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彪向大隊批的地皮成了。
    這事還沒傳出來，但此時張來彪帶人拉各種材料進大隊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肖小芳提前下工來幫忙，高玲作為她的好姐妹也跟著一起。
    兩人正往知青宿舍去，驀然看到西南斜下方的兩個身影。
    高玲眯眼看了許久，輕聲說：“小芳，那，是不是周知青和方禾？”
    “應該不是吧，”肖小芳的語氣也有些不確定。
    兩人默默對視一眼，雙方眼底都有驚訝和不可思議。
    張來彪批的地在大隊的西邊方向，距進大隊路口比較近，他花錢請了兩三個工人幫忙，肖小芳提前下工給他們做飯。
    等隊裏的大家夥都下工時就見路口那裏一陣響動，紛紛跑去看熱鬧。
    “啥？金牛村那個二混子張來彪要建房子？”
    “可不，聽說啊要娶媳婦了，建房子來結婚呢。”
    “哎呀，那在村裏張阿婆咋辦？”
    “誰知道呀！”
    “……”
    大家嘴裏的張阿婆是張來彪的奶奶，也是前麵為張發愁壞心思的張阿婆。
    大隊裏難得有最熱鬧的八卦，大家湊在一起瘋狂的交頭接耳。
    天色越發暗沉，到做晚飯的時候，肖小芳和高玲一起拎著不少的晚飯過來，有沒走的閑散大娘見狀，眼咕嚕子亂轉。
    張來彪大步走來，招呼工人們吃飯。
    高玲幫忙發碗，張來彪走到肖小芳身邊，笑嘻嘻說：“謝謝媳婦。”
    肖小芳的臉色微紅，瞪他一眼，“還沒成的事，別亂喊。”
    “嗬嗬，”張來彪憨笑著，“這不是遲早的事。”
    肖小芳懶得搭理他，高玲返回時見兩人談笑，勾唇搖頭。
    一個大娘湊到她身邊，“高知青，張來彪的未來媳婦不會是肖知青吧？”
    “不知道呢。”婚事還沒對外宣布，高玲不能壞了肖小芳的名聲。
    大娘撇撇嘴，心裏已猜到事實，不過高玲不承認她也沒法，她嗬了嗬，嘟囔兩句才走開。
    幾個工人吃了飯又幹了一會，張來彪領頭，肖小芳和高玲在後收拾碗筷。
    “徐知青，你回來了。”肖小芳主動打招呼。
    徐琰看她一眼，淡淡點頭，隨即又往張來彪的方向瞥了瞥。
    “老……”走近了，張來彪忙改口喊了聲徐知青。
    等徐琰走遠，肖小芳和高玲沒怎麽收回視線。
    張來彪仰頭喝一口水，見狀，打趣說：“喂，你們倆被徐知青迷住了？”
    “你一天天淨胡說，”肖小芳回頭瞪他。
    張來彪聳肩，正要說些什麽，又看到肖小芳和高玲欲言又止。
    “咋？”
    “沒事，”高玲拉肖小芳，“你們先忙，我和小芳回去洗碗。”
    走遠後，高玲小聲道：“小芳，也許我們看錯了，沒影的事，萬一破壞了方禾夫妻間的感情，咱兩就成了罪人。”
    肖小芳想了想也是。
    …………
    昏黃的燈光透亮著，徐琰越到家門口，嘴角的忽弧度越彎。
    推開門，方禾正準備坐下吃飯。
    桌上是簡單的兩個炒菜和主食，這在大隊裏已經算很好的夥食，其中有一盤還是炒雞蛋。
    徐琰的左手隨意撈著外套，進了屋，他把外套丟在靠牆的櫃子上，然後去洗手。
    再出來方禾已經給他盛了飯，他沒坐在對麵，而是坐方禾的左手邊。
    “應該過不了多久，大隊裏就要有喜事了。”
    “嗯？”方禾看他一眼，“什麽喜事？”
    “喜宴。”
    “喜宴？”方禾吃一口飯，思索兩下，“誰結婚？”
    “明早你去廣播室就知道了。”
    他故意不說，方禾也不再追問。
    徐琰慢慢咀嚼的時候，視線總會落在她的側臉看許久。
    剛才乍然見張來彪高興建房子的模樣，還有肖小芳羞澀卻也積極忙前忙後的行為，他心中竟生出幾分感慨。
    因為他想到了他和方禾準備結婚的那年。
    她每天下工後，煮一大鍋湯和吳村麗拎過來給他們補充體力。
    沒人注意的時候，她摸出手帕羞怯怯的給擦汗，眼裏盡是對他的心疼和愛慕。
    如今回想，那時的自己很有動力和大大的滿足。
    他們都在為即將結成的小家而辛苦努力，身體雖苦，心裏卻甜。
    這樣回憶著，徐琰也慢慢說出了口，“以前我做事很累，你總心疼我，不是給我補身體就是開導我。”
    “你那會努力認字，我回來有空也耐心教你，我們倆就窩在屋內的炕上。”
    “還有，你想學普通話，我說一句你念一句，我們……”那時的感情多好啊，小禾。
    徐琰彎彎的眉眼刹那僵滯，隻見方禾給他夾了菜，抬頭看他，可是她的眼裏並無任何波動。
    他說的這些於她來講很是陌生，好似跟她無關緊要。
    她夾完菜，垂了視線，輕淡道：“你也說了那是以前，過去的事已過去，我們過好當下就行。”
    她吃的少，也吃的快，起身拿碗去灶房放著，路過他身旁，她淺淺拍他的肩，“快吃吧，一會菜冷了。”
    本來一頓溫暖的夜晚，徐琰忽覺嘴裏的飯菜很沒口味。
    淡極了。
    也，苦極了。
    ……次日一早。
    方禾是在一陣笑談中醒來。
    她按部就班，收拾兩下後，關門，前往廣播室。
    今天好像隊裏上工的大家要去的晚一些，走在路上，她隔三差五聽到‘建房子’三個字。
    走到大隊的主幹大道上，路過知青宿舍門口，見有三五個知青結伴往路口那邊去，嘴裏還嘀嘀咕咕。
    她沒在意，到一個小分叉口，她直接往上走，再上去點就是大隊裏的村委辦公室。
    一個人影忽地竄出來，她驚了驚，見來人，她眉眼微鬆，“你還沒去下麵的村裏？”
    “等你，”周文安搖頭。
    方禾左右看了看，怕有人路過，“快去吧，我也要工作了。”
    她準備繞開，周文安卻拽住她的胳膊彎，方禾掙紮不開，“你，周文安！”
    下一秒，手心塞進來一本小小的冊子，她停了掙紮，他也鬆開了她。
    “我連夜寫的解題方法。”說完，周文安多看方禾兩眼才轉身走。
    方禾慢慢捏緊手裏的冊子，呼出一口氣快步走遠。
    兩人分開，從知青宿舍做飯的後麵慢慢出來兩人。
    赫然是肖小芳和高玲，兩人這次又無聲對視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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