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底下的這張炕上，方禾和徐琰不知共度了多少個夜晚。
    可此時，周文安的心很安靜，甚至有幾分溫寧。
    他望著窗外的夜色，隱沒在昏暗裏的臉龐有放鬆，有愉悅。
    他從外坐靠在床頭，手裏握著方禾的手心，微微低眸，是她熟睡的麵容，他感到很滿足。
    他抽出另一隻手輕柔的撥開她的鬢角碎發，指腹微微在她的臉頰上下摩挲。
    眼見天色越發的晚，他含有些許不舍的放開她的手心，幫她掖了掖薄被，臨走前，俯身在她額上輕輕啄了兩下。
    這晚，即將天亮。
    可周文安的心，很興奮。
    ………
    方禾的最後一天休養，幾乎大半的時間都花在學習上，她腳踝的紅腫已經消散了不少。
    廣播室都是陳彤去，但今天有份轉播材料需要方禾記錄。
    中午從地裏回來的宋天交代陳彤，“你一會去方禾家一趟，跟她講清楚，記錄好我下午路過她家門前去拿。”
    “爹，”陳彤遞出碗，方便宋鐵旺給她夾菜，“你反正都要路過，你就去一趟嘛。”
    “讓你去就去，我一會先不去地裏，要去趟公社。”
    宋鐵旺給陳彤夾雞蛋，“爹讓你去，你就答應吧，一會，我陪你去。”
    陳彤哪不知道他的心思，在桌底下狠狠踩他一腳。
    宋天又看向朱霞，“張來彪的奶奶不管事，既然他請求到我們頭上，你得盡心盡力，肖知青有哪些不懂的，你指點一下她。”
    “知道知道，用得著你說。”朱霞不耐的擺手。
    陳彤八卦問道：“爹，張來彪的奶奶不是不同意他和肖知青結婚嗎？”
    “孩子大了，哪管得住。”說著，宋天意有所指的瞥了瞥宋鐵旺。
    陳彤撇撇嘴，不再多問。
    婚期臨近，肖小芳沒怎麽上工，都在準備東西，張來彪也沒閑著，經常往知青宿舍跑。
    “呦，周知青，你這兩天都吃飯盒呀？”
    張來彪的話落，肖小芳多瞥了瞥周文安。
    周文安沒搭理，把飯盒裝好，拿過農具，自顧走遠。
    “喂，”肖小芳納悶，“你幹嘛最近一直盯著周知青？”
    “有嗎？”張來彪隨口敷衍，他還不是被徐琰指派要看著點周文安，不然他又不是閑的慌。
    “好了，不說這個，我倆的臥室你來布置，按你的喜好來。”
    肖小芳哼了聲，“你就貪清閑吧。”
    “我可冤枉，”張來彪舉起雙手喊冤。
    “上次的事我記著呢。”
    “好媳婦，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的人品，我保證沒有下次。”
    上次說話得罪肖小芳，張來彪哄了兩三天才把人哄回來，這不，兩人感情一好，婚期就隨之而來了。
    “一會我先去上工，你去買東西回來。”
    “行，”張來彪配合安排。
    雖然肖小芳很少上工，但不得不上工，畢竟還要吃飯過日子。
    “老宋，你們去哪？”
    張來彪和肖小芳正要分開，就見陳彤和宋鐵旺下來。
    “去找方禾，”頓了頓，宋鐵旺看了眼陳彤，“我陪她去，不放心。”
    “呦~”張來彪故意誇張語氣。
    肖小芳轉頭拿過廚具，“我跟你們一起吧，我也要去地裏。”
    “走吧，”陳彤道。
    路上，肖小芳和陳彤時而聊兩句，都是關於肖小芳即將要結婚的心情。
    到了方禾家的院門口，宋鐵旺要推門，陳彤立馬拉他回來，揚聲喊：“小禾？在家嗎？”
    屋內的方禾拍拍周文安的手背，“快走吧。”
    周文安不舍的看她一眼，無奈轉身往地裏去。
    “小彤，你們怎麽來了。”方禾一瘸一拐出來，放下手裏的飯盒。
    陳彤自顧坐下，笑著說：“我爹讓你寫材料，吩咐我交到你手上呢，至於他，”
    她看了眼宋鐵旺，“他多事，說要陪我來，怕我摔了。”
    方禾笑了笑，給他們倒水。
    陳彤又指肖小芳，“肖知青要去地裏，順道和我們一起下來。”
    肖小芳從進門，目光就落在堂屋桌麵的飯盒上，她心中微驚，盯著方禾微笑的側臉，瞳孔深了深。
    “你為啥吃飯盒？”宋鐵旺也注意到了鋁製飯盒。
    陳彤暗暗戳了戳宋鐵旺，讓他別多嘴。
    方禾的神色倒是自然，“我腳崴了，不方便做飯，我媽幫我送過來。”
    這話一落，肖小芳又多看了眼方禾。
    “那個，我，我先走了。”她忙打招呼，笑著離去。
    陳彤拉著方禾的手細細的聊了些，宋鐵旺沒坐，目光不動聲色的打量周圍的環境。
    方禾兩次抬眼看他，將他的神色和打量看盡眼底。
    “方禾，”宋鐵旺忽地插話進來，“你背著徐知青做事，不覺得很對不起他？”
    “他在外麵辛苦賺錢，你在家閑著就算了，還做背叛他的事，你別忘了，你廣播室的工作也是他花錢給你買的工作。”
    空氣靜了好一會，陳彤看看方禾，轉頭瞪宋鐵旺，“你閉嘴！你在胡說啥！出去，別打擾我們姐妹倆聊天。”
    “小彤，你出去等我。”
    陳彤刷的站起，“宋鐵旺！你到底要幹嘛！”
    宋鐵旺認為陳彤說的對，這件事的確不能跟徐琰坦白，一是會影響他和方禾之間的夫妻關係，二是以徐琰的脾氣性格，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
    宋鐵旺隻好委婉的提醒方禾，要不是看在徐琰是他們老大的份上，他才不會操這個心。
    陳彤被宋鐵旺拉出去安撫住脾氣，他再次進門來，方禾的表情沒變，依舊是那樣的鎮定自若。
    “那你私下做的事，小彤知道嗎？”
    宋鐵旺皺眉，“你知道？”
    “我能不知道？”方禾笑了聲，“徐琰也參與了吧。”
    徐琰走後的當天，方禾仔細想了想，猜到了一些關鍵，他們幾個竟在私下裏弄投機倒把。
    聽方禾這語氣，看來徐琰沒把他們私下做的事告訴她。
    “我和小彤是夫妻，我好就是她好。”這意思就是陳彤知道宋鐵旺私下做的生意。
    宋鐵旺又道：“你不用這樣威脅我，我是真的好心提醒你，別玩火燒身。”
    “玩火燒身？”方禾笑了，在院內的陳彤眼裏，她明明笑的開心，身上卻有一種悲涼。
    方禾慢慢止住笑意，回望宋鐵旺的眼睛，“有本事，那你就去告訴徐琰真相吧。”
    宋鐵旺微愣，第一次見到方禾的這幅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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