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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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勸解
    飛雪城外,流水派與金刃派的械鬥還在繼續。
    到處都充斥著兵器碰撞的聲音,揮刀砍人的吆喝聲,皮靴撞擊人體的悶響,法術對轟的劇響絡繹不絕。
    雙方看似都已經殺紅了眼,但實際上兩千人的互砍,真正能看到敵人的,也就是站在前幾排的一兩百號人。
    自從法門分化出三大派係以來,金刃派與流水派的矛盾就一直是法門之中的最大內患。
    金刃派重武力,而流水派重權謀。因此在兩派長達數百年的曆史上,每次直接衝突,金刃派都更占上風。
    而流水派製衡的方式,則是在自己更占優勢的官方層麵對金刃派施以報複和打壓。
    而像今天這樣,雙方聚集兩千多人的械鬥場麵。即使是在金刃派和流水派的衝突曆史上,也能算得上是排得上號的大事件。
    為了避免前車之鑒的再度發生,孔邵陽特意把一半的打手埋伏在身後的樹林之中。一則是為了偵查敵人的人數動向,二來也是為了包圍突襲金刃派。
    此時的金刃派腹背受敵,帶頭大哥又被劍秋所傷,實力大減,竟然被流水派打得節節敗退。
    這次金刃派可算是在與流水派的衝突中吃了個久違的大虧。可李橫行卻毫不氣餒,仍然左手拎著大刀片子,右手匕首在人群中一馬當先。
    殺到興起之時,李橫行竟然脫去上衣,帶著一身血汙殺進重圍。而他的凶名,即使在流水派中也是大名鼎鼎的。
    大家見這個凶星殺了過來,都嚇的連連後退。一時間李橫行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這個李橫行,竟然僅憑一己之力,便一點點扳回了金刃派的頹勢。
    雙方打得越發不可開交,最赤裸的暴力會給人類的神經帶來最極限的歡愉。就連站在中間無法參戰的打手們都躍躍欲試,戰意拳拳。
    金刃派雖然處境不利,卻在領頭羊李橫行的帶領下,憑借著自身勇武,逐漸殺進流水派戰團的核心區域。
    而流水派那幫拿錢賣命的家仆們眼看對手如此橫勇,竟然逐漸喪失了戰意。急得孔邵陽上躥下跳卻無計可施。
    就在此時,誰也沒注意到,夜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毛毛細雨。
    稀稀疏疏的雨滴灑在大家的肩頭。而正當金刃派砍得正歡時,大家忽然發現:彼此的身上不知何時被雨水堆出了一層層泡沫狀的膠質層。
    而大家的刀子砍到敵人身上時,竟然總被一層柔和的力量卸去了所有傷害。就像是一刀砍在泡沫上,毫無殺傷力可言。
    大家還在奇怪,很快,一聲清嘶鼓風而至。
    那長嘶之聲威力驚人,猶如龍吟虎嘯,萬軍齊行。如同一陣旋風似的,在混亂的戰場上傳播開來,填滿了所有人的耳膜,壓製了戰鬥中所有紛亂嘈雜的聲音。
    那聲音之中,所蘊含的威能極強。所有正在持刀互砍的法門幫眾,聽到了這聲長嘶。都如受雷擊,被震得臉色發白,手腳發軟。
    隻聽“哐哐哐哐”,一陣兵器掉落的聲音傳遍戰場。
    所有的法眼會門人猶如山中小獸,遭遇了生態位遠高於己的天敵。不要說妄圖抵抗,就連逃跑的膽氣和能力也喪失殆盡,隻能乖乖的被解除一切武力,束手待死。
    就連劍秋這般修為,也被這聲長嘶震得汗毛倒豎,心馳神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恐懼之意,揮之不去。
    當然,劍秋倒不至於和這些普通會眾一樣被震懾得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
    劍秋強行提起精神,運轉自身明王之力和龍虎之力抵抗著這招從天而降的強術。終於勉強站直了身子,以不弱於對手的氣勢功力,勉強抵擋那人的長嘯。
    而站在一旁的明月,早已臉色煞白,捂著耳朵癱坐在地上,顯然是已被那長嘶之聲降伏,無力反擊。
    幾條人影,猛然出現在戰場中央。
    其中一人雙手一推,掌心處撐起一道無形氣牆,向兩邊延展。強行將鬥得難解難分的兩派會眾分開。
    而他旁邊一人高聲叫道:
    “法眼會炬子在此,兩派法眼會弟子,立刻後退十步,脫離接觸!”
    兩派會眾早已失去抵抗之力,聽到炬子駕臨,連忙連滾帶爬的後退。
    戰場中間立刻出現一條涇渭分明的中線。
    炬子雙眉緊鎖,眼看著兩派會眾。
    一場混戰之後,雙方已有數百人掛彩,更有數十人身受重傷,無法行動。仍然倒在中線上嚎啕慘呼。
    此時,餘下的上百名光明衛也穿過樹林,來到戰場上。炬子環顧一周,朗聲吩咐道:
    “所有沒受傷的門徒,立刻將雙方重傷員送到我處急救,然後退回遠處待命。
    光明衛甲隊之人,就地設立急救帳篷,丙隊成員在急救點為重傷員包紮急救,生命垂危的傷員,送到我處救治。
    丁隊成員,取出一部分我們攜來的傷藥,紗布。分發給受傷最輕的人,讓他們自行處理。
    乙隊成員,負責監管留在原地的兩派門徒,令他們不得隨意說話,兩派更不得接觸,若有不服管教者,可使用強製手段!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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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光明衛齊聲應道:“領命!”隨後在各自隊長的帶領下開始工作。
    炬子又回頭看向流水派的張文篤、孔邵陽兩人:
    “張長老、孔長老,你二人安排幾個識文斷字的,數數兩派傷員共有多少人,記住名字,以輕重傷害分類統計。
    然後你們立刻帶人進城,收購大量金創、止血等藥品。一個時辰之內,帶到此處,交與甲隊隊長。”
    張文篤、孔邵陽不敢囉嗦,答應一聲,急急忙忙的去了。
    炬子又道:“李螃蟹?”
    李橫行連忙跑過去:
    “炬子大人,我在這!”
    炬子道:
    “你組織一個擔架隊,就地做幾十個擔架。然後你也帶幾個人,進城請城中所有的醫館不要關門。一旦有完成急救的傷員,立刻送到城中醫館。
    記住,約束門徒,在城中遇到流水派成員,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若是再起衝突,便斬你頭!”
    李橫行打了個寒噤,答應一聲,也去安排去了。
    劍秋見炬子令發如箭,幾句話便將混亂的戰場歸納得井井有條。領袖豐姿,不僅令人傾倒,心中好生崇拜。
    這時,明月也總算恢複了行動能力。拉著劍秋,立刻投入急救點的工作之中。
    戰場上的極重傷員,都由炬子以極為精純的內力搶救,先保住性命,再送回城中妥善治療。
    而炬子方才施展了大規模的控雨之術,又一擊隔開了火並雙方。內力耗損極大。此時卻又從事如此精密的治療。難免有些疲憊。
    隻見炬子額頭豆大的汗滴淌了下來,卻仍咬著牙將一個一個重傷員的性命保住。時間流逝,炬子卻片刻不停,已經治好了三十多名傷員。
    消耗極大的炬子擦了一把汗,接著開始了下一名傷員的醫治。
    隻是此人傷得實在太重,隻見他肚子上已被片刀豁開一條觸目驚心的大口,裏麵的腸子也被攪碎了一截。大量的鮮血和不可名狀的分泌物淌了一地。無論是誰看了,都知道此人必死無疑。或者說他已經死了九成,隻不過是還剩下一絲微弱的生命力不甘的殘存於肉身之中。即便如此,那也是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炬子不止一次想以內力把他斷開的腸道重新拚接起來。可他的腸道已有大段缺失,剩下的部分也在低溫之下劇烈收縮,
    完成設置醫療點的甲隊成員暫無其他任務。一半的人被叫去搶救傷員,其餘的則留在原地警戒,保護炬子。
    他們關切的看著尊敬的炬子費勁心力來搶救這個普通的弟子,忍不住勸道:
    “大人,他救不活了…”
    炬子卻道:“不,讓我再試一試。”
    光明衛們不敢再勸,隻能在一邊靜靜的旁觀。
    隻見炬子汗如雨下,顯然是已經極為疲憊,又忍不住勸道:“大人,他已經看不到希望了,您又何必…”
    炬子伏在地上,看著已經毫無血色的傷員,苦笑一聲:
    “不要看到希望才去做事,把一件沒希望的事情做好,才是吾輩存在的意義。”
    劍秋心中一動,默默走到炬子旁邊,右手搭在了傷員血肉模糊的胸口。
    明王化生術本就是極為神奇的法力,其中化生二字,不止是指能將吸收的體內自生的靈氣能夠化為法力。亦能將靈氣轉換為少量精純的生命之力,用以滋養內髒,強化血肉。
    此時,劍秋便將儲蓄在體內的化生之力持續渡進傷員體內。
    這名傷員體內的生機幾乎耗盡,因此炬子搶救時必須極為謹慎。生怕用力稍強,便會把他的生命力擊散。這次有了劍秋的幫助,醫治的難度瞬時降低。
    炬子感激的看了劍秋一眼,又接著埋頭,專心治療。
    其餘甲隊成員也揪心的看著傷員的臉色。直到他臉色逐漸紅潤,顯然是劍秋的施法有了效力,才略微放心。
    炬子再嚐試了幾次,終於將兩截斷腸接到一起,這傷員的命算是保住了。
    他有些欣慰的衝著周圍的部下們笑了笑,光明衛們常年跟隨他,立刻心領神會,眾人齊聲歡呼。
    忙碌一夜,炬子和光明衛們才終於平息了這場紛爭,眾人都極為疲倦。
    張文篤本來邀請炬子和光明衛們前往自己的豪宅暫住。
    炬子卻不願讓金刃派多疑,謝絕了他的好意。張文篤便包下了一座客棧,以供炬子居住。並從家中安排了隨行仆人,每日照顧炬子的起居生活。一切吃穿用度,都由張府供應。
    客棧會客廳正中,貼著一張法眼畫像,下麵焚起一爐好香。
    炬子坐在法眼之下,張文篤與李橫行立於兩旁,猶如兩隻敵對的公雞,相互怒視。
    看著雙方都不說話,炬子開口道:
    “昨夜一場械鬥,我法門會眾死傷二百五十六人。這還不包括流水派家中非我會眾的家丁打手。總共的傷亡達到了五百二十人。這種程度的內耗,在我法眼會中也是極其罕見…
    都是你兩個做的好事!”
    炬子的口吻微帶怒意,李橫行和張文篤二人不敢反駁,隻能縮著脖子聽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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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橫行搶先道:
    “大人,我們中原分舵在飛雪府一向是安分守己。可這次實在是流水派辱我太甚…”
    “胡說八道!”張文篤對炬子尊敬,卻不跟李橫行客氣:
    “李螃蟹,你在法眼之下還敢說謊?”
    眼看兩人又快吵起來,炬子一個頭兩個大:
    “行了行了,別吵!螃蟹,不是我說你,你小子從頭到腳和安分守己這四個字有什麽關係嗎?”
    李橫行嘿嘿一笑:“大人,我幾年前的確是胡鬧了一點,可這些年我可長進了不少。您是太久沒看到我,對現在的我還不太了解…”
    白慕青不耐煩的說:“別耍嘴皮子了,你既然說這事情是流水派起的頭,就讓張長老先說吧。”
    張文篤看了李橫行一眼:
    “大人,事情是一個月前,大秦官府的一個車隊從我飛雪城出發,運送一批寶物前往大秦首府雍涼府。
    可出發不久,便被一夥強盜劫了。秦王盛怒,責令我等飛雪府官員查清元凶,捉拿歸案。我等領了王命,探訪良久,才查出此事是金刃派所為…”
    “你放屁!”李橫行一臉被冤枉受了奇恥大辱的模樣,衝著白慕青哭訴道:
    “大人,我可是您老人家從小看著長大的,您也知道,我雖然小時候不著調,流水派的叔叔伯伯們不喜歡我,可他們也不能汙蔑我是強盜啊!我這人從小就是個老實本分人,這輩子可從沒幹過這麽不要臉的事兒啊…”
    李橫行說得情真意切,最後幾句話當真是帶著哭腔說出來的。看得門外戒備的劍秋歎為觀止,心想這人的不要臉可是堪稱一大絕技。
    要不是自己幾年前碰巧被他打劫過。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可就真的差點信了這小子是個從小遵紀守法,連隨地吐痰都沒幹過的老實孩子了。
    就連白慕青都被他逗笑了:“臭小子,我讓你說話了嗎?不過你確實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麽人,我很清楚,就不用在我麵前演戲了。張長老,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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