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冰河絕響:墜落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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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
    這聲嘶啞的呼喊刺破了初冬清晨的寂靜,我下意識抬頭,正好看見一個身著米色風衣的女人站在二十米高的石橋欄杆外。她的身子搖搖欲墜,仿佛秋風中的一片枯葉,隨時會被吹落。我下意識後退一步,差點撞倒手中的豆漿杯。
    "站住!別過來!"
    女人的尖叫像刀子一樣劃破清晨的空氣,我猛地刹住腳步。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經縱身一躍,像被獵人射中的鳥兒,直直墜入橋下的河水。
    "不!"
    我扔下豆漿杯,本能地追向橋邊。十二月的河水刺骨冰寒,河麵已經結起一層薄冰,女人的身體就像被冰封的蝴蝶,在水麵上劃出一道短暫的漣漪後迅速下沉。我的心跳幾乎停滯——這可是十二月的河水,水溫接近零度,跳下去幾乎等於找死!
    "有人跳河了!救命啊!"我的聲音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蕩。
    橋上的行人紛紛駐足,有人掏出手機,有人指指點點,但沒人敢靠近。誰都知道寒冬跳河意味著什麽——不是救人,而是同歸於盡。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炸響:"把電動車給我!"
    我轉頭看到一個穿著淺藍色護士服的年輕女子,她兩歲的兒子正緊緊抱住她的左腿,小臉因為恐懼而漲得通紅,嘴裏喊著:"媽媽別走!媽媽別掉下去!"
    "寶貝乖,抓住旁邊欄杆,媽媽去救人!"護士媽媽奮力掰開兒子的手指,迅速把電動車推向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幫我看住孩子!"
    這太瘋狂了!她竟然要跳下去救人?我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等等!你會沒命的!"
    護士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靜而堅定:"我當了五年急診科護士,知道怎麽救溺水的人。"不等我再說什麽,她已經翻過欄杆,像一片輕盈的羽毛一樣懸在半空,然後縱身躍入冰冷的河水中。
    她入水的一瞬間,我的視網膜上仿佛炸開了一朵冰花,刺得眼睛生疼。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刺破晨空:"媽媽!"
    橋上的人群爆發出驚呼聲,但沒有人敢靠近。寒風卷著冰冷的河水氣息撲麵而來,我渾身顫抖著掏出手機,卻因為緊張而打不開急救電話。
    與此同時,一個黑衣男子突然從人群後衝出,一個箭步翻過欄杆。他還穿著昨夜狂歡後的皮夾克,領帶鬆散地掛在脖子上。我看到他的指甲死死摳進石縫,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這個人,竟然也要跳下去!
    "等等!太危險了!"我大喊著衝向前,卻隻抓住了他的一角衣袖。
    黑衣男子沒有理會我,整個人已經懸在半空。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和護士一樣跳入河中的瞬間,他卻出人意料地抓住了護士伸出的手!
    "抓住我!"他低吼著,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條條蜿蜒的河流。護士媽媽已經遊到輕生女子身邊,抓住她的衣領,兩人正被湍急的河水衝向橋墩方向。
    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黑衣男子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石縫,血珠順著指縫滴落。我看到他的腳在欄杆上尋找支撐點,卻始終無法站穩。橋麵太滑了,結了一層薄霜。
    "快!去拿繩子!"有人喊道。
    "沒有繩子!"另一個人回答,"誰家有晾衣繩?"
    "要死了!那女人快撐不住了!"
    我的視線在橋上慌亂的人群中搜尋,終於看到一名保安跑向管理處。但那需要時間——幾分鍾,甚至十幾分鍾——而這幾分鍾可能就意味著生死之別。
    突然,我注意到橋墩處有一圈鏽跡斑斑的鐵鏈。那是用來固定橋下船隻的,平時很少有人注意。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形成。
    "幫我一把!"我對身邊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喊道,不等他回答,我已衝向橋墩。
    黑衣男子和護士媽媽還在與激流搏鬥。護士的體力明顯在下降,她的動作越來越慢,而輕生女子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像一具死屍一樣漂浮在水麵上。
    "堅持住!"我大喊,用盡全力攀住橋墩邊緣,感覺手指已經快要被鋒利的金屬割破。
    戴眼鏡的年輕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圖,在我身後喊道:"要怎麽做?"
    "抓住那根鐵鏈!"我指向橋下的鐵鏈,"把繩子扔下去!不管什麽繩子,快!"
    黑衣男子似乎也聽到了我們的喊聲,他奮力一躍,竟然抓住了那根鐵鏈!他像抓住生命稻草一般死死扣住,鐵鏈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繩子!快!"我咬牙喊道,指甲已經滲出血絲。
    戴眼鏡的年輕人突然從包裏掏出一條紅色圍巾:"隻有這個!"
    "扔下來!"
    圍巾像一道紅色閃電劃過天空,正好落在女護士的身邊。護士媽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圍巾的一端,然後用盡最後力氣將另一端甩向橋麵。
    "抓住了!"眼鏡男大喊,用他並不強壯的手臂緊緊抓住圍巾的這一端。
    橋下,黑衣男子開始往上拉,但力量明顯不夠。女護士懷中抱著昏迷的輕生女子,三人正在緩緩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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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一起拉!"我歇斯底裏地喊道,"把你們的外套脫下來打結!"
    幾個男人立刻脫下外套,開始打結。更多的人加入進來,有人甚至解下皮帶。很快,一條臨時組成的"救援繩"形成,二十多雙手緊緊抓住這條脆弱的生命線。
    橋在震顫,鐵鏈在呻吟。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親眼目睹這樣一幕——五個人的手指甲死死摳進石縫,鮮血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卻沒有人鬆手。孩子的哭喊聲已經嘶啞,護士媽媽的體力幾乎耗盡,黑衣男子和幾個路人的手臂肌肉繃得像鐵一樣硬。
    就在我們所有人都以為無法堅持的瞬間,保安帶著繩子趕到了!
    "接住!"保安將繩子甩向橋下,幾乎在同一時刻,護士媽媽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昏迷的輕生女子推向繩子。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我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那條繩子像一條白色的巨蟒纏住女人的腰身。
    "拉!"不知道是誰先喊出了這個字,接著是所有人齊聲的呐喊:"一、二、三——拉!"
    力量從四麵八方匯聚,繩子繃得筆直。黑衣男子的手臂上爆出青筋,護士媽媽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彎曲變形,幾個路人的臉上滲出汗珠,孩子的哭聲已經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輕生女子的身體開始緩緩上升,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從死亡邊緣拉回。她的濕衣服緊貼著身體,顯出可怕的輪廓——她懷孕了!
    這一發現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小心點!她懷孕了!"我拚命喊道。
    黑衣男子調整了姿勢,讓更多的重量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當女人終於被拉上橋麵時,所有人都癱坐在地上。孩子立刻撲進媽媽的懷裏,哭聲撕心裂肺。護士媽媽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她靠著橋欄,胸口劇烈起伏。黑衣男子鬆開繩子後直接滑坐在地上,手指血肉模糊。
    救護車很快趕到,將輕生女子和護士送往醫院。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流血——不知何時,指甲已經折斷,鮮血染紅了整片手指。
    "你還好嗎?"一個溫和的女聲在我身邊響起。
    我轉頭,看到那位護士媽媽正坐在我身邊,她的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卻已經掛上了溫柔的微笑。
    "我...我還好。"我結結巴巴地回答。
    她點點頭:"謝謝你,還有橋上的所有人。"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雖然可能再也彈不了鋼琴了。"
    "你會沒事的。"我輕聲說。
    "對了,你知道她為什麽跳河嗎?"護士突然問道,"那個女人..."
    我搖搖頭。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們無法理解的痛苦,有太多被困在黑暗中的人。而我們能做的,或許就是在他們墜落的瞬間,伸出手,哪怕會因此受傷,哪怕要賠上自己的生命。
    就像那個黑衣男子,像那個兩歲的孩子,像那個護士媽媽,也像我——在那個寒冷的早晨,我們所有人都成為了彼此的救命稻草。
    後來我才知道,那位護士媽媽叫李雯,是市第一醫院急診科的護士,當晚因為加班錯過了孩子發燒,心裏愧疚,所以一大早想帶兒子去公園散心。而那個黑衣男子,是附近工地的項目經理,昨晚因為工程質量問題和妻子大吵一架,一氣之下跑出來散心。至於那名輕生女子...
    當我去醫院看望她時,才知道她是一個單親媽媽,懷孕八個月,被男友拋棄,同時失去了工作,生活陷入絕境。
    "為什麽要救我?"她哭著問我,"我是個累贅,隻會拖累別人。"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因為活著,就還有希望。"我想起李雯護士滿手鮮血卻依然堅持救人的樣子,想起黑衣男子指甲斷裂卻依然死死抓住繩子的背影,"因為總有人會為你拚命。"
    走出醫院時,冬日的陽光灑在身上,依然那麽溫暖。橋上的血跡已經被清洗幹淨,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隻有我們知道,就在那個清晨,在那座冰冷的橋上,上演了一場真實的生死時速,五雙平凡的手,在生死邊緣創造了一個奇跡。
    冰河可以冰冷刺骨,但人心永遠熾熱如火。
    就像那句古老的話: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但可以被無數雙手托起。
    從此,每當我走過那座橋,總會想起那個早晨,想起那些伸出援手的人,想起那個被從死亡邊緣拉回的生命。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墜落,隻有無數雙手組成的生命之網,隨時準備接住每一個墜落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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