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明王之術
    大源帝國曆法505年，春，神塚山。
    一聲悠揚的長嘯在山間峭壁上回蕩不絕。隻見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那雲霧繚繞的大山深處縱橫飛躍。
    那人光著上身，露出黝黑又健壯的肌肉。身上沒有任何防護，卻能像花豹一般在陡峭的岩石上閃轉騰挪。身法之高，可見一斑。
    隻見他隨手抓住崖壁上的一截凸起，微微借力，閃到一棵崖鬆之上。再一腳踏住岩壁上的樹幹處二次發力，身子又上升了數丈之高。
    幾個起落之後，他便越過了數十丈的懸崖落差，穩穩的站落在崖頂地上。
    這人自然就是劍秋，自從他被擄上白葉山，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如今，已經在神塚山上修行了大半年的時間。
    經過嚴格的磨礪。如今的劍秋可以僅憑肉身，在一個時辰裏攀山六次。
    如此體魄，就算是一些專門煉體的修行人也是自愧不如。
    那個蒼老又挺拔的林北歌現在就站在崖頂。
    他看著這個風華正茂的少年，手裏把玩著一串焦黃的念珠，不知道心裏想著什麽。
    “喂，老林子。看我這一手帥吧？”
    劍秋連續攀山六次，額頭僅僅隻出了些毛毛細汗，顯然如今的體能已經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看到自己的進步如此巨大的，他也免不了洋洋得意。
    林北歌冷笑一聲：
    “哼，憑你這手狗爬，留在山裏當個猴子綽綽有餘。可要行走江湖，還差的遠呢！
    那些宗門裏的天才，尚且日夜勤練不綴，你小子每天起得比豬還晚，睡得比貓還早。憑你這懶貨，也就是個出門被人打死的料！”
    劍秋聽了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滿不在乎的說：
    “那完了，比我聰明的還比我勤快，那我還練個什麽勁。還是踏踏實實的當個廢物算了。”
    “你還在這幹什麽？”
    林北歌眼中寒芒一閃，鐵青著臉給了他一腳：
    “今天的越澗三十裏裏完成了嗎，還不快滾過去！”
    “知道啦，知道啦！”
    劍秋已經被林北歌打罵慣了，揉揉身子轉身就走。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假裝不在意的問：
    “對了，老林子。去年和我關在一起的那幫人死光了嗎？”
    “死光了，幹什麽？”
    劍秋心裏猛地一緊，說不出的難受，頓了一頓，說道：
    “沒事，我是想說，如果他們還沒死光，能不能把他們都放了。我看你現在每天監工我，不也沒時間管著他們嗎？”
    林北歌臉色一沉，罵道：
    “不知死的東西，還敢問我這些。你先顧好自己這條狗命再說吧！”
    麵對林北歌的威脅，劍秋已經習慣了：
    “唉，反正我這輩子是得死在你手上了。不如做點善事，給他們求求情，積點陰德。以後被你宰了，也好在地府裏占下個好位置。”
    “滾快點…再磨磨蹭蹭，我就先去殺個把人給你助助興。”
    經過大半年的苦練，如今劍秋每日的功課量已經達到了攀山六次、越澗三十裏、擊石五百、舉重七百。
    可就算如此繁重的訓練量，劍秋也能在半日之內完成，可算是進步巨大。
    可林北歌非但沒有滿意，他的要求反而越發嚴格。不僅每日監督他修煉，到了下午甚至還要教他讀書寫字。
    林北歌的這一行為反倒令劍秋十分費解：
    “這老小子對我這麽好，難不成我真是他失散多年的老爹嗎？”
    “喂，我說老鬼。你說你折騰我修煉也就算了。咱們又不是讀書人，你還逼我讀書幹嘛？”
    “你懂什麽？”
    林北歌正色道：
    “不讀書者、不識大道。越是上乘的法術，越是晦澀難懂，需要觸類旁通，不讀書怎能學會？”
    劍秋心裏不爽：
    “知道了知道了，到時候佬子去考個狀元，讓你高興高興。”
    林北歌繃著的臉忽然一垮，哈哈大笑道：
    “老夫一生殺斬無數，最後教出個狀元來倒也奇哉怪也。臭小子，我聽你的，去放了那幾個王八蛋，你說怎麽樣？”
    劍秋大喜：“你是說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老林也要做做好事了？”
    “這些人本就是我捉來的，現在被我整得不人不鬼，再放他們走算什麽好事？
    不過你這句話說得到有意思，佬子做好事時，你還沒投胎呢。”
    “誒，我聽說當年你一個人幹翻了六萬聯軍，是真的嗎？”
    原本心情還挺好的林北歌臉色一沉：
    “關你屁事，今天讀書先讀到這裏。從現在起，我就要開始教你法術了。”
    劍秋大喜：
    “那可太好了，這大半年我就跟個猴子似的天天爬山跳澗的。終於能開始修煉了！”
    林北歌摸著胡須道：
    “你懂什麽？所謂修煉。練的就是體、道、術三者的強度。這三者之中，體的重要性尚在最前。道為內力，術為外法，而煉體，則是鏈接內力和法術的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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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北歌頓了一頓，開始給劍秋解釋起修煉的道理：
    “法術的本質，就是依靠內力催動法術，而強健的體魄，則不僅是製造內力的核心，也是催動法術的載體。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劍秋點點頭：“既然身體是本源，那內力和法術又算什麽呢？”
    “法力也稱內力，是一種能量，法術則是能量釋放的形式。如果說內力是一塊極重極堅的鋼鐵，那麽招式就能將鋼鐵變成兵器。把法力的破壞力提升到極致。”
    “那內力和法術誰更重要？”
    “根結底來說，法力是造成殺傷的本質，招式隻是表象。招式易練，可是會有破綻，也可能遇上克製之術。
    可若是法力精深，無論敵人的招式千變萬化。我皆能以力降巧，立於不敗之地。
    劍秋一拍手：“既然如此，那大家還浪費時間學什麽花招啊？都一股腦去修煉法力不是更好？”
    “蠢才！正是因為內力太難練成，需要耗費極高的時間成本。所以才出現了法術這種東西！內力講究厚積薄發。就算是天賦奇才，也得苦熬十多個寒暑之功才能稱得上登堂入室。
    可招式卻能把法力的威力成倍數的發揮出來。不同的法術，能讓同樣存量的內力發揮出不同的威力。如果大家不練招式，難道都要練到白發蒼蒼再來出道嗎？”
    劍秋聽了一陣，算是明白了一個大概：“原來如此。難怪大家修煉法力的同時，也要練習法術呢！”
    林北歌點點頭：
    “當然，我所說的，也隻不過是本派修行的一家之言。修行一道包羅萬象，各個流派各自的修行理念也各不相同：
    有的倚重煉體，有的重視內力，也有的鑽研招式和法術。至於孰優孰劣，就得看每個修行人自己的本事強弱了。”
    林北歌不愧是一代宗師。三言兩語就把煉體、內力、法術三種修煉的不同形式之間的聯係和區別闡述清楚。劍秋猶如醍醐灌頂。想來林北歌流派的門派就更加側重法力，走的是以力降巧的路子。
    林北歌盤膝而坐，手中捏出一個法印：
    “本門絕技，乃是數百年前，一位天竺界大宗師傳來。他在中原之地開宗立派，震鑠古今，留下了本門法術的根源。經過曆代先輩，千錘百煉方才傳承至今。
    本門雖然一向都是單傳，以至於傳承稀薄。但是內部的法術儲備卻十分齊全。共有明王化生術、孔雀身法、明王大手印和雷音七戒手。
    這四套法術包涵了內力、身法、外功和擒拿手法。都是剛猛無儔，無堅不摧的絕技。
    其中，明王化生術乃是內力之源。也是內力修煉之法。學成明王化生術，人體之內自成宇宙，靈力自生，隻要內丹流轉，便能造出連綿不絕的法力，生生不息。”
    劍秋聽得一愣，有些不信。
    因為尋常修煉內力的法門，都是先將天地靈氣吸入體內煉化之後，儲存於內丹之中。等到鬥法時，再用內丹把靈氣化為法力，催動出來使用。
    內丹越強的修行人，所能儲備的法力也就越多。而這煉化靈力的過程，就被修行人稱之為“煉氣”。
    可林北歌口中的明王化生術，卻能省去練氣的步驟。直接從體內無中生有的鍛造內力。
    “你是說學了明王化生術，就不用再煉氣了？”
    “不是不必煉氣，隻是體內自生靈氣後，靈氣和法力之間的轉換速度更快。這也是明王化生術中，化生二字的含義。
    所以，修煉明王化生術時，不僅需要練氣，而且比修煉其它法門更加注重練氣。隻有勤加練習，才能在高能消耗法力的同時，更加高速的製造法力。從而達到內力連綿不絕的效果。”
    “我還是不太理解…既然都要練氣，那明王化生術和其他法門有什麽區別？”
    “蠢才！尋常人的法力需要平常儲備，戰鬥時催發。就像是一汪湖泊，縱然再深沉廣袤，可終究有時而窮。而明王化生術修煉者的內力卻即用即生，就像是大江大河，川流不息，用之不竭。如此一來，持續作戰的能力就能大大延長。”
    “原來如此啊。也就是說，明王化生術的內力便宜量大，能夠一邊使用，同時再生…那我豈不是立刻就天下無敵了嗎？”
    “哪有這麽簡單？雖說明王化生術內力無窮，可如果你內力的操控不如人家，或是內力的質量太差。照樣無法抵抗別人的法力強度。
    就像再多的兔子也殺不死一頭獅子。所以，你必須努力加強自身法力的品質。別人修煉，是追求從質變到量變，而你則是從量變過渡質變。隻是路子不同而已。”
    林北歌見劍秋一臉雨裏霧裏的模樣，知道此子資質平庸。一次說的太多，他已經消化不了了。
    於是他幹脆的說：“算了，多說無益。我現在將心法口訣先告訴你，你先試著運行幾個周天之數。慢慢去感受吧。”
    這明王化生術乃是驚世駭俗的上乘法術，其心法口訣自然也比白葉山派的入門口訣艱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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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劍秋經過大半年的煉體之後，體魄極強。再加上林北歌引導有方。修行時反而比多年前入門學習白葉山派法術時快了許多。不過半天時間，便將口訣運行了五個周天之數。
    林北歌知道是他這幾個月的煉體之苦沒有白費，也大感欣慰。
    這時的劍秋已經修煉整整一個下午，身體極為疲憊。在將心法運行了最後一個周天之後，已經是汗如雨下，兩眼生花。
    劍秋晃了晃身子，搖搖頭說：
    “唉，真是太累了，不如今天就到這裏，先吃飯吧！”
    “啪！”的一聲，林北歌狠狠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
    “你也配提休息？從今以後，晚飯推遲一個時辰，你給我再修煉兩個周天！”
    “啊！”
    劍秋大聲訴苦：
    “老林頭，你沒搞錯吧？我每天上午又是攀山越澗、又是擊石讀書的，下午還要修煉內力。已經很累了。你每天推遲吃飯，可不是要累死我嗎？”
    林北歌冷笑一聲：
    “你倒是心安理得。別忘了，你隻是我擄來的一個小雜種。我想教你可以教你，想殺你便能殺你。你如今任人宰割，卻還有臉整天盼著吃飯睡覺？”
    “那我能怎麽辦？我就算再練幾年也不是你的對手。要不然你還是殺了我算了。省得佬子整天的活受罪。”
    林北歌道：
    “你白吃了我大半年的米飯，現在還想一死了之嗎？太便宜你了。
    告訴你，老夫最多隻教你十年，十年之內，若你敢離開神塚山半步，我便先打斷你的手腳，再去白葉山殺得你師父師姐等一派雞犬不留。若是十年之後，你仍是這副爛泥一般的樣子，我也同樣殺死你和你們白葉山所有的人。”
    “十年？”劍秋跳起來叫道：“你這大變態，你想關我十年？你說你放我回家不行嗎？”
    “想回家也不是不行，等你打贏我那天，你自然就能回家去了。”
    劍秋灰心喪氣，一臉氣餒的說道：
    “打贏你？算了吧！我這相當於是給判了個死刑緩期十年執行呢。還是用這十年好好找塊風水寶地把自己埋了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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