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 心花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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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的心髒仿佛被巨錘狠狠擊中,整個胸腔都在劇烈顫抖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血液在血管中激蕩奔流,發出轟鳴般的聲音,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衝垮。
他知道,他太清楚了,這枚晶核對林逸意味著什麽——那是他在生死關頭,燃燒自身精血為代價,冒著生命危險從魔獸王體內挖出的至寶。那璀璨的光芒中,蘊含著足以讓築基期修士一舉突破金丹境界的龐大靈力,是無數修士窮盡一生都難以企及的機緣。
而現在,這樣的至寶就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散發著誘人的光輝。
這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具衝擊力!
這比任何信誓旦旦的承諾都更加真實!
麵對如此珍貴的東西,林默內心的震撼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澎湃。往昔的種種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想起了這些日子來自己對林逸的種種懷疑,那些在夜深人靜時內心深處滋生的猜忌與防備;
他想起了自己如何在暗中觀察著這個師兄的一舉一動,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來證實自己的懷疑;
他想起了每次看到林逸實力增長時,心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他想起了那些林逸主動關心他時,他卻選擇冷漠回應的場景......
而現在,林逸卻毫無保留地將這樣的至寶雙手奉上,沒有條件,沒有要求,甚至沒有一句解釋。
羞愧、感動、震撼、自責...無數種情緒在林默心中翻湧交織,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我不能要。」林默幾乎是本能地拒絕,聲音幹澀得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帶著顫抖。他緩緩伸出手,想要接過那枚晶核,卻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猛地縮了回來,仿佛那不是珍寶,而是能夠灼燒靈魂的烈火。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指尖泛著蒼白。
這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內心深處那種名為「羞愧」的情緒正在如毒蛇般瘋狂蔓延,撕咬著他的良知。他覺得自己不配,真的不配接受這樣珍貴的恩賜,不配擁有這樣純真的師兄。
一個曾經懷疑過他、防備過他、甚至準備在必要時與他為敵的人,有什麽資格接受如此珍貴的禮物?
「為什麽不要?」林逸反問,語調依然平靜如湖麵般波瀾不驚,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和,如春風拂麵,「你覺得它來路不正,邪門得很?還是覺得,這是我收買你的手段?」
他的目光坦蕩得讓人心驚,清澈如深山中的泉水,澄淨如九天上的明月,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一點算計的痕跡。那種純粹的信任和期待,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真誠,讓林默幾乎不敢與之對視。
那雙眼睛中,林默看到了什麽?
是寬容,是理解,是一如既往的兄弟情誼。
更讓人震撼的是,其中竟然還有一絲期待——期待著他能夠接受這份心意,期待著他們之間的隔閡能夠徹底消除。
「我……」林默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千言萬語堵在胸口,翻騰洶湧,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說「我不值得」,想說「我曾經對你有過懷疑」,想說「我配不上你這樣的師兄」,想說「我沒有資格接受這樣的恩情」...
但所有的話語,所有的辯解,所有的愧疚,都在林逸那坦然平靜的目光前化為了沉默。因為他知道,任何言語在這種真心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拿著。」林逸的語氣不容置喙,但其中卻透著一種讓人心安的堅定,如山嶽般沉穩,如北辰般不移,「我們是師兄弟,這一點從未改變,將來也不會改變。你的劍若是更強一分,宗門便更安穩一分,師父師母也能多一分安心。我燃燒精血和壽元換來的東西,若不能讓你變得更強,那我的犧牲,豈非毫無價值?」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仿佛能夠洞穿人心:「再說,你我同出青雲門,師承一脈。若有一日真的麵臨生死危機,我希望站在身邊與我並肩作戰的,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兄弟,而不是需要我分心保護的累贅。這枚晶核在你手中,比在我手中更有價值。」
這番話,將個人得失與宗門大義、師門情分、兄弟情誼完美地捆綁在了一起,讓人完全無法拒絕。更重要的是,林默從中聽出了林逸對他能力的絕對認可和對未來的殷切期待。
那不是施舍,不是憐憫,而是真正的信任和依賴。
林默死死盯著林逸,目光如刀劍般銳利,仿佛想要將這個師兄從裏到外完全看透,想要從他的臉上、眼中、神態中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偽裝或者算計。
他甚至悄然釋放出自己的靈識,如細針般探向林逸,試圖感知到任何虛假的情緒波動,任何不真實的成分。
然而,什麽都沒有。
沒有偽裝,沒有算計,沒有虛情假意。
隻有坦誠,隻有真心,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期望。
期望著他能夠接受,期望著他們能夠回到從前,期望著師兄弟之間再無芥蒂。
這一刻,林默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無地自容」。
那種期望不是對回報的渴求,而是一個師兄對師弟的殷切期待,希望他能夠成長,希望他能夠強大,希望他能夠在關鍵時刻成為可以依靠的戰友。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能聽到林默急促的呼吸聲和遠處山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最終,在這種無言的對視中,林默內心最後的防線徹底崩塌了。
他緩緩伸出手,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接過一件神聖的聖物。那枚晶核入手冰涼,仿佛握著一塊萬年玄冰,晶瑩剔透的表麵流轉著淡淡的靈光,但他的內心卻是一片滾燙。
這不僅僅是一枚晶核,這是師兄對他的信任,是兄弟情誼的見證,是他內心深處那份羞愧的具象化救贖。
「多謝……師兄。」這兩個字,他說得無比艱難,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卻也無比真誠。
淚水不知何時模糊了他的視線。之前所有的懷疑、困惑、畏懼,在這一刻,都被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所取代。
他覺得自己,太小人了。
怎麽能夠用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這樣一個無私的師兄?怎麽能夠在對方毫無保留地信任自己時,卻在暗中設防?
雲夢仙子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幕,眸中的迷茫更深了。作為天音仙宗的天驕弟子,她自認為見識過無數的人情世故,看透過無數的勾心鬥角。但她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冷靜與睿智,在林逸麵前完全不夠用。
這個男人的每一步行動,都完全超出了她的預判。
正常情況下,得到如此珍貴的寶物,任何修士都會小心收藏,等待最合適的時機使用。即便要分享,也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對象。但林逸卻毫不猶豫地將它給了一個曾經對他懷疑重重的師弟。
他到底想做什麽?圖什麽?
她看不透。
越是看不透,就越是好奇,越是……忌憚。
在修仙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她從未見過如此「愚蠢」的人,但這種「愚蠢」中卻透著一種讓她心悸的力量——那是一種超越了利益計算的純粹,是一種她從未擁有過的品格。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青雲門,一處偏僻而雅致的別院內。
蘇婉兒正心煩意亂地修剪著一盆靈花,但顯然心不在焉。她的手法粗糙急躁,完全沒有平時的優雅從容。
「哢嚓!」
她眼神一狠,竟失手將一朵含苞待放的極品「冰心蘭」齊根剪斷。花瓣飄灑,淡淡的幽香瞬間彌漫開來,但很快就被山風吹散,就像她此刻混亂的心情。
「該死!」她低罵一聲,將手中的金剪刀狠狠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這已經是她毀掉的第三盆靈花了。
林默師兄他們進入魔蹤林已經三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這讓她坐立難安。她擔心的不是別人,唯有林默。那個溫文爾雅、天賦異稟的師兄,是她心中唯一的光芒。
至於林逸……她巴不得他死在裏麵,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