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禾潤了喉，方遠根說：“你們兩個先出去。”
    方苗和方遠根對視一眼，“哦，”
    方禾醒來就發覺氛圍不太對，又環顧了圈此時所處的環境，心裏大概有些底。
    方苗和方遠根出去後，吳村麗的飯菜也吃完了。
    她擦擦嘴，起身一步步走到床尾盯著方禾，“告訴我和你爹，為什麽不要孩子？”
    方禾雙手握著搪瓷水杯，答非所問道：“你們通知徐琰了嗎？”
    “小禾，你到底啥意思？”
    “徐琰知道了嗎？”她繼續追問。
    方遠根的眉一直沒鬆開，緊緊皺著，“還沒有。”
    方禾鬆了口氣，才回答吳村麗的問題：“不想要就不想要，沒理由。”
    “方禾！”考慮到方禾此時的身體，吳村麗壓著怒氣，盡量耐著性子說：“你在鬧啥？小琰對你不好嗎？他現在當了廠長，說不定將來更有大作為，你現在有了孩子剛剛好啊！你怎麽就一根筋，想不明白呢！”
    “可我是個人！”方禾抬眼直視吳村麗，“媽，我是個人！不是徐琰的附屬品，我有我的生活，我有我的自由！我生了孩子……”怎麽高考，怎麽去讀大學？
    話到嘴邊，方禾生生止住。
    她知道就算把這些說出來，吳村麗也隻會勸她不用動心思，既然已經結婚成家，就要以小家為重。
    她狠狠閉眼，冷靜下來。
    眼簾再睜開，她平靜的說：“媽，徐琰將來肯定會離開大隊，他本就不屬於我，他會回城，會遇到比我更合適他的人，我為什麽不現在放手，我是多犯賤，要用一個孩子去牽絆他的腳步，在他腳下卑微的討生活！”
    雖然，她上輩子做了此刻她嘴裏的犯賤做法！
    可她現在改過了不是嗎？
    方禾的長篇大論在吳村麗看來就是腦殘，是荒謬！
    “他是你男人！你跟他討生活不是應該的嗎？”吳村麗無法理解。
    方禾無力的往後靠了靠，和吳村麗交流的欲望霎時熄滅。
    吳村麗見她這模樣，咬牙道：“我現在給小琰打個電話。”
    大隊派出所那裏肯定有棉紡廠的公用電話！
    “媽！”在吳村麗轉身期間，方禾喊住她。
    不等吳村麗回頭，她輕聲說：“你說的對，他是我男人，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應該通知他。”
    這話沒讓吳村麗感到輕鬆，反倒有種不安。
    方禾繼續說：“這件事我想親自告訴徐琰，你，能不能把這個機會留給我。”
    吳村麗第一次用驚疑的眼神望著方禾，“是給你留時間打掉孩子嗎？”
    方禾望過去，語氣有幾分悲，“我現在連打電話的權利都不行嗎？”
    吳村麗撇開臉，語重心長，“小禾，媽真的是為了你好，你相信媽，小琰知道你懷孕肯定很高興。”
    她轉身幾步走來握著方禾的手，“你怎麽結婚了也不讓我和你爹省心呐！你和小琰鬧分開了對你有啥好處？醫生說你流了這個孩子，以後想再生養得看緣分！你是要親手毀了你下半輩子啊！”
    說著說著吳村麗的心裏及其不是滋味，她緊緊握著方禾的手，低頭掩飾情緒。
    不遠處的方遠根慢慢坐下，垂頭不語。
    方禾靠在床頭看看吳村麗的頭頂，又看了看方遠根的方向，臉上盡是悲涼。
    “小禾，你就聽你媽一回吧。”許久，方遠根很低的聲音一點點傳來。
    方禾無力的閉上眼。
    她要撼動的是他們從古至今的老思想，但，又哪是這麽容易就能輕易撼動。
    這夜已經很晚了。
    吳村麗打算明天再給徐琰打電話，一家人收拾著從衛生所趕回家。
    吳村麗還是不放心，堅決要和方禾睡一晚，她要守著方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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