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緩緩拔出染滿金輝的長劍，劍刃上流淌的光芒如同焚盡黑暗的烈焰。隨著劍身脫離，黑袍男子的身體驟然癱軟倒地，轉瞬間化作一灘濃稠的黑色液體，粘稠的黑霧緩緩升騰，彌漫開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那氣息仿佛是積累了千年的罪惡正在腐爛崩解。
    「總算是解決了。」林逸長舒一口氣，收回長劍。但下一刻，他的臉色卻突然變得蒼白起來，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林逸！」如煙連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問道，「你怎麽樣？」
    「我……我沒事……」林逸強撐著說道，但他的聲音卻越來越虛弱，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體內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吞噬他的生命力。強行催動《道德經》的力量，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林逸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如同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他艱難地喘息著，臉色蒼白無比，握緊長劍的手也微微顫抖著。內力在他體內狂亂地翻湧，猶如決堤的洪水，無法控製。他努力想鎮定下來，卻無濟於事，五髒六腑像是被烈焰焚燒般疼痛難忍。
    「林逸！」柳如煙一手扶著他，聲音充滿了焦急和驚惶。她的雙眸裏溢滿淚光，卻咬緊牙關，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她以手指按在林逸的腕脈上，試圖用自己的靈力為他穩定體內失控的氣息，但她的靈力剛剛探入，便被一股野蠻的力量狠狠彈開，幾乎讓她反噬受傷。
    「別……別管我……」林逸虛弱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如砂紙摩擦。他試圖推開柳如煙，但沒了力氣，抬起的手無力地攤開在她的肩膀上。
    「住嘴！」柳如煙眼圈一紅，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眼淚滑落臉頰，「你不許有事！聽到了嗎？！你若死在我麵前，我就——我就去找你那個崇拜的師弟林默拚命！」
    這話本該是威脅，卻因她的哽咽聲顯得幼稚且荒唐。林逸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想笑，又被喉間湧起的一口腥甜堵住，鮮血緩緩從他的嘴角滲出。
    柳如煙見此，臉色一片慘白。「不行，我撐不了你多久。」她喃喃著，神識瞬間擴散開，試圖尋找可以庇護的地方。可遠處坍塌的林木、破碎的地麵，還有刺鼻的血腥味，無一不在向她昭示著，他們雖然滅了強敵、撿回半條命，但付出的代價更加殘酷——周圍早已成了一片死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天穹上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怒濤聲。一道冷冽的寒光劃破天際，黑袍男子屍體化成的黑色液體突然被那光柱一卷，蒸騰成霧。緊接著，一道冷酷而低沉的聲音漫天而來。
    「師兄，你為何如此狼狽？」
    柳如煙猛然回頭，林逸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他們看見一襲青袍、一柄削鐵如泥的長劍，以及那張冷峻如霜的麵容——林默撥開煙塵而來。
    林默的眼神定在林逸身上，帶著三分仙氣般的超凡，卻掩飾不住目光深處的一抹複雜情緒：「果然還是這樣，強行催動外物的力量，終究會反噬。」
    「林默……」林逸無力地抬起頭，試圖開口，卻因為喉間的撕痛咳出一口鮮血。鮮紅的血濺在青石碎片上，觸目驚心。
    「別說話，你再開口，怕是連自己命都交代了吧？」林默走近，神色冷淡，語調極為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即便如此，他還是屈膝蹲下，用手輕輕探了一下林逸的脈象。
    「嘖，命倒是硬。」林默低聲冷笑了一下，隨即抬頭看向柳如煙，「如果我沒猜錯，這裏殘餘的魔煞力量正在侵蝕他的內髒。一炷香之內不化解，他小命可就真保不住了。」
    「那要怎麽辦？」柳如煙幾乎是吼出來的，「你不是他的師弟嗎？他們不是都說你無所不能嗎！你救他啊！」
    林默神情微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但很快又恢複冷漠：「救人可以，但得看他有沒有這個覺悟。」
    「什麽覺悟？」柳如煙的聲音拔高，她的情緒幾乎崩潰，死死地盯著林默，「你什麽意思？」
    林默並沒有回答，而是投下目光，凝視著風中搖搖欲墜的林逸，緩緩道：「放手交給我會引發不可逆的後果。而我需要你的確認——師兄，你是否真的做好了舍棄一切的準備？」
    林逸的目光渙散，意識在劇痛和失血中飄忽不定。柳如煙的哭喊聲在他耳中嗡鳴，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絮。林默的話他聽清楚了，每個字都像尖刀般刺入他混沌的腦海。「舍棄一切……」他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舍棄……什麽？」
    林默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語氣卻依舊平靜如水：「舍棄你賴以生存的神器，舍棄你得之不易的力量，舍棄……你或許還有機會回去的世界。」
    柳如煙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瞪著林默：「你瘋了！他都快死了，你還跟他說這些！」她一把抓住林默的衣襟，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裏，「你救不救他！你倒是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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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垂眸看著柳如煙抓著自己衣襟的手，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他輕輕撥開她的手，語氣淡漠：「我說了，救他可以，但要他自己做出選擇。我救他的方式，會讓他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你。」
    柳如煙愣住了，她不明白林默話裏的意思。而林逸，此刻卻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盡管那根稻草上布滿荊棘。「我……我願意。」他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林逸心中明白，林默所說的「舍棄一切」，指的便是那件上古神器。神器帶來的力量讓他體驗了前所未有的強大，也讓他看到了回到原來世界的希望。但現在，他命懸一線，所謂的強大和希望都顯得蒼白無力。比起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更渴望活下去，哪怕是做一個平凡的修仙者。更何況，神器帶來的力量終究不是自己的，它像一把雙刃劍，隨時可能反噬自身。
    「好。」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伸出手，掌心泛起一層淡淡的青光，「師兄，得罪了。」
    青光籠罩在林逸身上，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體內的魔煞之氣盡數吸出。與此同時，林逸感覺到一股劇烈的撕裂感，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他體內被硬生生剝離。他痛得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柳如煙驚恐地看著這一幕，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她眼睜睜地看著林逸身上的光芒逐漸暗淡，那件曾經讓他叱吒風雲的神器也隨之消失不見。
    「你……你對他做了什麽！」柳如煙顫抖著聲音問道，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憤怒。
    林默收回手，神色淡然：「我救了他，也廢了他的修為。從今往後，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修仙者，再也沒有依靠神器獲得力量的可能。」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林逸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或許，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柳如煙癱坐在地上，看著氣息微弱的林逸，淚水無聲地滑落。她不明白，為什麽林默要這樣做。她更不明白，林逸口中的「回去的世界」究竟是什麽地方。難道，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林默沒有再理會柳如煙，而是轉身看向遠處的天空。他的眼神深邃而幽遠，仿佛穿透了層層迷霧，看到了什麽不可言說的東西。他緩緩開口，語氣低沉而堅定：「師兄，從此以後，你便與我再無瓜葛。你的選擇，便是你的命運。」
    他話音剛落，天空中突然出現一道裂縫，散發著奇異的光芒。裂縫越來越大，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林默看著那道裂縫，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他並沒有回頭，也沒有解釋，隻留下一個孤傲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柳如煙呆呆地望著那道裂縫，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林逸，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她不知道那道裂縫通往何處，也不知道林逸是否還能醒來。她更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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