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0章 仙魔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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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的天衍宗,雲夢峰之巔。靜室之內,寒氣彌漫,地麵與牆壁都凝結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雲夢仙子,終於在一陣深入骨髓的刺骨寒意中,悠悠轉醒。
    她緩緩睜開眼,視線一片模糊,隻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經脈仿佛被寸寸撕裂,丹田氣海更是空空如也,虛弱得連動一動手指都成了奢望。
    良久,她渙散的瞳孔才重新聚焦,映入眼簾的,是靜室冰冷的地板,以及不遠處那具不斷向外散發著森森寒氣的玄冰玉棺。
    轟!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那慘烈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湧來。
    林逸倒下的身影,魔道修士猙獰的狂笑,以及自己施展禁術時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林逸!」
    她發出一聲嘶啞的悲鳴,也顧不得身體傳來的劇烈抗議,猛地從地上坐起,手腳並用地、踉踉蹌蹌地撲到了玉棺之前。
    透過半透明的、閃爍著幽藍光華的玄冰,她看到了那張熟悉而蒼白的麵容。林逸安靜地躺在裏麵,雙目緊閉,神情安詳,仿佛隻是陷入了一場深沉的酣睡。
    雲夢仙子顫抖著伸出手,纖細的指尖輕輕貼在冰冷刺骨的棺壁上。
    一絲若有若無,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生命氣息,透過玄冰,傳遞到了她的指尖。
    那一絲被《逆命針》以她半生修為和壽元為代價,強行鎖住的生機,還在!
    它還在!
    絕望的深淵中,驟然亮起了一道光。雲夢仙子死寂的眼眸裏,瞬間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焰。她伏在玉棺上,喜極而泣,淚水滾滾而下,卻在接觸到冰冷棺壁的瞬間,凝結成了冰珠。
    無意間,她瞥見了自己垂落在玉棺上的發絲。
    那不再是如墨的青絲,而是一片刺目的雪白,毫無光澤,如同深秋的枯草。
    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白發,感受著體內十不存一的靈力和已經折損大半的壽元,臉上卻沒有絲毫悔意與悲戚,反而露出了一抹淒美而溫柔的笑意。
    隻要能救他,隻要他還活著,這一切,都值得。
    「葬仙穀……」
    她站起身,目光穿透靜室的牆壁,望向遙遠得仿佛在天邊的北方。那是修真界傳說中的生命禁區,埋葬過仙人、隕落過神魔的絕地。
    可如今,那裏卻是他唯一的生機所在。
    她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走回靜室深處,開始簡單地收拾行裝。幾瓶宗門內最好的療傷聖藥「九轉還魂丹」,一遝她親手繪製、威力堪比元嬰修士全力一擊的頂級符籙,最後,是她那柄從未離身的本命仙劍「霜月」。
    當她走出洞府,準備禦劍離開時,卻發現洞府之外的石階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食盒。食盒上,還貼著一張微微泛著靈光的傳音符。
    她伸手揭下,注入一絲微弱的靈力,丹藥長老那蒼老而關切的聲音立刻從中傳出:
    「仙子,老夫知道勸不住你。這些是新煉製的‘回天丹’和‘辟穀丹’,路上多少吃一些,保重身體。掌門已經下令,將雲夢峰列為禁地,對外宣稱你閉了死關,不會有人來打擾。萬事……小心為上。」
    雲夢仙子握著那張尚有餘溫的傳音符,一向清冷的眸子裏,罕見地閃過一絲暖意。
    她沒有多言,隻是將食盒鄭重地收入儲物戒指,然後轉身,最後看了一眼山下天衍宗的方向。
    「林默……」
    她想起了那個在危急關頭,同樣為了師兄而悍不畏死的少年。
    希望宗門,能照顧好他吧。師兄的這份情,未來,也需要他來守護。
    收回目光,她不再有任何留戀與遲疑,心念一動,便將巨大的玄冰玉棺收入一個特製的、可以隔絕一切氣息的空間法寶之中。
    下一刻,一道劍光衝天而起。
    那劍光,遠沒有了往日的璀璨奪目,反而顯得黯淡而虛弱,仿佛風中殘燭。然而,其中蘊含的決絕與一往無前,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熾烈、堅定!
    劍光劃破長空,義無反顧地朝著那片代表著死亡與希望的北方,疾馳而去。
    一場為了逆天改命,以生命為賭注的豪賭,就此拉開序幕。
    而誰也不知道,在這場豪賭的背後,棋盤的另一端,還有一個瀕臨耗盡的係統,正在與冰冷的法則,進行著一場爭分奪秒的賽跑。
    雲夢仙子的劍光在蒼茫的天際劃出一道慘白的劍虹,像是天幕上被撕裂的一道猙獰傷口,透著無盡的蒼涼與孤注一擲的決絕。她丹田內的靈海已然見底,僅剩的幾縷靈力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催動,都讓她感到神魂都在被一並點燃。然而,她的目光卻從未動搖,始終鎖定在北方那片傳說中的死亡之地——葬仙穀。
    她懷中,那枚承載著玄冰玉棺的空間法寶微微顫動,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緒,隱隱透出一絲能凍徹骨髓的冰寒。雲夢仙子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緊握的法寶,蒼白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近乎自嘲的苦笑。
    「老夥計,陪我再走一程吧。」她的聲音低啞而沙啞,像是枯萎的樹枝在風中摩擦,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若此行有命回來,我定讓你見一見……那人的笑。」
    話音未落,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從她喉間爆發出來,嘴角溢出一絲觸目驚心的嫣紅,血跡中甚至夾雜著點點破碎的金芒,那是道基受損的征兆。她抬手隨意抹去,目光卻越發堅毅,仿佛那血跡不是她的痛楚,而是某種無言的勳章。
    天色徹底沉寂下來,北風呼嘯如鬼哭,卷起地上的沙石,狠狠抽打在她的護體光幕上,發出噗噗的悶響。前方是一片無邊的荒原,靈氣稀薄得令人窒息,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血腥與腐朽混合的詭異氣息,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讓她神魂都為之戰栗的怨毒魔氣。雲夢仙子秀眉緊蹙,猛地停下劍光,懸停在半空中,目光如電,警惕地掃視著昏暗的四野。
    「不對……」她低聲喃喃,聲音中透著一絲凝重,「這股魔氣……為何讓我感到如此熟悉?」
    她的話音未落,遠處荒原的中心,大地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地麵開始劇烈顫動,一道道蛛網般的漆黑裂痕飛速蔓延開來,仿佛有什麽絕世凶物即將破土而出!雲夢仙子瞳孔猛地一縮,手已經本能地按在了霜月劍的劍柄上,體內殘存的靈力被她毫無保留地壓榨出來,匯聚成一道搖搖欲墜的護體光幕。
    「誰?!」她的聲音冷冽如冰,帶著高位者與生俱來的威嚴,響徹荒原,「藏頭露尾,算什麽本事?滾出來!」
    「桀桀桀桀……」
    荒原上空,一陣低沉而刺耳的笑聲驟然響起,仿佛無數冤魂在同時哭嚎,又像是金屬摩擦著骨骸,令人毛骨悚然。緊接著,一道扭曲的黑影從地平線的盡頭緩緩升起,那並非實體,而是一團不斷蠕動、吞噬著光線的純粹惡意。它高大如山,氣勢磅礴,周圍的空間似乎都被它的存在汙染、扭曲,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絕望與壓迫。
    「雲夢,許久不見,你的脾氣還是這麽大。」那黑影的聲音低沉而陰冷,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熟稔與戲謔,「都落到這般田地了,還能有如此敏銳的靈覺,真是讓本座……佩服啊。」
    雲夢仙子冷冷盯著那團不斷變幻形態的黑影,目光如刀,試圖看穿那層層疊疊的魔霧,洞悉其後的真身。然而,那魔霧仿佛能吞噬一切神念,任憑她如何探查,都如泥牛入海。她心中一沉,一個塵封已久、卻讓她不寒而栗的名字,緩緩浮上心頭。
    「是你?」她沉聲問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手中的霜月已經微微出鞘,清冷的劍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逝,空氣中的殺意瞬間凝如實質。
    「攔你?」黑影發出一聲嘲諷的低笑,聲音中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不屑,「仙子誤會了,本座可不是來攔你的。恰恰相反,我是來……送你上路的。」
    話音剛落,那黑影驟然暴起!隻見一道凝如實質的漆黑觸手,表麵布滿了扭曲的符文與哀嚎的魂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撕裂長空,挾著足以腐蝕萬物的魔氣,直撲雲夢仙子心口而來!速度之快,幾乎讓她的瞳孔都來不及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