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風雪，覆蓋一切能用肉眼看見的東西。這是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原，名為雲蒼之原，位於魂疆和獸疆正中間，是人族與妖族的過渡地帶。
    在這片被白色主宰的世界內，兩個黑色身影顯得突兀，他們一動不動，安靜的趴在草坡上。
    雪地上的兩人隻穿著一兩件單衣，然而他們的衣衫表麵時不時閃爍流光，輕易驅散外界寒冷。
    趴在老人身旁的身影，是一位年齡估摸隻有七八歲的孩童，他不可思議的望著前方：“那個人這麽年輕，是怎麽做到的？”
    老人瞬時回頭，瞪了一眼正在吸鼻涕的孩童，壓低聲音，提醒道：“可別讓他聽到嘍，出門在外，孤身一人行走的人大都不好惹，尤其是這麽年輕的少年，曉得不？”
    孩童若有所思的點頭。見此，老人這才放下心，繼續眺望遠方那道朦朧身影，表情凝重。
    距他們二人千米之外，正是風暴最猛烈的地方。
    一個身穿白色貂裘大衣的少年淩空站立，雙眸緊閉，足底懸空，距地麵有數十米。少年的容貌俊秀，身形算不上壯碩，但也絕不算瘦弱。
    “他是在踏風行走嗎？”孩童心裏藏不住疑惑，眼巴巴的望著老人。
    “不太像，此子……，更像是在感受風的規律。”白發老人沉默許久才回複，說話時，表情很怪異。
    他們此行可是駕馭九階妖獸外出，然而麵對這場恐怖的風雪，就連修為堪比還虛境的九階妖獸，都被嚇得隻能駐足在風雪的最邊緣，不敢繼續向前。
    可是。眼前這名少年是如何做到的？
    “我仙道一脈，修行境界從下至上，被依次劃分為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以及……，至高層次的那兩層境界。此人來曆絕對不凡，竟能在這種風雪之內安然修煉。
    “虎兒，咱爺倆兒換個方向走，我觀此人骨齡隻有十五歲的樣子，想必身旁必然存在護道者守護，這個人，必定是從那座關裏出來的絕頂妖孽。”
    老人說完立刻回頭，發現孩童仍是滿臉好奇的打量著少年，不由嘴角抽搐，然後抬起枯瘦手掌，輕輕放在孩童的腦袋上，稍一用力，將這個不長記性的腦袋摁到雪地裏。
    嗚嗚。老人不顧孩童的反抗，將其緊緊抱在懷裏，動作輕微的退下草坡。
    “嗚！放開我，我肯定不說話啦，你再這樣，我就真討厭你啦。”
    “嘶，住口，你還真敢咬老子？”
    “爺爺，你剛剛說的那座關，莫非是鎮妖關？”
    “沒錯，就是那座鎮壓人族氣運的萬古雄關。虎兒你記住，正是有那座雄關鎮壓在這片雲蒼之原，我人族才能繁衍至今。那座關裏的修士，值得所有人族尊敬。”
    風雪最中心。
    當老人和孩童退下草坡的那一刻，白衣少年緩緩睜開眼睛。他擁有一雙清澈至極的大眼睛，眼眸深處仿佛蘊含星光，不摻絲毫雜質。
    “他們看到我的長相了，咋辦？”孤辰單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沒過幾秒，他突然拍了一下腦袋，“就算是讓他們看到了又怎麽又？隻要不是當麵看見我，任他們怎麽想也……。”
    啪。孤辰如遭重擊，身形不穩，差點當頭栽下去。
    他委屈的捂著腦袋，撇了撇嘴，看著天空道：“師父你打我幹嘛？”
    蒼老的聲音在天邊回蕩：
    “你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瞎這麽好一具肉身，小祖宗啊，你說說你踏入武道多好，反正一時半刻也破不了煉氣境，倒不如……。”
    孤辰連忙擺手，頭晃的跟撥浪鼓似的：“千萬別，師父您想想，我既要鑽研煉器，又要找那個夢裏出現的地方，還要準備對付幾個仇家，哪兒有時間入武道修煉？”
    “哼！”
    聽出老人語氣不善，孤辰連忙補充：
    “師父，您也知道我是啥人。入武道修煉多遭罪啊，真不是人幹的，再說了，你就不怕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最後反而搞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空氣中維持冗長的沉默。
    老人話鋒突轉：“確定要走這條路了？你和你的那幾個仇家，實力跨度很大很大，若是沒有做好多重後手，莫說殺他們，就連活命都成問題。”
    孤辰平視前方，記憶裏劃過一個女孩兒的嬌憨容顏，他麵無表情的拍了拍衣袖，雙手插入袖筒，眼神堅定道：
    “從她死的那一刻起，撐著我走下去的其中一個念頭，就是複仇。師父，你說那丫頭傻不傻？自己可以活下去，偏偏要用她的命換我這條賤命。
    “其實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應該死的。”
    “瞎說什麽喪氣話？”老人的語氣首次產生波動：“罷了，你這個臭小子呀。既然有了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出了事，我幫你擔著。”
    話音落，覆蓋天地的暴風雪愈發猛烈。
    ……
    ……
    二十多人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一頭紮進這場席卷天地的風雪，他們駕馭靈馬，速度快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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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鬼，前些時日才過驚蟄，怎麽還下雪？而且還是這麽大的雪。”隊伍中心，陰翳少年看著漫天雪花，忽然開始想念當初在家時的各種舒服，忍不住抱怨。
    “蒙仁漸，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想跟著我們，在部落裏當你的少主不是挺爽嗎？嗬嗬，照我說，你這就是自作自受。”蒙泰咧了咧嘴角，毫不客氣的諷刺。
    蒙仁漸怒視蒙泰，眼睛差點噴火：“我說一句都不行嗎？”
    “吵吵啥？”隊伍最前方，壯碩大漢轉過頭，分別瞥了一眼二人，然而絕大多數目光還是集中在蒙仁漸身上。
    蒙仁漸齜牙道：“剛剛蒙泰也說了，你怎麽不罵他？仗著他是你侄子是吧？哼！我還是你少主呢。”
    “你們兩個夠了！”
    不等壯漢發怒，隊伍中唯一的少女瞪著兩名少年。她相貌普通，但是眉眼卻藏有溫婉的韻味，讓人看了一遍之後，還想看第二遍。
    蒙泰立刻縮起脖子，反觀蒙仁漸，其人雖然安靜下來，可實際上內心狂喜。
    壯漢蒙慈鬆口氣，心中暗道，可算是把這對冤家安撫住了。然而下一秒，他突然眯起眼睛。
    想了想，他扭頭看向身旁的白發老者，眼神帶著詢問的意味。
    老人身形枯瘦，但是兩顆眸子卻充滿精氣神，他對蒙慈輕輕點頭。
    得到回複，蒙慈看著前方，深吸口氣：“數裏外有動靜，所有人做好準備。”
    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瞬間，隊伍中的所有人瞳孔充滿血絲，整支隊伍加快速度。
    呼……
    風暴中心，站在半空的孤辰睜開雙眼，目光驚喜的看著雙足兩側，在那裏，各有一道顏色淡青的風痕紋印漂浮。
    總算成了。孤辰神念一動，收起風痕紋印，隨後大步走向地麵，宛若腳底存在一條常人看不見的階梯。
    落到地麵，孤辰腦海中的某根弦被觸動，他抬起頭，瞳孔極深處閃爍金黃光暈。
    “又來人了？今天這麽熱鬧？”漫天風雪中，少年緩步走向前方，目標正是距離他不遠處的隊伍。
    行走間，孤辰的右手中多出一張玉質麵具，晶瑩剔透，表麵有若有若無的玄奧道韻閃現。麵具戴在他的臉上，剛好完美貼合，隻露出一雙眼睛和鼻子。
    “你們好，我叫孤辰。”
    “不對不對，唉，連原本就是自己取的名字都不能用，那我還是叫牧吧，牧野的牧。”
    “唔，境界也不能再像以前那麽低，在那兒的時候，化氣境就差不多成了我的標誌，要是再讓人看出來，難免會讓人多想，那這次就裝成煉氣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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