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當天，家家戶戶都在忙。
    早早的，吳村麗的嗓音在外麵響起百遍，不是喊方苗，就是在吼方寶駿。
    方禾睜眼時徐琰已經不在身邊，她穿好衣服出去洗漱，見徐琰跟在方遠根的身邊掃雪。
    方苗和吳村麗在灶房，方寶駿跟在徐琰兩人的屁股後麵當勞力。
    這一幕若放在前世，方禾早就被喊起進灶房幫忙做事，可如今，他們竟讓她睡到自然醒。
    她原以為重生的改變隻是她有了目標和對未來的計劃，不曾想，生活裏的細枝末節也隨著變化了很多。
    許是她的目光太專注，院子裏的徐琰直起身與她對視，被她眸裏的深遠和幽暗驚了一瞬。
    下一秒，她垂下眼簾片刻再抬起，眼裏的情緒已盡數清退。
    “小禾姐，有你的電話！”宋二喜小跑來通知。
    聽聞聲音的吳村麗和方苗從灶房出來，前者納悶，“小禾，誰找你？”
    “不知道，”方禾答了後，抬腳出去。
    徐琰把手裏的鏟子丟給方寶駿，“我陪你。”
    不容方禾拒絕，拉著她的手腕就走。
    宋二喜走在前麵，回頭掃了眼兩人接觸著的手腕和手心，“小禾姐，我嫂子在家成天惦記你去陪她呢。”
    “天氣冷，我不太想出門，你讓她也少走動，路段滑，不安全。”
    “哎，好勒，我回去就轉達。”
    到了村委辦公室，宋二喜打了招呼就回家。
    他前腳進門，大隊長宋天就問：“有沒有跟徐知青說清楚？”
    “啊？”宋二喜懵。
    “啊啥啊，不是讓你去方家通知人來接電話？”
    宋二喜撓頭，“我去了啊，爹，你不是讓我叫小禾姐。”
    宋天臉一黑，“還有徐知青，也有他的電話。”
    “那沒事，”宋二喜擺手，“他們兩口子一起來了。”
    宋天的臉色才好轉。
    另一邊，等電話的功夫，方禾幾次抽不出自己的手腕。
    她低眸掃了眼，提醒道：“可以放開了。”
    徐琰沒放，反而順勢一滑，與方禾手心相握，“我牽我媳婦，不行？”
    方禾不想理他的逗弄，直接甩開。
    也是這一瞬，電話響起，她快步過去接聽。
    她嘴裏的‘喂’還沒落地，那頭已經傳話過來：“喂？阿琰？”
    方禾剛張的嘴唇慢慢合攏，抿直沉默。
    這聲音似帶著跨時空的久違熟悉，又帶著這一世的陌生感。
    “阿琰，年後你鍾叔讓你去一趟市裏，很多事要提前安排。”
    頓了頓，那頭傳出輕微的疑惑，“阿琰，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方禾的眉眼很淡，把電話放下，側目瞥向懶散靠著門框的徐琰，“找你。”
    徐琰的身軀微頓，隨即眉梢輕輕揚了揚。
    “喂？”他接聽。
    他們倆的對話沒避諱，直接透過電話傳到那頭的胡琴耳中。
    她也頓了幾秒，不禁慢慢回味剛剛那抹清軟的年輕女聲‘找你’。
    “阿琰？”
    “是我，”徐琰的眼底微沉，他抬眼凝望側背對他站立的方禾。
    今天的天氣還算晴朗，沒有雨，也沒有雪，甚至有一抹燦陽，可惜，這抹陽光沒有溫度，隻起到照亮的作用。
    金黃的光線形成光影打在方禾的側臉，讓她嵌入一副美卷內。
    平靜，而淡漠，卻又有格外的美麗。
    一通話說完，胡琴沒聽到應答，以為電話再次回到方禾手中，她緊皺眉，“阿琰？？”
    徐琰的眼神聚焦，他為自己剛才的刹那的失神而驚覺。
    “我知道了。”回應後，徐琰把電話掛斷。
    正要抬腳走向方禾，電話又響起，徐琰以為是胡琴，正要先開口，誰料那邊的一句‘小禾’讓他眯了眼。
    方禾往他這邊看了看，也以為是胡琴再次打來。
    “小禾，新年快樂，學習資料收到了嗎？”
    空氣一靜。
    這短暫的安靜讓一旁的方禾和電話那頭的周文安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方禾抬腳走過來，電話那頭也正要出聲，徐琰率先道：“收到了，我替我家小禾謝謝周知青的幫助，往後有什麽需要盡管提，我和小禾一定還你這個大恩情。”
    “徐琰！”方禾快步過來要搶電話，徐琰以身高優勢啪的將電話掛斷。
    俯瞰她憤怒的眼睛，他半勾唇，眼裏卻毫無笑意。
    “怎麽？我答的不對？”
    方禾忍耐著，“剛才我掛你電話了嗎？”
    “你也可以掛，我沒意見。”
    方禾：“……”
    她低頭深呼吸一口，一把推開麵前的他，板著臉率先離開。
    徐琰舔了舔唇瓣，冷嗬一聲，提腳跟上。
    怒火和冷風在方禾的腦袋裏交織，她沒表情的麵龐有那麽一兩分孤冷。
    腳下冷不丁一滑，還沒接觸地麵，身後的人已一把拉起她胳膊按在懷裏。
    “出息？走個路也能摔一摔。”頭頂傳來他調侃的嗓音。
    方禾站穩後用力推開他，下一秒，她剛轉身，他卻繞到她身前一把將她拖向後背背起來。
    “徐琰！”方禾又驚又怒。
    “在呢，”相較於她的憤怒，他的語氣彰顯他不錯的心情。
    “放心，路上沒人，再說了，我背我媳婦，他們管不著。”
    方禾壓著他的後肩，沒俯身趴在他的後背，就算沒看到她的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她僵硬的身軀。
    不緊不慢的腳步印在雪地裏，兩人之間一時沉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這抹沉默太過壓抑，徐琰尋了話題。
    他說：“剛才跟我打電話的是誰，你不好奇？”
    “那是你的事。”
    很冷漠的五個字。
    徐琰的眉間暗了暗，嘴裏的調侃不變，“小禾，那是我母親，你也不向她問聲好，將來你們婆媳見麵該……”怎麽相處。
    本想故意逗弄方禾，然後他趁勢活躍關係說：沒事，有他在，他在她們中間調和氛圍。
    偏偏，方禾不識趣，“我為什麽要和她見麵？徐琰，假媳婦哪有見真婆婆的道理。”
    徐琰的腳步一停。
    方禾見他不動，掙紮著下來，他卻緊緊箍著她的腿彎，不讓她動彈。
    “徐琰！”她語氣不好。
    忽地，他無端冒出一句，“小禾，我們也可以做真夫妻，年後我們去領證。”
    方禾掙紮的動作一頓，“不去。”
    腿彎一痛，方禾擰眉，“你是要準備在這捏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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