？
    墨池被煙霧熏染的眸子眯了眯，這個名字最近每次出現的地方都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調查宥宥身世，得知是他幫助季清檸做了虛假病例。
    這次，墨晗去世的秘密快要浮出水麵時，他又成了墨晗喜歡過的同學。
    墨池用力按壓著太陽穴，有什麽念頭忽然從他腦海一閃而過，墨池緊緊抓住，神色幾經變化，最終化為冷冰冰的五個字。
    “徹查方懷之。”
    掛斷電話，墨池又點了一支煙。
    一口沒吸，就這樣看著猩紅的火光將煙身慢慢吞噬。
    煙燃至一半時，他緩緩將其摁滅在煙灰缸，起身，出了書房。
    季清檸此時正準備去找墨池，與他對視的那一刻，季清檸發覺墨池情緒有點不對。
    本就深沉的眸子同時透露出無措，疼惜，跟濃濃的哀傷。
    季清檸不知道他怎麽了，明明進書房之前還好好的。
    本想關心他一句，發現自己沒什麽立場，更不想把兩人的關係再次變複雜。
    指了指沙發上歪著腦袋睡得正香的宥宥，
    “我剛準備進去找你的，宥宥看電視看睡著了，你能把她抱回房間嗎？”
    墨池沒應聲，眸光靜靜看著季清檸，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在距離她一步遠的距離，停下，
    “季清檸，我能抱你一下嗎？”
    季清檸皺眉，搖頭，
    “不能。”
    她說罷，果斷往後退，墨池速度卻比她更快，一把撈過她，狠狠壓在胸口。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被他占便宜了，季清檸又羞又惱，奮力推拒，
    “墨池，我都說了不能，你怎麽還…”
    “別動，就抱兩分鍾，乖。”
    墨池緊緊抱著季清檸，用力之大，似乎想要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
    他大掌扣在她頸後，下巴擱在她頭頂，呼吸灼熱。
    季清檸不知為何，感覺此時的墨池很不正常，他的心跳如擂鼓，帶動著身體都有些微微地顫抖。
    “對不起。”
    季清檸恍惚間，聽見墨池說了這麽一句。
    他在向她道歉？因為什麽？
    季清檸一時忘記了掙紮。
    墨池把她擁得更緊，溫熱的唇吻她頭頂，
    “對不起，寶貝。”
    對不起，不該不相信你。
    對不起，不該誤會你。
    對不起，不該對你凶，不該做那麽多傷害你的事，不該…
    墨池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一一羅列，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十惡不赦。
    不該把你弄丟整整五年。
    “墨池，你到底怎麽了？”
    季清檸已經很久沒聽見過墨池喊她“寶貝”，表麵冷靜，實則心尖都在發顫。
    她感知到墨池此時的無助跟脆弱，思來想去尋找症結，
    “墨池，你是不是不想跟唐夢妍結婚？”
    這隻是季清檸腦海裏忽然冒出的想法。
    自從墨池跟唐夢妍定下婚期，這幾天似乎一直不對勁，說話行事完全可以用肆無忌憚，肆意妄為來形容。
    她如何看不出墨池對唐夢妍的厭惡。
    隻是，他不是應該比誰都明白，他們這種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在享受了尊榮的同時，勢必要拿同等價值的東西作為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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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檸這一刻，對墨池生出三分同情，七分心疼。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可以跟你爸媽好好商量，與你家世相當的女人又不是隻有她一個。”
    家世再相當，入他心的從始至終隻有她一個。
    墨池喉結滾動，大掌輕撫季清檸後脖頸，
    “不用，婚禮會如期舉行。”
    ……
    此時，唐家。
    唐夢妍正喜滋滋翻閱婚紗圖片，她指著其中一條抹胸大拖尾的款式，問鍾琴，
    “媽，您看這款怎麽樣？”
    鍾琴湊過去看了眼，
    “媽媽還是覺得你們結婚時間定的有些倉促，你一輩子結次婚，婚紗這些怎麽說都是要高定款的。”
    唐夢妍一點都不在乎，
    “我不覺得倉促，我還嫌兩個月時間太長呢。再說了，婚紗什麽的都是其次，隻要新郎是墨池，這些我都不在乎。”
    鍾琴搖頭，無奈地戳了戳唐夢妍的臉頰，
    “不害臊，果然女大不中留。”
    她這女兒，打小眼光高，心氣兒高，看上什麽，想盡辦法也要得到。
    還好那天墨池鬆口，答應跟她結婚，不然，她回來後，指不定還要跟她和唐有誌怎麽鬧。
    這時，唐有誌正好打完電話過來，一張臉紅光滿麵的。
    “妍妍跟小池的婚事一傳出去，這些人精通通打電話過來道賀，之前公司裏那點問題也迎刃而解，看來，我們妍妍的堅持果然沒錯。”
    唐夢妍聞言，也跟著喜上眉梢，
    “那當然，我之前不都說了，墨池隻是被那個女人一時迷了心智，關鍵時刻，分得清孰輕孰重。”
    她說著，得意洋洋拿起手機。
    “我現在就約他明天去試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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