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懸崖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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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路越走越窄,兩旁的樹木漸漸茂密,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鳥鳴。
獨孤行深吸一口氣清新的空氣,覺得這後山比前山的香火氣息好多了。他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咱們現在這是要去哪兒,後山小樹林?”
王清荷走在前麵,聞言回眸一瞥,“這什麽話呢?去我以前常去的地方。”
獨孤行微微皺眉,覺得她這話有點賣關子:“什麽地方?還搞得神神秘秘的。”
王清荷隻是輕聲道:“去了就知道。”
獨孤行無奈,隻好跟在她身後。不多時,石路盡頭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了一處小小的山腰平台。平台入口立著一塊半人高的石牌,上麵刻著“清風穀”三個大字,字跡有些風化了,但還是能勉強看清。
平台本身不過丈許寬,邊緣緊挨著懸崖峭壁,崖下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峽穀,峽穀深處隱約傳來低沉的風聲,由於地勢奇特,陣陣狂風自穀底虹吸而上,卷得人衣袍獵獵作響。若是不小心失足被風卷起,恐怕得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似乎是為了防止有人墜崖,平台邊緣釘了幾根粗大的鐵鏈,然而由於年久失修,這些鐵鏈早已經鏽跡斑斑,有點甚至已經完全斷開了。
這是獨孤行留意到了一條鐵鏈上,掛著一個斑駁的銅鈴,風一吹,叮當作響,平添了幾分蕭瑟。
“居然還有人在這裏掛風鈴?”
王清荷聞言,回過頭,淡淡道:“我小時候掛的。”
“......”
獨孤行不知道如何作答,隨後他站在平台邊,俯瞰深淵。
王清荷的道袍被風吹都翻飛,額間的青絲不斷地撩動著臉龐。她學著獨孤行那樣,走到懸崖邊上,靜靜地看著底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獨孤行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接下來怎麽辦?”
王清荷靜靜答:“此地是道觀弟子關禁閉之處,平日無人問津,最為安全。接下來幾日,咱們便在此處落腳,等時機成熟,我再帶你去找你那老熟人。”
獨孤行點頭:“可以,不過為何現在不行?”
王清荷瞥了他一眼,“我得先打聽清楚敬賢居儒生的情況,總不能帶著你一個妖人,在蓮山四處亂闖吧?你不怕,我也怕。”
獨孤行自然理解王清荷的苦衷:“那行,今天就先在這兒待著。不過這平台也太窄了,風又這麽大,晚上睡覺可能不太舒服。”
王清荷撲哧一笑,指著鐵鏈道:“這平台就是這麽設計的,專門用來磨弟子心性。犯錯的弟子被關在這兒,風大路窄,睡覺都得睜一隻眼。後山還有幾個這樣的平台,有的窄得隻能站一個人,動都不敢動。”
獨孤行皺眉,半開玩笑道:“聽這口氣,以前沒少在道觀裏闖禍吧?”
王清荷苦笑,“我不是說了嘛,以前常來這地方。”
獨孤行深深看了王清荷一眼,沒想到這出塵脫俗的道姑,竟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糟徒弟”。不過,他也沒多細想,隻是道:“那今晚你便待在玉簪裏,我在外守著。”
王清荷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了句:“不用了,我在這兒待著就好。”
獨孤行也不勸,聳了聳肩:“那行,我跟你一起在這兒待著。”
王清荷立馬皺眉,“你就這樣不信我?”
獨孤行笑笑,平靜道:“不是不信,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王清荷聞言輕笑出聲:“嗬嗬,你一個妖人,反而提防起我來了,還挺謹慎的。”
獨孤行隻是淡淡道:“彼此彼此。”說完,他不再理會王清荷,盤膝坐下,閉目運功調息。
王清荷見他練功,便不再多言,繼續靜靜地看著崖下的深淵。風聲呼嘯,銅鈴叮當作響,她脫下道帽,頭頂上的秀發被吹得微微揚起,她回頭看了一眼少年,臉上卻多了一絲微笑。
......
“王師姐,事情就是這樣。”
王清菡站在屋頂上,俯瞰方月樓前李詠梅與章文成談笑風生的身影,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那青袍道士低頭,那語氣畢恭畢敬,“我親眼見王清荷與一名年輕女道士上了蓮山。”
王清菡眉心微皺,“她們現在在哪兒?”
道士搖頭,麵露難色:“我也不清楚。她們格外小心,我若貿然跟蹤,怕會打草驚蛇。”
王清菡沉默片刻,又問:“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事?”
“王師姐,我沒告訴任何人,隻有您知道。”道士連忙保證。
王清菡頷首,淡聲道:“好,此事由我處置。你切勿與他人提及,去吧。”
道士拱手應諾,但離開前還是問了句:“那教會提及的事......”
王清菡瞬間驟冷,“給我滾!!!”
“是是是!”道士連連點頭,急匆匆地轉身離開,消失在雲霧繚繞的山道間。
王清菡的目光重新落回下方,章文成正指著手中書卷,言笑晏晏,而李詠梅則掩嘴輕笑,看上去二人聊得挺開心。
“嗬嗬,這種詩也就潘樂陽寫得出來。”
王清菡心底莫名泛起一絲煩躁,她思緒翻湧,百思不得其解。
下方兩人仍在談笑,章文成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什麽,李詠梅笑得前仰後合。
王清菡冷哼一聲,衣袖一拂,身形輕盈躍下屋頂,朝雲棲峰方向飛去。
......
與此同時,蓮山之巔,一座竹亭佇立於雲海之上,四周紫竹搖曳,風過如琴。
亭中,白鶴真人端坐蒲團,手中拂塵輕擺,正神態安詳地聽著程玄清的匯報。
“師父,靈犀穀近日有異動,我查探後發現那裏有青蓮觀餘孽活動過的蹤跡。他們似乎在煉製某種丹藥,此外他們還打量搜刮附近村莊的妙齡女子,而且還暗中搜集道君的身影,意圖不明。”
程玄清頓了頓,似乎有些憂慮,“還有清荷師妹,她至今下落不明,我擔心她在外麵會遇到危險。”
白鶴真人睜開半閉的眼,慢悠悠道:“靈犀穀的事,我會派人再探。你無需多慮。至於清荷……”他捋了捋胡須,輕咳了一聲,“那丫頭跑出去散散心罷了。你安心去齊天山修行,我自會幫你找到她。放心,青蓮教的人奈何不了她的。”
程玄清眉頭微鎖,突然問了句:“師父,金童玉女果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嗎?”
白鶴真人一愣,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程玄清,你竟敢質疑聖人之言?”
“弟子不敢!”程玄清嚇了一跳,連忙俯身認錯,“我隻是……隻是不明白,我已經修成《玄藕抱樸經》,為何...”
“不要再說了!”白鶴真人立馬打斷,隨即又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玄清,你不必多想。清荷隻是暫時想不通罷了。你倆的卦象我早算過,命中注定有緣。隻不過牽紅繩之事被道君他給攪亂了,但別擔心,這隻是中途遇到的挫折。過了這坎,便是福緣之命。”
程玄清聽了這話,心頭稍安,白鶴真人的占卦術十分精妙,大概不會出什麽問題。他恭敬道:“多謝師父開解。”
白鶴真人擺擺手,“行了,下去準備吧。去齊天山修行不易,別丟了為師的臉!”
“是!”程玄清行禮退下,出了竹亭。他抬頭望向雲海深處,心中暗想:清荷,你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