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各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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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篷船上,江水輕拍船舷,霧氣在水麵緩緩散開。
崔道生站在船尾,長篙點水,船身穩穩前行。他回頭看了眼船板上躺著的獨孤行,眉頭微微皺起,“別裝死了,我剛才瞧見你元神出竅,鑽進玉簪裏去了。”
獨孤行依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
崔道生也不再多說,哼了一聲,轉身繼續撐篙,目光投向江麵遠處。霧氣漸濃,江水泛起細浪,船頭劃開水麵,留下一道淺淺的漣漪。
不遠處有道霞光照入大霧之中,在水汽之中,投影出一道大橋拱門,若隱若現。
崔道生看著那道拱門,歎了口氣,隨後他就朝著拱門駛去。
......
與此同時,玉簪空間內,天湖旁,石桌邊。
獨孤行盤膝坐在石桌前,臉色不太好看,對麵的陳十三正慢悠悠擺弄著一副棋盤。他沒好氣地抱怨:“你出的什麽餿主意?差點害我送命!要不是崔道生手下留情,我現在還能坐這兒跟你說話?”
陳十三瞥了他一眼,抓起一顆黑子在指間轉了轉,“鬼叫你出言頂撞道家。你挑釁崔道生本人,總比你當麵罵道家強吧?”
獨孤行皺眉,語氣裏滿是不服:“我說的都是事實!道家在爛泥鎮幹的那些爛事,還不許人提了?他們害詠梅家破人亡,這賬難道不算數?”
陳十三把黑子輕輕放回棋罐,歎了口氣:“有些事情不能放到台麵上說的,就算真有此事,你也不能當著崔道生的麵說出來。”
獨孤行不吭聲了,盯著棋盤,眉頭皺得更緊。他低聲道:“他們不是總說為了天下蒼生嗎?怎麽一到我這兒,就變成這樣了?”
陳十三拿起一顆白子,啪地落在棋盤上,打斷他:“就因為你身上有龍血,是個孽種!”
獨孤行愣住了,許久,他才長長歎了口氣,苦笑道:“連你也這麽說……”
陳十三搖了搖頭,歎氣道:“獨孤行,你還不明白嗎?隻要南方的蛟龍還跟人族對立,世人對你的偏見就不會消失。龍血在你身上,就是個抹不去的印記。人人妖妖,妖妖人人,人妖有別。就算你隨便找個普通百姓,說自己無辜的。百姓也隻會大喊妖怪啊!你的身份,已經決定了你的立場。沒人會相信你的。”
獨孤行當然明白這些道理,這些年來,他藏得多小心,龍瞳幾乎從不顯露,就是怕被人瞧見。可即便如此,偏見還是如影隨形,有些事情不是不說,它就不存在了。
他不想再聊這個,擺手道:“算了,不說這個了。接下來怎麽辦?剛才崔道生那一腳,我肋骨都要斷了。”
陳十三淡淡道:“現在這情況,隻能等死了。”
獨孤行一聽,苦笑出聲:“我剛才是不是嘴太直了?”
陳十三沒好氣道:“你知道就好。行了,別廢話,來!陪我下盤棋,讓我想想接下來怎麽辦。”他左手一揮,石桌上的棋盤就瞬間整理好了,兩盅棋罐擺在旁邊,黑白子分明。
獨孤行看著陳十三撚起黑棋,忍不住笑道:“你果然跟師父一樣,喜歡用左手下棋。”
陳十三哼了一聲,沒接話,手指輕敲棋盤,示意他趕緊落子。
“你不讓子,我贏不了啊!”
......
與此同時,水雲江上一葉小舟隨波漂蕩,舟身輕輕搖晃,炎炎夏日之下,江風吹來陣陣涼意。
陳塵斜靠在船頭,手裏提著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大口,臉上掛著閑散的表情。他眯眼望向天邊,好不愜意。
天邊一道身影劃破雲霧,迅速逼近。莫黎琪懷抱言卿,玉足輕點,穩穩落在船頭。她還上了一襲青衣,長發隨風微動,懷裏的言卿嗬嗬笑了一聲。
莫黎琪低頭看了陳塵一眼,開口道:“你走得倒快,怎麽也不吭一聲?”
陳塵放下酒壺,咧嘴笑道:“你這不還是找來了?”
“哼!”莫黎琪抱著言卿在船尾坐下,低頭哄了哄言卿,隨即抬頭道:“言卿的紅繩不見了。”
陳塵隨手從懷裏掏出一條紅繩,扔了過去,“喏,我拿的。”
莫黎琪接過紅繩,定睛一看,眉頭皺起:“你當我傻?這分明是普通的紅繩!那條‘姻緣’呢?”
陳塵慢悠悠喝了口酒,答道:“這就是‘姻緣’,不過是我切下來的一截。”
莫黎琪臉色一沉,“你騙誰呢?”
陳塵剛要開口,天邊突然一道身影疾馳而過,朝水雲城方向掠去。那人周身氣息磅礴,隱約透著十一境大修的威勢。
陳塵瞥了一眼,笑道:“南宮家的老狗回來了。”
莫黎琪皺眉,盯著那道身影,低聲道:“他不是要去突破十二境嗎?怎麽還是十一境?”
陳塵把酒壺往船板上一放,嘿嘿道:“南宮那老頭壽元快盡了,估計是燒了修為續命。世上總有些人,寧可毀了長生橋,也要多活幾年。”
莫黎琪沒說話,她知道,有些修士把命看得比大道重,到了壽元盡頭,寧可自毀修為也要苟延殘喘。
其實,她也是能理解的,畢竟他們修道本就為了長壽,如今長生大道遙不可及,而自己的壽命也將終結,既然如此,何不自斷長生橋,讓自己多活幾年。
這時,陳塵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道老頭那家夥,還真是老不死啊!”
莫黎琪眼神複雜地看向陳塵,眼前這名劍仙,早已是長生之人,活了不知多少年頭,卻偏偏與道德生不對付。或許,這就是看透了世間的紛紛擾擾,覺得長生也不過如此,才會如此肆意妄為吧。
就在這時,陳塵回頭看向水雲城,百無聊賴地來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丫頭回去了沒有,萬一那矮冬瓜知道了,怕是又要上火了。”
莫黎琪一聽,立即開口問道:“那紅繩呢?你到底拿去幹嘛了?”
陳塵裝出一副無辜模樣,攤手道:“我不是給你了嘛?剛才那截不就是?”
莫黎琪眼角一抽,哪裏肯信,刷地拔出長劍,劍鋒直指陳塵脖頸,冷冷道:“你少跟我裝傻!你是不是拿紅繩去給白紓月套上了?”
陳塵眉毛一挑,心想:這家夥腦子有毛病吧。他皺了皺眉,開口道:“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莫黎琪咬了咬唇,劍尖往前遞了半寸,“你就是個小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用紅繩套了言卿,你這個禽獸連小孩都不放過,還用那姻緣繩去套別的女子!”
陳塵一聽,先是一愣,隨即仰頭大笑,笑聲在江麵上蕩開,驚得水鳥撲棱棱飛起。“哈哈,我就說嘛,女人一旦動了感情,就是個蠢貨!”
莫黎琪氣得臉都白了,長劍一揮,一道裹著水汽的劍氣直衝陳塵而去。
然而,陳塵隻是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腰間那隻灰色葫蘆靈光一閃,兩柄長劍,斬妖、除魔一一飛出,穩穩擋在身前。
劍氣撞上雙劍,瞬間被彈開,江麵被劍氣劃出一道白痕,啪地一聲散成水花,濺了莫黎琪一身。
陳塵收了笑,慢條斯理道:“好好說話,何必動手動腳的?”
莫黎琪氣得不行,可偏偏又打不過他,隻能冷哼一聲,收劍回鞘,瞪著他道:“說!你拿那紅繩到底幹嘛了?”
陳塵靠回船頭,悠閑地拿起酒壺晃了晃,“我把我和言卿的姻緣斬斷了,然後把繩子送給了白紓月。”
“送人了?”莫黎琪有些不敢相信,又問道,“你送她幹嘛?”
陳塵瞥了她一眼說道:“你管我幹啥?”
這時,言卿似乎聽不下去了,哼唧著從莫黎琪懷裏掙脫出來,小短腿一拐一拐地朝陳塵撲過去,揮著小拳頭就想揍他。
陳塵瞧著她那副模樣,樂了,蹲下來逗她,“已經會走路了?不賴嘛!”
莫黎琪連忙把言卿抱回來,滿臉寵溺地哄了哄,“言卿十分聰明,隻是教了她一次,她便學會了。而且最近好像也學開始說話了。”
陳塵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便好。”
莫黎琪知道陳塵隻是將紅繩送人後,心中莫名其妙地安心了不少。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對陳塵失望了,為何又會為了如此小事而感到糟心。
她抬頭看向陳塵,問道:“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陳塵站起身,站在船頭,望向江麵的遠處。突然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回頭看向莫黎琪。
“大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