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寒風如同一頭猛獸，在城市的街巷橫衝直撞，呼嘯著鑽進每一個縫隙。仙韻音樂室裏，暖黃色的燈光努力地驅散著寒意，卻仍讓人感到絲絲涼意。
    聲樂老師齊群身著厚實的毛衣，外麵還套著一件呢子外套，坐在鋼琴旁，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琴鍵上，微微泛白的指節暗示著屋內的寒冷。他正等待著祁陽來上課，露出微微笑容，能教導這麽一個優秀的學生讓他很有成就感。
    這時，祁陽推門而入，一陣冷風也跟著灌了進來。他快步走到齊群麵前，從背包裏拿出一疊打印好的曲譜，雙手遞上，認真地說：“老師，這段時間，就幫我把這首歌唱好吧。”
    齊群接過曲譜，目光迅速掃過，眉頭微微皺起，卡在一處複雜的旋律上，停頓片刻後說道：“我先試試，熟悉一下。”說罷，他挺直脊背，雙手輕撫琴鍵，優美的音符緩緩流淌而出，同時，他開口唱了起來：“夜深 寂寥 夢幾重……”
    唱到“空空空空 一切都成空……”時，齊群的聲音突然沙啞，他猛地停下，用力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祁陽，你這是唱歌還是上吊呢？這曲譜編得，太要命了。”
    祁陽點頭道：“所以，要多練習，才能唱出來。”
    齊群無奈地笑了笑，感慨道：“這讓我想起當年的《死了都要愛》，你這歌，嘖嘖……真是撕心裂肺啊，我再試試。”
    這一次，齊群全神貫注，盡管中間幾次被高難度的旋律“絆倒”，但他還是堅持把《至暗》完整地唱了一遍。唱完後，他長舒一口氣，拿起旁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熱氣瞬間升騰而起，他輕抿一口，暖了暖嗓子，看向祁陽說道：“開始吧，這歌挺難的，先開嗓。”
    在仙韻音樂室裏，祁陽全身心投入到《至暗》的練習中。他的音準向來不錯，可這首歌的難度遠超想象，每一個高音都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山峰。
    起初，祁陽跟著齊群老師的鋼琴伴奏輕聲哼唱，試圖找到歌曲的韻律和節奏。可剛唱到第一段副歌，那一連串極具挑戰性的高音就讓他有些力不從心，聲音開始發顫，氣息也變得紊亂。但他沒有絲毫退縮，調整呼吸後，再次開口。
    一遍又一遍，祁陽不斷重複著那些讓他頭疼的段落。每一次唱到高音部分，他都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可他依舊拚盡全力，發出近似嘶吼的聲音，那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其中，用盡全力去跨越這道難關 。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不斷滑落，打濕了麵前的曲譜，他也渾然不覺。他的眼神中滿是堅定與執著，死死地盯著曲譜上那些跳動的音符，像是要將它們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隨著時間的推移，祁陽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可他依舊在堅持。他的嗓音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有些粗糙，每一次發聲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喉嚨，可他咬著牙，用那沙啞得近乎破碎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衝擊著那些高音。
    齊群目光中滿是肯定與鼓勵，看向祁陽說道：“之前給你測試音域時候也說過，你的音域條件相當不錯，你的自然音域從大字組的g到小字二組的e，足足跨越了兩個八度還多，而且假聲區和真聲區的轉換也比較流暢，這是很多人都羨慕不來的先天優勢。就拿這首《至暗》來說，它的音域跨度極大，從低音區大字組的f開始，一直攀升到小字三組的c，幾乎涵蓋了你音域的大部分範圍，按道理，以你的條件是完全可以駕馭的。”
    他微微頓了頓，站起身來，走到祁陽身邊，繼續說道：“不過，這歌難度確實太高，它不僅要求演唱者具備紮實的唱功，更需要對歌曲情感有深刻的理解與精準的表達。”
    齊群語氣堅定：“繼續練，不要怕困難，每一次練習都是一次成長。來，我們再試一遍！”
    齊群站在鋼琴旁，身體微微前傾，手指有力地在空中打著節拍，眼睛緊緊盯著祁陽，耐心指導：“聽好了，‘等、等、等、等不到你’這裏，要彈出重拍，就像用鼓槌狠狠敲擊鼓麵那種打擊感，把焦急、期盼的情緒釋放出來。緊接著的‘空、空、空、空’，聲音得一聲比一聲重，像心跳一下比一下劇烈，敲在聽眾心坎上。還有‘全是空～空～’，那個高音後麵的轉音，要帶一點喘息，就好像曆經了千難萬險，精疲力竭卻又滿是不甘，用這口氣把遺憾的情緒拉滿。”
    祁陽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態，隨著齊群按下的琴鍵，重新開唱。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當唱到“等、等、等、等不到你”時，聲音陡然加重，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力量，重重地砸在空氣中。緊接著的“空、空、空、空”，他胸腔發力，聲音愈發厚重，身體也不自覺地隨著節奏微微起伏。
    到了“全是空～空～”的高音部分，祁陽漲紅了臉，拚盡全力拔高音調，在轉音的瞬間，巧妙地帶上一絲急促的喘息，像是在黑暗中獨自堅守許久後發出的喟歎。盡管嗓子因為高強度的練習有些沙啞，可他沒有絲毫退縮，一遍又一遍，緊緊跟隨著鋼琴的節奏，不斷打磨著每一個細節 。
    齊群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對祁陽豎起大拇指：“嗯，你這個音準真是天生的好，老天爺賞飯吃。今天就先到這兒吧，你再唱下去，嗓子可就吃不消了。回去把練習的過程錄成視頻發給我，我幫你看看細節。”說著，齊群微微眯起眼睛，帶著幾分關切與好奇，“你老實跟老師說說，你是不是失戀了？最近看起來失魂落魄的，寫的歌也這麽悲情。”
    祁陽的目光瞬間下垂，有些不自在地把《至暗》的曲譜慢慢收起來，聲音低沉地說道：“都沒有戀愛，哪裏來的失戀。”
    齊群輕輕歎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祁陽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老師是過來人，明白感情這事兒最磨人。有時候啊，人真別用情太深，不然受傷的多半是自己。”
    祁陽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老師，我先回去了，謝謝你今天的指導。”
    齊群點點頭，轉身走到鋼琴旁收拾樂譜，“行，路上注意安全。下個星期六、星期天，還是上午九點過來上課。”
    祁陽一邊把曲譜放進背包，一邊應道：“好，要是有工作安排我再和你說。”說罷，他向齊群揮了揮手，轉身推開音樂室的門，一陣冷風吹來，他裹緊外套，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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