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從城頭躍下，而後又一下躍到了江寧他們的馬車前，此人正是李柏。
    江寧看清是李柏，心中已然大定，但此時自己是陌生人的樣貌，自然不能相認，於是便一副疑惑害怕的神情看著李柏。
    李柏喝了一口酒，摸著下巴打量著江寧和雲安。
    良久後，李柏出言試探：“小碗姐碗不小。”
    江寧暗罵一聲，一臉茫然模樣：“老丈，什麽碗？你是仙人麽？怎麽從那麽高的地方就飛了下來。”
    李柏歎了口氣，返身而回。
    江寧和雲安又繞了路折返回去。
    返回途中，雲安玩味地看著江寧：“小碗姐，碗不小？”
    江寧訕笑：“李老頭最不正經。”
    “是嗎？”雲安似笑非笑。
    .......
    第二日，江寧和雲安恢複了本來麵目，丟棄了馬車，換了身衣物，再次來到了三水關。
    李柏依舊坐在城頭喝酒，見到有人來，飛身而下，看清是江寧和雲安後，李柏哈哈一笑：“等你們有好幾日了，生怕你小子不敢來，老頭我可是在這風餐露宿了好幾日。”
    江寧也是一笑，主動摟住李老頭的肩膀：“李叔，你深藏不露啊。”江寧說著瞥向了李柏手中的酒葫蘆：“我一直看著你這葫蘆眼熟，先前還以為是你仿的，這麽說來這不會是道一的那個吧？”
    “小道一要我照顧你，我自然要敲他一筆，那道人小氣得很，隻說借我三個月。”李柏說著晃了晃酒葫蘆，根本沒有打算還的意思。
    江寧撇了撇嘴，轉而問道：“小碗姐沒事吧？”
    “沒事，隻是對我尊敬了許多，讓我不習慣，還是你小子讓我覺得親近，一點沒變。”李柏拍了拍江寧的肩。
    聽說江寧來了，三水關中，江雲海、秦小碗、獨孤小小、邱武、清兒早就在議事廳匯聚一堂。
    走入議事廳，江寧沒有看其他人，他就那麽怔怔地看向江雲海，心緒複雜。
    江雲海也那麽怔怔地看著江寧，隻不過眼中卻流露著慈愛。
    眾人則是看著兩人，心中唏噓不已，也好奇不已。
    良久，江雲海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過來坐吧，想問什麽你就問，想知道什麽就說。”
    江雲海本想和江寧單獨聊的，但怕江寧不信任自己，其他人也不信任自己，於是也就開誠布公，反正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江寧慢慢走到江雲海身邊，和江雲海相對而坐，雲安夫唱婦隨般跟著江寧，並沒有擺公主的身份，對著定國公微微行了一禮。
    定國公微微點頭，好似在看自己兒媳婦一般。
    江寧坐下後，卻不知從何問起，畢竟他已不是原主江寧。
    過了許久，江寧凝視著江雲海：“為什麽你一直要殺我？現在為什麽又......？”
    江寧話雖未說全，但江雲海卻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
    他歎了口氣，幽幽道：“你確實是我的心魔，因為我對你有愧，或者說我對你娘有愧，所以也對你有愧，都說我不想見你，其實也對，因為見到你我便會想起你的母親，你長得更像她多一些。”
    江雲海說了那麽多，似乎都沒說到重點上，但他仍舊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在第九境一困就是十七年。”
    “我對你愧疚，本應該好好彌補你，彌補自己的愧疚。但皇帝希望我的心魔一直存在，一直讓我無法進入天境。我若對你好，皇帝定會讓你的結局慘不忍睹，來讓你成為我永遠無法磨滅的心魔，畢竟對付你比對付我的代價小得多，也簡單得多。我若要殺你，皇帝定會讓你好好的活著，讓我的心魔一直存在。”
    “所以我說，我不殺你，你便不能活，我若殺你，你便能活，看到你安穩的長大，我心中的愧疚少了那麽一些，所以我入了天境，又或許是我明白，隻有入了天境，才能讓你活得自在些。”江雲海說著笑了笑。
    江寧看著江雲海，心想是什麽樣的愧疚，讓這樣一個男人耿耿於懷，於是問道：“我可以知道我娘的故事麽？”
    江雲海抿了抿嘴，眼眶開始有些泛紅：“當然，你有權知道。”
    江雲海說著眼神空洞起來，似乎在回想著往事。
    過了許久，江雲海緩緩開口：“我小時候是個乞兒，那一年京城下了大雪，很大很大。我都忘記了那時自己有幾歲，或許九歲又或許十歲，但我卻記得那年是真的很冷很冷。”
    “冷得我快要死了，那日一個女孩向我走來，她穿得很好看，長得更好看。她給了我兩個饅頭，一隻燒雞，還把她的披風給了我。”江雲海說著臉上洋溢著痛苦，又洋溢著笑容，好似再次回到了童年。
    “後來，她每天都來那裏看我，因為我是唯一活著的乞兒，她還給我買了一間宅子。”聽到這，江寧想到了龍山小院，但感覺江雲海口中的女孩似乎不是自己的母親。
    “一來二去間，漸漸的我們成了朋友，我也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她，但她是權貴家的女子，我知道自己是高攀不起的，做朋友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她喜歡騎馬，她說她想當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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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我十五歲又或許是十四歲，秦國和趙國發生了戰爭，戰事焦灼，我對她說，我要去參軍，我本想開口讓她等我的，等我功成名就，就回來娶她。我轉身那一刻，終究沒有說出口。”
    “戰爭持續了好幾年，我也從小兵慢慢成為了領兵將領，有一天，我在軍中聽說她替她的父親長平候出征了，我興高采烈地去找到她，卻聽說她已經和五皇子訂了婚。而她還很高興地為我引見了五皇子，見其不抵觸與五皇子的婚約，我便默默祝福她。”
    “五皇子，那不是我父皇麽？那人是武皇後？”雲安突然小聲說道。
    “武皇後？雲陽的娘？”江寧聽了半天，竟然是江雲海在緬懷他的白月光，真想喊一聲：“大哥，你能說重點麽？”但見其他人聽得津津有味，也隻能耐著性子往下聽。
    江雲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時我在寧國公手下聽命，寧國公很器重我，一心要把他唯一的一個女兒，也就是你娘，許給我，當時我一直拒絕，但從她那回來後，我便同意了。”
    “你娘，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子，比她一點也不差，論身世，比她還要強上一些。但有的東西晚了一步，終究差了一點感覺。”江雲海說著歎了一口氣。
    “後來五皇子奪嫡處於極不利的處境之中......”江雲海說著停了下來，看向了眾人，似乎在考慮著要不要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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