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5章 死穀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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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足以焚燒九天、煉化滄海的熊熊怒火!
「螻蟻……」它的聲音嘶啞而扭曲,每一個字都帶著刮骨鋼刀般的怨毒,「我要將你的靈魂抽出,用虛空魔火灼燒一萬年!!!」
話音未落,它的一條手臂,猛地暴漲開來!
黑色的魔氣瘋狂凝聚,肌肉、骨骼、經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形,最終化作一隻遮蔽了整個天空的黑色巨手!巨手之上,魔紋流轉,指掌之間,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哀嚎,帶著碾碎一切、毀滅一切的無上怒火,朝著林默亡命奔逃的方向,狠狠地拍了下來!
這一掌,匯聚了千目君王所有的憤怒與羞辱,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攻擊都要快,力量都要狠!
它要將這三隻膽敢戲耍它的螻蟻,連同這片葬仙穀,一同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林默感受著身後那如同天穹崩塌、末日降臨般的恐怖威壓,一顆心瞬間沉入無底冰淵。
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沼澤,每一步都艱難無比。那股毀滅性的力量還未真正降臨,逸散出的氣息已經像無數無形的刀刃,瘋狂撕扯著他的後背。他的皮膚寸寸龜裂,鮮血瞬間浸透了早已破爛不堪的衣袍。
跑不掉了。
他心中隻剩下這一個冰冷的念頭。
距離太近了,實力差距更是如同天塹。
難道……終究還是……功虧一簣嗎?
師兄用近乎生命為代價換來的這一點點生機,就要這樣被自己浪費掉了嗎?
不!
絕不!!!
林默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與剛剛林逸如出一轍的瘋狂與決絕!
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和血腥味讓他瞬間又清醒了一分。他看準了前方不遠處,一個被亂石半掩的山洞,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下一刻,他腰身發力,雙臂肌肉虯結,將懷中的雲夢仙子和肩上的林逸,用盡自己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力氣,朝著那個山洞,奮力拋了出去!
「走!!」
他發出最後的,也是最決絕的怒吼。
做完這一切,他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卻又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擔。他猛地轉身,麵對那片將整個世界都吞噬的巨大陰影,毅然張開了自己的雙臂。
他要用自己這並不算魁梧的身軀,為師兄和雲夢仙子,爭取那最後零點一秒的生機!用他的血肉,鑄成一道微不足道,卻又堅不可摧的屏障!
就在那遮天魔手即將觸碰到他身體的一刹那。
時間,仿佛被無限放慢。
林默手中那柄早已斷裂的佩劍劍柄上,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與鐵鏽融為一體的古老符文,忽然閃過一縷微不可察的、溫潤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一閃即逝,沒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動,甚至連千目君王都未曾察覺。
緊接著。
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淹沒了一切聲音,也吞噬了一切光明。
整個葬仙穀,仿佛被一顆從天外墜落的星辰狠狠砸中。大地瘋狂地塌陷、撕裂、翻湧,無數的巨石被恐怖的力量震上萬丈高空,然後在半空中就被狂暴的能量流絞成了最原始的齏粉。
那隻黑色的巨手,毫無懸念地拍在了林默的身上,然後餘勢不減地重重印在了大地上。
劇烈的衝擊波呈環形擴散,狠狠撞在不遠處的山壁上,引發了劇烈的山崩。無數滾石落下,恰好將林逸和雲夢仙子墜入的那個洞口,徹底掩埋、封死。
塵埃,遮蔽了月光,漫天飛舞。
整個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許久。
千目君王才緩緩收回了那隻重新變回正常大小、卻依舊魔氣繚繞的手掌。
山穀的中央,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掌印。掌印的邊緣,空間依舊在不斷地破碎又重組,不時有漆黑的虛空裂縫閃現,吞噬著周圍的光線。
巨坑的底部,空空如也。
林默的身影,連同他手中的斷劍,已經徹底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存在過的痕跡。
被徹底……抹去了。
千目君王上百隻眼睛掃視著自己造成的傑作,喉嚨裏發出一聲滿足而殘忍的低吼。它又瞥了一眼那被亂石封死的山洞,不屑地冷哼一聲。
被活埋在那種地方,就算沒被震死,也絕無生路。
它的怒火,終於得到了宣泄。
下一刻,它撕開一道空間裂縫,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這片狼藉的死亡之地。
千目君王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上百隻眼睛裏,有的閃爍著暴怒的血光,有的流露出後怕的驚悸,有的則充滿了貪婪的欲望,死死地鎖定著不遠處那個黑漆漆的山洞。
剛才那一掌,它幾乎用盡了全力,雖然成功將那個礙事的林默拍進了空間亂流,生死不知,但它自己也消耗巨大,剛剛恢複的一點力量,又消耗得七七八八。
更重要的是……那個身懷神器的瘋子,和那個擁有聖光法則的女娃,被一股巨力卷進了那個山洞裏。
那山洞深不見底,如同巨獸張開的森然大口,散發著一股讓它都感到心悸的古老氣息。
它猩紅的眼珠閃爍不定,最終,卻沒有立刻追上去。
它怕了。
它真的被林逸那個不要命的瘋子給嚇怕了。
方才那毀天滅地般的「自爆」,那種神魂都被撕裂的恐怖感覺,此刻依舊在它心頭縈繞,揮之不去。
誰知道那個陰森的山洞裏,還有沒有別的陷阱?誰知道那個瘋子,是不是真的已經油盡燈枯,還是在憋著什麽更陰險、更決絕的後招?
萬一……他又來一次怎麽辦?
雖然理智告訴它,那種逆天到足以扭曲法則的手段,絕對不可能連續使用兩次,但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卻像一條無形的鎖鏈,將它龐大的身軀牢牢地釘在原地。
「哼!」
千目君王發出一聲沉悶的冷哼,上百隻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與狡詐。
「本座不急……這整個葬仙穀,早已被本座的魔念徹底封鎖,便是蒼蠅也飛不出去!你們……插翅難飛!」
「等本座將這穀中積攢了萬年的怨煞之氣徹底吸收,恢複到全盛時期的一半力量,到時候……桀桀桀……本座要將你們的神魂一寸寸抽出,用魔火炙烤萬年!」
說罷,它那山巒般的身軀緩緩下沉,地麵如同化作了黑色的沼澤,濃鬱的魔氣化作無數條觸手,纏繞著、拉扯著,將它拖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地麵重新愈合,整個山穀,再度恢複了令人心悸的死寂。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大戰,從未發生過。
……
黑暗,冰冷,潮濕。
無邊無際的痛楚,如潮水般從神魂深處湧來,瞬間淹沒了林逸的意識。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拋進了一座萬載玄冰構成的磨盤之中,身體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連同靈魂本身,都在被無情地碾壓、粉碎。
腦袋裏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同時攪動,疼得他幾乎要再次昏厥過去。
「媽的……玩脫了……」
他在心裏用盡最後的力氣,暗罵了一句。
那個「神威欺詐」的後遺症,比他想象中還要恐怖一萬倍。他現在感覺自己的神魂,就像一個被戳了無數個窟窿的篩子,本源神念正不受控製地向外逸散,虛弱到了極點。
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重若千鈞。
他隻能勉強感知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個堅硬而潮濕的岩石地麵上。
周圍很安靜,靜得可怕,隻能聽到一陣輕微而壓抑到極點的……啜泣聲?
是個女人的聲音。
是雲夢仙子?
她沒死?太好了……那林默呢?他怎麽樣了?
一想到林默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悍不畏死地衝向千目君王的身影,林逸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一陣刺痛。
他拚盡了所有的意誌力,神魂中僅存的一絲力量被壓榨出來,終於,將沉重的眼皮掀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
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洞頂,幾縷微弱的光線從遙遠的洞口透進來,在潮濕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勉強驅散了些許黑暗。
他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眼珠,視線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蜷縮在自己身旁的那道身影上。
雲夢仙子抱著雙膝,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削瘦的肩膀一聳一聳,正在無聲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