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法眼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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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法眼之謎
劍秋醒來的時候,門外雨已經停了。
鐵鋒的欺騙讓他感覺自己正身處巨大的陷阱之中,環伺的強敵不斷向陷阱裏傾倒謊言。隨時準備把自己和同陷於此的蒼生置於死地。
刀傷和淋雨造成的風寒正在大口蠶食著他強壯的身體。此時他正發著高燒,經過一夜奔跑之後,他心力交瘁。大雨摧垮了他真元充沛的身體,背叛則擊倒了他的精神。此時的劍秋心灰意冷,身上僅存的求生欲,也不過來自一個生靈得知被欺騙後本能的不甘。
遭遇過李橫行的襲擊之後,他帶傷而去。直接離開了西涼城,繼續向西。終於來到了城郊的一處荒野。枝繁茂葉的樹林裏藏著一間木房。
這是炬子白慕青留下的一間安全屋,極為機秘,就連鐵鋒也不知道。直到劍秋藏身進去,才算鬆了一口氣,一閉眼就睡到了現在。
醒來之後,劍秋查驗了傷口。自己躺過的石床上,還殘留著大量的鮮血。可胸口上的刀傷卻已經止住了血。
李橫行那一刀極為狠毒,要不是劍秋在最後一刻施展出龍虎金身術,刀鋒就能刺穿自己的心脈。即便如此,刀傷之後造成的大量出血,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一股溫潤的熱量從手腕處傳遞出來,直達四肢百骸。劍秋低頭一看,原來是林北歌給自己留下的一串念珠正源源不斷的散發出溫暖的力量,輸入自己體內。
劍秋低著頭,感受著那股力量。心裏忽然想起當年鐵鋒對自己說過,這串念珠,叫什麽須彌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貝。看來就是它,把自己的生命從瀕死之際搶了回來。
“老林頭,想不到你死了這麽久,還能救我一次…”
劍秋嘟囔著,從床上翻身而起。頓時高燒伴隨的頭昏腦脹讓他極為不適。可他卻顧不得許多,絞盡腦汁的想起,自己在明陽城和炬子最後一次的對話。
遠處的西方山脈,悠悠傳來雄壯的軍號和戰鼓聲,劍秋曾在明陽君麾下效力,熟知這是大秦進軍的號令。
天地不仁,此時的劍秋和法眼會一樣都是蒼生的棄子,被拋在一片荒野。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將是他們的最後一個早晨。
劍秋空洞的瞳孔裏,世界的脈絡逐漸清晰起來。雷暴的劇響驚醒了他的沉思,他知道,是該做出決斷的時候了。
劍秋立刻在口袋裏翻找起來,不一會便拿出一塊黑色透明的牌子,它造型古樸,材質特殊,非石非玉。
在法門,炬子信物有很多。但唯有這塊石牌,才能代表炬子的身份。它猶如君王的玉璽,至高無上。
劍秋從石床上抹起了一把血液,塗在了炬子令上。
黑暗之中,他的思維越發平靜,仿佛已經置身另一個時空,把門外的野蠻殘酷的世界隔絕開來。
風寒加上刀傷,使他的體溫越來越高,這是足以致死的病痛。可劍秋卻強忍著沒有倒下。
根據炬子的遺言,他在炬子令的表麵塗上了自己的鮮血。並把血液沿著令牌上彎彎曲曲的紋章塗滿。暗紅的液體在令牌的凹槽裏流動,猶如一條潛伏在石堆裏的凶蛇。
刺眼的光線從血液裏反射出來。在屋牆中呈現出一片暗金色的光幕。上麵寫滿了文字。這是一塊鐫刻在令牌上的古老陣法,隻有鮮血的擁有者才能看到。
借著光芒,劍秋開始辨認那些文字。天空中不巧下起了大雨。他的眼睛隻能強忍著雨水衝刷,努力的字字閱讀:
法眼紀年:
前言:
法眼紀年乃我法門絕密之史,唯有曆代炬子,方有閱覽、編撰資格。此乃我法門弟子,秘傳第一條鐵律:觀史之人,當自立重誓:不得泄露,出賣我法門之密。如有違者,必遭眾叛親離,凡我法門弟子,人人得而誅之!
劍秋強光刺得劍秋雙眼劇痛,他隻能眯著眼睛繼續讀下去:
卷一:初創之篇
本門創建於大源國曆三三四年,時年神州混亂,豪強如雲。大源國土,十之八九遭豪強、權貴占據。初代炬子石堅,本為鐵匠,頗有修為。因不滿豪強稱雄欺壓良民。便以失地之民,城中工匠為基礎,與此光明崖之上組為盟會。會眾盟誓:凡入盟會,皆為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違者天誅。幫會於西北一帶劫富濟貧,頗有威名。
本門日益興盛,逐漸為大源朝廷所知。源帝唯恐本門挑動天下,便將本門判為亂黨,下令清剿。
大源帝國曆三三七年,炬子遭遇官府伏擊,嚐遍酷刑,不曾出賣弟子,不幸死於肉食者之手。
石堅炬子死後,幫會一度一蹶不振。三四四年,石炬子師弟武千乘訪遍名師,夢悟神機,領悟神術:“妙法蓮華”,修為大進,當世無敵。於是繼承炬子之位,以一身法力鏖戰江湖,重振幫會。
武炬子雄才大略,掌權後率幫會之眾重上光明崖。祭天拜地,重整幫會秩序,確立本會以法眼為名。傳下妙法蓮華之術,為本門炬子修煉神功。並立下門規:凡為法門弟子,須信服法眼之名。鋤強扶弱,天下為先。不為富貴所動、不為威武所屈。遇人有難,須以全力相助、遇事不公、必挺身而出。天下弱者,皆為法門兄弟,必助之、天下惡者,皆為本門敵仇,必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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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炬子門規嚴謹,門徒皆敬服。三五零年,法門已是枝繁葉茂,會眾滿天下。大源水師遠征海外異族,大勝而歸。皇帝將西北大片土地賞賜出征將領,致使西方農夫失地者無數,淪為流民。武炬子乘勢揭竿而起。組建義軍,以法眼為圖騰,號為天下黎民找尋出路。立時天下響應,從者如流。數年間席卷西北,民眾盡入法門,還地歸農,公卿盡死。
至此以後,法門子弟麇集西北,虎視天下。東方君臣無不膽寒。東吳貴族又起異心,舉兵割據一方。大源帝國就此分裂。
帝國曆三五三年,法門有一舵主秦宗,屢立戰功,大權在握,武炬子逐漸勢微。秦宗竟領十萬會眾,叛出法門,占據庸涼府自立為王。反攻法門同道。武炬子率會眾與之激戰,秦宗無恥,勾結東方貴族突襲法門。武炬子大敗,武炬子欲率殘部退守巴蠻,途中卻遭秦軍伏擊。炬子唯有傳位於第三代炬子薛伏,獨身斷後,掩護部下突圍。最終力戰至死,以身殉道!法門再次幾近覆滅。
……
劍秋的的牙齒格格打顫,不是因為寒冷,反倒是因為激動。如今他所看到的,竟是一段被全然抹去的曆史。他從前從不知道,原來兩百年前,大源帝國的分裂,竟然與法眼會有如此深切的聯係。以至於如今自己所在的大秦王國,也是出身法門的叛徒,竊取了法門的勝利,方才建立。
難怪數百年來,列國諸王,都不遺餘力的想要剿滅法門。他們想要抹殺的,不止是當年法門振臂一呼,覆滅帝國的力量。更有他們趁火打劫,鳩占鵲巢的劣跡。
劍秋強忍著激動,繼續看了下去:
武炬子死後,法門殘餘退往巴蠻。秦國叛逆見無法消滅法門,便向新炬子示好,想與法門和解。薛伏炬子本欲接受秦國和談,休養生息,蟄伏以待時變。不料法門曆經大難,多般勢力抬頭。其中一派認為炬子與大部分會眾過於軟弱,方才被小人背刺。拒絕和談,要求以極端武力對抗叛徒與東方貴族的圍剿。薛炬子無法壓製這一派,因此此派就此脫離法門本部,外出征戰,從此隻奉法眼之名,卻不再服從炬子號令。後世便稱此派為“金刃派”。
而留在薛炬子身邊的會眾,卻認為若是與秦國叛逆死戰到底,法門絕無生機。反而主張蟄伏於民間傳教。藏身於民,法門方能生生不息。後世便稱此派為“山霧派”。
山霧派與金刃派割裂之後,又有一失勢貴族,無意間受法門教化,決意入我法門。自此以後,法門教義便在諸國貴族間流傳,數年之後,竟又成一派,被我法門吸納,世人呼為:流水派。
流水派與金刃派勢同水火,初期時常爭鬥不斷。為避免法門再次分裂,全憑山霧派與代代炬子從中斡旋,三派方才流傳至今…
……
劍秋置身於黑暗之中,一連幾個時辰也沒有挪動過位置。金色的光芒灑在他的肩頭,宛如聖潔的神像。
法眼紀年,是法眼會曆代炬子將自己在位期間所經曆的曆史如實記錄的一部奇書巨著。由於法眼會勢力龐大,每一任炬子都擁有凡人無法想象的情報資源。因此記錄下的曆史翔實無比。再加上所有的閱覽者都是經過了上代炬子認可的接班人,炬子們也不必在自己手寫的曆史中撒謊。因此每一次記錄都無比真實,甚至於它的可信度超過了列國的曆史。
直到劍秋終於將整個法眼紀年看完,金光漸漸消散,室內重現黑暗。兩百年的曆史真相已經被他盡數記在心裏。
劍秋似乎忘記了身體的疾病與傷痛,他慢慢從石床上起身,打開了安全屋的小門。外麵的時間已是早晨,第一抹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劍秋忽然有些頭暈,一夜之間,恍如隔世。
奇怪的是,劍秋徹夜未眠,卻仿佛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
如今,他已經是這世上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人生,從今天開始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也不知道,這條路,自己究竟能不能把它走完?
劍秋輕輕伸了個懶腰,然後像是在回答自己,自言自語的說:“無論如何,走起來總比呆在原地更好;不是嗎?”
劍秋不再恐懼,他大踏步的走出門去。大路上空蕩蕩的,雖然道路的兩旁就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卻看不到一個農民。
如今,哪怕是西涼城裏的耗子都知道,秦軍會在今天發起對光明崖的總攻。在這個殺機四伏的早晨,沒人敢冒著被殺良冒功的危險出來湊熱鬧。
這一次,劍秋不再拖延。施展身法之後,他的腳程很快。不一會就來到了西方群山的邊緣。昨夜的大雨把光明崖上那些待宰羔羊的死期推遲了一些。此時的秦國大軍仍在集結,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像狂暴的海浪撲上光明崖,把那裏的一切都吞沒在曆史之海中。
劍秋巧妙的繞過了秦軍的一個營地,來到一處山坡。這裏本是沒有上山的道路的,阻擋在劍秋眼前的,幾乎是一塊垂直而光滑的絕壁。而岩壁的盡頭,就是光明崖高不可攀的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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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常人的眼光來看,這裏根本無法上山。即便是法力尋常的修行人,也沒有足夠的內力越過這塊高聳入雲的石壁。
劍秋卻是笑了,當年他曾在神塚山經曆過最殘酷的修煉。早在他十幾歲時,便能攀上神塚山高聳的絕壁。於是他輕輕躍起,一把就抓住了石壁上雜亂的蔓藤。就像是傳說中攀山登天的勇士,抓著樹藤快速上升。
當他終於抵達光明崖的時候,光明崖卻開始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原本不願接受被包圍事實的山霧派弟子們終於看清了山下逐漸逼近的秦軍兵潮。在鋼鐵一樣冰冷的事實麵前,山上的所有人終於絕望了。
幾乎是兵潮出現的那一瞬間,絕大部分的法門弟子就立刻失去了抵抗的意誌。他們本能的往高處逃去。連滾帶爬,順便把恐懼像是瘟疫一樣傳染給身邊的每一個人。
“快逃啊,天呐!”
“秦軍殺我們來了!”
當然,也有不怕死的勇者,這些人大都以金刃派的武者為主。他們都是鐵鋒刻意培育出的狂信者,每個人的身上都具備聖愚一般的勇氣。
看著山霧派像是待宰的蠢豬一樣懦弱,他們不屑的吐一口唾沫,拔出兵器義無反顧的投身戰場。然後,就像是一把糖晶融進了沸水裏,永遠的消失了。
勇敢者像是薪柴一樣被燃燒幹淨,剩下的,則是失魂落魄的懦夫。他們遊蕩在光明崖的山路上,像是失去了肉體的遊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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