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裏已經燒了熱水。
    徐琰看她打水，又見灶台上幹幹淨淨，不禁問道：“你今晚吃什麽？”
    “一會去我媽他們那邊吃。”
    “嗯？”徐琰站到方禾身邊，“為什麽？”
    方禾正要說，方苗的聲音從外傳來，“姐！你快過來啊！”
    她跑進屋看到徐琰，喊了聲姐夫，“姐夫你回來的剛好，菜已經做好了，咱過去吧。”
    “你先去，我等你姐一起。”
    方苗這時候有眼色，“哦，行。”隨即跑出去。
    “今天是什麽節日？”徐琰問。
    方禾揉搓帕子，看他一眼，“給某人慶祝當廠長。”
    徐琰挑挑眉，立馬想到她嘴裏的某人指的是自己。
    “那一會得好好謝謝嶽母做飯的辛苦。”雖然徐琰已經在市裏吃過，但沒掃興。
    兩人快速收拾一通就過去，飯菜已經擺上桌。
    方寶駿和方苗互相咬耳朵，兩人嘀咕今晚的飯菜比過年還豐富。
    除了燉雞，在下工前，吳村麗讓方遠根帶著方寶駿去河裏打兩條魚。
    外加過年做的熏肉和熏腸，還有兩三盤用油水炒的很足的小菜，主食是玉米麵和白麵混雜蒸出來的大饅頭。
    幾個人坐下，吳村麗很高興道：“家裏也沒啥好菜，隨便吃點，小琰，以前你和小禾結婚，我們沒幫多少，現在條件雖然一般，但也比最困難的時候好一點。”
    “我們也沒啥可以幫你，就簡單做頓飯給你添喜氣。”
    徐琰的麵色很溫和，他亦含笑道：“謝謝嶽母，也謝謝嶽父，你們的心意比任何東西還重，我心裏明白。”
    “哎，好，”吳村麗歎了聲，隨即招呼：“都快吃吧。”
    方遠根在這時忽然出聲道：“小琰，我希望你和小禾好好過日子，把小家過好。”
    “會的嶽父，”徐琰鄭重點頭。
    方遠根看向方禾，“小禾，你現在也是有家庭的人，很多事考慮清楚。”
    他還記著方禾曾經說過要離開大隊的問題，心裏總是放不下。
    頂著刷刷看過來的幾雙眼睛，方禾慢慢說：“爸，你別操心我們了，吃飯吧。”
    方遠根皺皺眉，終是沒再多說。
    飯桌上，都是吳村麗和方苗、方寶駿在跟徐琰聊，其實是吳村麗他們問，徐琰回答。
    “姐夫，以後我們去市裏玩，可以去你們那裏嗎？”
    “可以，”徐琰點頭。
    方苗和方寶駿的眼裏閃過興奮。
    吳村麗則是問些基本小問題，比如當廠長會不會更忙、更累……
    全程隻有方禾和方遠根的話少的可憐。
    方禾一直在忍，桌上這些好菜難得吃一次，但是她此刻毫無食物，因為若有若無氣味引的她越發惡心。
    她一再強忍壓製，隻敢夾炒白菜小口小口的咬著。
    徐琰幾次歪頭看去，見她筷子上的白菜吃到現在還沒去一半。
    他夾了塊魚肉放她碗裏，“吃點魚，你那片白菜是多美味，就這麽舍不得吃完。”
    按照平常方禾會回答他兩句，可她不敢張口，就低低嗯了聲。
    徐琰轉頭和吳村麗說兩句話後再注意她，發現她的筷子隻是夾著那魚肉玩，沒有進嘴的意思。
    他微微皺眉，想問她是不是魚肉不好吃，可礙於吳村麗這個做飯人還在桌上，又沒問出口。
    於是，他筷子微轉，給她夾雞肉，但，她還是不吃。
    徐琰低問出聲，“小禾，怎麽不吃？”
    方禾放下筷子，決定離開飯桌，“下午太餓，我先吃了點罐頭，現在吃不下。”
    方苗疑惑，“姐，你啥時候吃的罐頭？”
    她們兩姐妹一起回來後，方苗沒走，就在後院跟著方禾一起弄小菜地裏的蔬菜，直到吳村麗他們下工，她才離開。
    “在廣播室裏。”
    “哦， ”方苗了然，“你去做事還帶吃的呀。”
    方禾看方苗一眼，“這有什麽，小彤還經常帶煮雞蛋進去。”
    “二姐，咱也帶桃酥去地裏嘮嘴勒。”方寶駿插話。
    方苗撇撇嘴，沒再出聲。
    “你們吃吧，我去外麵站站。”方禾起身道。
    徐琰想說什麽，她已經跨過門檻出去。
    吳村麗招呼他，“小琰快吃啊，小禾吃不下就不勉強她。”
    到了院子裏，方禾走到避開堂屋視線的左邊，手心抵著牆壁克製的幹嘔兩下。
    她拍著胸口，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淚花。
    大概半小時後，等徐琰再出來，隻見她坐在方苗最愛的椅子上仰頭看夜空。
    他拉椅子坐她身邊，“市裏分配的房子已經下來了，明天和我一起去，那屋裏你看看缺什麽，都添補上。”
    那晚，她回應的模糊不清不過是為了晚上引誘他而已。
    可是他不上鉤，還用手給她解決，讓她又羞又怒。
    事實上，方禾並不想去市裏，那個房子前世她住了很久，再回到曾經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會勾起她很多不堪的記憶。
    “徐琰，我們商量一下。”
    徐琰的眉眼微沉，但被昏暗的夜色遮擋，方禾沒注意。
    他預感她要商量的內容讓他不喜歡。
    於是，他先發製人，“不用商量，你喜歡什麽家具，喜歡在家裏放什麽，都全由你做主，一切喜好隨你定。”
    方禾側目看他，“不是商量這個，”
    他短暫沉默的功夫，方禾輕輕說：“我不想去市裏。”
    “小禾，”他的聲音沉了幾分，“昨晚你還好好的，是什麽讓你改了主意？”
    方禾轉開臉，語氣輕淡，“那邊對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我過去還要重新適應人際關係，我沒有那個功夫，也沒那個時間，我在大隊裏就很好。”
    這一世和上一世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前世，他不會主動讓她過去，若不是她私自去市裏找他，說不定也不知曉他已經當上廠長的好消息。
    而這一世，她不想去了，他卻主動提起讓她搬過去。
    這不是可笑嗎？
    方禾慢慢吐出一口氣，拉過徐琰的手，溫和耐心的說：“其實我們這樣也不錯，你現在有車，回大隊方便，你回來，我在家裏等你，一樣可以過日子。”
    徐琰反手握緊她的手心，“小禾，我們是夫妻，你見過哪對夫妻是分開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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