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都還算清淡，不過配色很不錯。
    湯是番茄魚湯，很鮮，味道有些酸，方禾連著喝了兩半碗。
    自從醫院回來到現在，她幾乎沒再害口，剛檢出有孕時還惡心的吃不下東西。
    她能吃，也願意吃，是徐琰最想要的狀態。
    前麵幾天陳醫生還來屋裏給方禾把脈檢查，他告訴徐琰，方禾的身體在慢慢變好，徐琰的心裏鬆快了很多。
    事業前程有轉變，方禾又在身邊，還有他們未出生的孩子。
    日子這樣美好，美的徐琰每天的心情都保持不錯，也因此會下意識的逗弄方禾兩句。
    比如此刻，他給她夾菜後隨口笑道：“你說這家夥是男孩還是女孩，會先叫媽媽還是叫爸爸，小禾，以後我們一家人都好好過日子。”
    他是一句真心又打趣的話語，卻讓方禾真聽了進去，後背逐漸僵硬。
    他這話的意思，是又要跟她反悔嗎？
    下午他剛到棉紡廠，宋姨的電話急匆匆炸響。
    “廠，廠長，你，你快過來……！”
    市裏的xx街有條大河，這邊遊玩的人較多，徐琰走後沒多久，方禾一般這個時間點會午睡。
    可是她卻提到要出去走走，宋姨就跟著她一起，到了河邊，她以買東西的理由把宋姨支開，自己爬上了大河的石欄杆上。
    從河麵吹來的大風將她的裙擺吹的簌簌作響，衣裙被風描繪出她纖細的身形和小腹微凸的弧度。
    她的舉動引來圍觀群眾，人群裏的大娘大爺急的在下麵大聲對她進行思想勸導。
    宋姨買糕點回來見狀，手裏的糕點啪嗒掉地，整個人驚住。
    再回神，她匆匆去給徐琰打電話。
    公安來了，人群越來越多，徐琰扒開人群，和欄杆上的方禾對視著。
    “下來！”徐琰的麵色黑沉，繃緊的腮幫彰顯他的極力壓製的怒火。
    “我讓你下來，方禾！”他低吼著要上前。
    方禾這時出聲：“你最好別過來。”
    幾個字讓徐琰生生止住了腳步。
    “徐琰，什麽話我愛聽，什麽話我不愛聽，你心裏清楚。”
    徐琰怔了幾秒，“就為了中午的那句‘過日子’？”
    就為了這麽短短的一句話，她就要尋死覓活！
    在徐琰看來那是一句簡單的玩笑話，可在方禾看來，他能說到做到，她好不容易緊緊抓住心中的希望，她由不得旁人去毀掉那束希望。
    盡管，毀壞的力量來自他玩笑似的話語。
    她，也不許！
    “我是無所謂的，”方禾靜靜地望著徐琰，“你去拿你的好嶽母們要怎樣，對我來講都無所謂。”
    言外之意，她再不會受他威脅，大不了，就一個死字。
    “最起碼黃泉路上我不是一個人。”她說著，撫摸上小腹。
    下一秒，她腳跟後移，徐琰的瞳孔驀然縮了縮，急吼：“等一下！”
    “不會了！”他捏緊拳頭，“我保證，往後不說你不愛聽的話！”
    方禾的麵色很淡，“你發誓。”
    “我發誓！”徐琰咬牙切齒，“若我徐琰言而無信，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倏地，一個穿綠色公安從一旁將方禾猛然抱下來。
    徐琰疾步衝上前，推開公安，雙手緊緊捧著方禾的臉，視線在她麵容和眼眸裏梭巡著，希望能看出她的做戲成分。
    可惜，沒有，還是沒有！
    她是真的會尋死！
    方禾！
    她真的好得很！
    徐琰咬緊後槽牙，一把將她按在懷裏！
    死死的按著！
    經此一事，兩人之間的關係處於一種不高不低的微妙狀態。
    …………
    京都。
    劉晚秋從研究所回家剛洗了個澡，周文安後腳進來。
    “我聽說老教授給你們休假了。”
    “嗯，”周文安放下公文包，“手上的項目完成了，老教授讓我們回來休息幾天。”
    “你小子運氣不錯，想當初我和你爸哪有休息的機會。”
    周文安坐在沙發上往後靠了靠，“說明你們的運氣差。”
    “嘿，你個臭小子！”劉晚秋往周文安這邊瞪了眼。
    家裏的阿姨端上切好的水果，劉晚秋吃了口，試探又委婉的問道：“那個女同誌呢？”
    “誰？”
    “還能有誰！那個，鍾家丫頭。”
    “媽，我和她沒關係，你別亂點鴛鴦譜。”
    劉晚秋歎了聲，“我和你爸也不癡情啊，咋就生了你這樣的怪胎。”
    周文安煩劉晚秋的念叨，拿起公文包起身走了。
    劉晚秋對著他的背影嘟嘟囔囔。
    晚上，周老爺子回來，周家其他人也回了這邊，知道周文安休假，周老爺子道：“趁好，明兒和我去老戰友家溜達溜達。”
    “不去，”
    “為啥不去，你天天在家閑得慌！”老爺子瞪眼。
    周文安隨意道：“少安難得回來，我和他出去玩玩。”
    “你們兩個小子從小沒玩夠，”周老爺子嘴上罵咧，也沒再多說。
    次日一早，周文安穿的簡單低調，衣衫褲子都是普通的暗灰色，著實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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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了門，蔣少陽在大院巷口等他，兩人坐車離去。
    “你真要去？”
    “票都買了，還能有假。”
    蔣少陽挑眉，歪頭看了眼周文安，“我說到底是什麽樣的村姑，把你迷成這樣。”
    周文安未語，他從老教授那裏得到消息，高考恢複時間大概快落實了，他必須要去一趟大隊。
    回城了這麽久，就上次在滬市見過她一麵。
    也不知現在她怎麽樣了？
    “要我陪你不？”
    周文安將打趣的蔣少陽推開，“我不是殘廢。”
    蔣少陽嗬了聲，送周文安上火車。
    月底。
    肖小芳生產，本來方禾不知道，宋鐵旺來市裏送貨跟徐琰提過一嘴，當夜他回去後猶猶豫豫完還是跟方禾提了。
    方禾麵靠衣櫃的方向側躺，徐琰洗漱完穿著睡衣掀開薄被。
    他低睨著方禾假寐的容顏，低低道：“肖知青生孩子了，陳彤問你要不要回去吃個喜酒。”
    他慢慢伸手握住她攤在枕頭上的手心，“去的話，我把車子給你，小王送你們去。”
    她還是沒回應。
    徐琰頓了頓又道：“整天悶在家看書也不好，出門去交流交流。”
    方禾的眼睫抖了兩下，眼簾一點點掀開，“我們？還有誰？”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小王又是個男人，我更不放心，宋姨跟你去。”
    方禾抽出他握住的手心，翻個身，“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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