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信仰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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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嘶啞的老婦人打斷諾茨拉德,繼續尖聲尖氣道,“你說的那東西到底什麽時候給我?”她的聲線像把生鏽的鋸子,劃破清晨集市的薄霧,喉間的痰鳴與她圍裙上幹結的嘔吐物痕跡相互呼應。她打斷時,枯瘦的手指摳著諾茨拉德長袍邊緣,露出指甲縫裏暗褐的泥垢,仿佛要將歲月的褶皺都掐進布料裏,而指甲縫裏的黑泥簌簌掉落——那是昨夜在瘟疫死者衣袋裏翻找燕麥時留下的印記,而袖口露出的潰爛傷口,正滲出淡黃色的膿液。
    諾茨拉德急忙放下手裏的詩集,從背後的包裏拿出幾張淡黃色的紙,遞給老婦人道,“您可以用這個給自己兒子寫信。”他的指尖劃過紙麵時,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痕跡,那是常年接觸油墨留下的印記。
    老婦人滿眼憤怒,一把抓過那幾張紙大聲道,“我兒子在軍隊中得瘟疫死了,我隻是想拿它去換點燕麥。”憤怒的眼神讓老婦人的瞳孔收縮成針尖狀,抓紙的動作扯破了袖口的潰爛皮膚,血珠滴在羊皮紙上。她提到“燕麥”時,喉結劇烈滾動,露出脖頸上銅錢大小的淋巴腫塊——那是瘟疫初期的征兆。而紙張在她顫抖的手中發出“簌簌”的聲響,邊角被指甲刮出毛邊,像極了她兒子臨終前撕扯的繃帶。
    諾茨拉德歎口氣道,“生者如斯!”隨即又開始大聲朗讀道
    我們漫步在清晨的集市
    人們對他彎腰致禮
    就是麵對滿身髒泥的小孩童
    他也會溫情地親吻相擁
    一個可以集結百萬軍隊的君王
    出訪不帶侍從
    人們也沒有絲毫恐慌
    似乎都習以為常
    這時他驕傲地說,“這就是厄姆尼王,我不愛黃金女人,隻需要敬仰!”
    我從未見他吃喝
    但每時每刻都精神飽滿
    隻是香料書籍不可缺少一樣
    我幾乎認為他就是天上的繁星
    那麽有魅力又沉靜安詳
    直到我看到了另一麵
    他的弟弟“雙麵斧”堊煞桀
    戴著麵具和幾十名全副武裝死囚的表演
    地上的黃沙被血浸染
    “雙麵斧”擊死幾十人
    隻在一眨眼
    堊德羅親吻著胞弟的手
    嘴唇還沾著鮮血
    此時我明白了
    這個神一般的男人背後
    不僅有看透生死的西摩納信仰
    而且掌握著極限的暴力!
    .......
    他的聲音在集市上空回蕩,晨霧被聲浪震得微微顫動,紙頁上的油墨在朝陽下泛著詭異的紫光,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滲出鮮血。“鮮血”二字讓麵前的老婦人突然幹嘔,黃綠的嘔吐物濺在諾茨拉德的鞋麵上。諾茨拉德彎腰時,看見她圍裙下露出的鼠尾草束——那是民間用來驅瘟疫的草藥,卻與他詩集裏的幹枯鼠尾草形成了呼應。
    排隊的人們期盼領到那種昂貴的紙張,紛紛上前摳著鐵甲兵的盾牌,留下月牙形的白印。執勤的士兵長拿著包幫忙分發,並不時低聲威脅排隊市民道,“聽兩句就想領?再聽一會兒,不然我踢爛你屁股!”他威脅時,唾沫星子濺在領紙者的臉上,軍靴跟碾過地麵的石子,發出“咯吱”的聲響,腰間懸掛的哨子在晃動中碰擊著劍柄,奏出不成調的金屬雜音。
    “盛會,瘟疫中的一縷清流!”突然有人在不遠處大聲道。話音未落,一隻烏鴉從天空掠過,銜著半片染血的布帛,那顏色與諾茨拉德詩集的封麵如出一轍。
    諾茨拉德扭過臉,隻見老馮格帶著幾個武裝修士正盯著自己,便微笑著合起來詩集,彎腰行禮道,“原來是主教大人。”他的禮帽邊緣沾著幾片昨夜的霜花,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彩虹,與老馮格法冠上黯淡的寶石形成諷刺的對照。
    妒火中燒的老馮格快步走到近前,但走得太急,法衣下擺掃翻了偷偷賣毒鼠藥小販的陶罐,綠色毒液流到諾茨拉德鞋邊,與老婦人的嘔吐物混合成致命的漿液。他盯著諾茨拉德時,瞳孔裏映出對方詩集封麵上的血字,那些字突然像活物般蠕動起來。而這位虔世會主教扭臉看著正在給人們分發紙張的士兵長,盯著諾茨拉德道,“你在用東西收買人心?妖言惑眾?”他的法袍袖口繡著的金線百合花紋已被蟲蛀得殘缺不全,露出底下暗沉的麻布,仿佛信仰的華服下早已爬滿蛀蟲。
    諾茨拉德笑笑道,“人心可以被收買,但不會屈服,惑眾的可能是妖言,但也能是虛偽的仁義。”微笑時,他注意到老馮格胸前的十字架正在氧化,銀質表麵生出的黑斑,與集市上瘟疫患者的皮膚病變如出一轍。而他說話時,一隻停在肩頭的灰雀突然振翅飛走,留下一根沾著油墨的尾羽,恰好落在老馮格顫抖的手背上。
    老馮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道,“你歌頌鄰近敵國的君主,是在刻意貶低偉大的艾蒙派緹王室?”說罷昂起那略顯尖細的下巴。
    諾茨拉德道,“伯尼薩帝國與厄姆尼前不久還互派使節,並且結盟,您說的敵國是什麽意思?另外教會應該以你們的聖子聖靈為尊,所以輕易讚美偉大不太合時宜。”他的指尖劃過詩集封麵上的厄姆尼王徽,那鍍金的紋路突然滲出幾滴蠟油,如同君王流下的虛偽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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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馮格張口結舌道,“聖子說過,凡是宣揚鼓噪的,都是罪惡的根源。”他說著突然開始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濺在諾茨拉德的詩集上,將“暴力”二字染得更紅。他的話音剛落,遠處教化院的鍾聲突然響起,卻比平時慢了三拍,仿佛時間也在嘲笑這蒼白的辯解。
    諾茨拉德道,“那特克斯洛在沐神節的時候鑼鼓喧天,豈不是根源中的根源!”反駁時,諾茨拉德故意提高聲調,一陣穿堂風突然卷起張顫抖市民手中的紙張,隨風貼在老馮格臉上,宛如苫臉紙般映出他鼻尖和眼窩的輪廓。
    老馮格憤怒地抓下貼在臉上的紙,用力撕得粉碎,眼珠凸起,捏緊拳頭道,“仁愛在於秩序,靜寂無聲不代表有序可尋。”他的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捏拳時的指節咯嘣聲清晰可聞。
    諾茨拉德笑道,“其實本質就是讓別人閉嘴,而自己可以身心愉悅地呼宣!”他的笑聲中,集市角落突然傳來孩童的啼哭,那聲音穿透晨霧,像一把生鏽的鑰匙,打開了所有人記憶中瘟疫肆虐的暗門。
    幾個圍觀的教化院年輕人開始打呼哨,並起哄喊道,“諾茨拉德,用你的毒舌擊垮那個老混蛋!”他們的帽子上別著的銀質校徽在陽光下閃著賊光,那是用偷來的教會燭台熔鑄而成的叛逆勳章。
    老馮格抬起氣得顫抖的手,指著那幾個年輕人道,“你...你們...竟敢褻瀆主教...我知道你們是誰家的,我要削去你們的家族貴族頭銜,絕罰開除你們的教籍,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他的袖口滑落,露出手掌心中紅色的淤疤——那是晉升侍從修士時‘紅鐵章’考驗留下的永恒印記,此刻在怒火中漲成詭異的絳紅色,如同團即將噬人的毒蛇。
    幾個教化院年輕人急忙扭頭逃離,並遠遠喊道,“我們隻知道契卑洛山的眾神。”草鞋拍打石板路的聲響驚飛了簷下的雨燕。尾音裏帶著年輕人的清澈與透亮。
    諾茨拉德抬起手指著逃跑的年輕人,向渾身發抖的老馮格道,“您剛才表達的是特克斯洛虔世會的座右銘?尊敬源於恐嚇!”
    諾茨拉德的手指在半空僵住,指向渾身發抖的老馮格道:“您剛才踐行的可是特克斯洛虔世會的信條?尊敬源於恐嚇。”他的聲線像磨損的絲綢,每一個字都帶著沙礫般的質感,驚得牆角的蟋蟀停止了鳴叫,連空氣都仿佛凝固成冰。
    老馮格的臉霎時漲成豬肝色,額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這個穿著絳紅色主教袍的老人推開圍觀的人群,錦緞袍角掃翻了路邊的羊奶桶,白色的奶液在青石板上漫開,像極了他此刻失控的情緒。"你知道我對你有多寬容嗎?"他的唾沫星子濺在諾茨拉德褪色的亞麻衣領上,"你這個在絞刑架下撿回命的狗東西!"他噴出的氣息混著腐牙的酸臭,讓圍觀的鐵甲兵紛紛後退,矛尖在石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如同指甲刮過玻璃。
    "狗東西?"諾茨拉德突然往後退了兩步,草鞋在濕滑的石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誇張地掩住口鼻,指縫間露出狡黠的笑意:"聲名狼藉與否我不清楚,但您這從腐牙裏呼出的氣味——"他故意停頓,看著老馮格煞白的臉繼續道:“確實能退敵千裏。”
    “哈哈哈!”圍觀的人群爆發出大笑,老馮格猛地抬手捂住嘴,指尖觸到參差不齊的黃牙偷偷聞了聞自己的口氣,而腐臭味讓他自己猛地後退半步,讓繡著金線的主教帽歪到一邊,露出斑禿的頭頂。他暴跳如雷地用腳跺地喊道:“抓他!吊死這個老東西!”他的怒吼讓主教袍的金線都在震顫,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
    幾名武裝修士快步上前,抓著諾茨拉德準備扭臂捆綁。
    路邊的小男孩卡瑪什急忙站起身,驚恐萬分地想要上前。
    但旁邊的士兵長已經拔出長劍,周圍幾十個鐵甲兵也圍了上來,舉著長矛對準老馮格和他手下齊聲吼道,“呼哈!”士兵長的長劍寒光一閃而過,幾十個鐵甲兵矛頭組成的寒光陣列逼得老馮格連連後退。
    老馮格意外地瞪大眼睛,急忙帶著手下往後退著,撞翻了賣花女的木桶,紫色的鳶尾花散落一地。但鐵甲兵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舉著長矛“呼哈、呼哈”地向前逼著,矛尖幾乎要戳到他的錦緞長袍。
    沉重的鐵欄宮門"吱呀"一聲打開,查理尼二世在十幾名禁衛軍的簇擁下走出。他繡著金獅的王袍拖在地上,紅寶石鞋扣在燈光下流轉著血色光芒。
    老馮格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上前,在國王耳邊急促低語道:“這些人想造反,那個諾茨拉德還在詆毀您的聲譽。”唾沫星子沾濕了查理尼二世的貂皮領邊。
    查理尼二世往後甩甩華麗的王袍,邁步來到諾茨拉德麵前,將手放在胸前彎腰行禮道,“老師,您什麽時候回來的?”他鞠躬時讓王冠險些墜地,發間的鑽石墜子晃出細碎的光,如同夜空中閃爍的繁星。
    諾茨拉德本能地伸手扶起查理尼二世,又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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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茨拉德的手指懸在半空道,“好像我影響了你的事業。”說著終將手最終落在這位君王顫抖的肩甲上,那裏有道陳年劍傷,正是二十年前師徒二人並肩作戰時留下的,此刻仿佛還在隱隱作痛。
    查理尼二世感受著諾茨拉德那握著自己肩膀,似乎有些不舍離去的手,這緩緩起身,眼眶紅潤地低聲道,“您到我王宮宣講都沒問題,我明白您的苦心。”
    看到這出乎意料的場麵,老馮格失控地衝上前,抓著諾茨拉德衣領抬手抓撓,卻被旁邊的士兵長抬腳狠狠踹倒在地罵道,“別他媽來這兒撒野,我們巨石城不吃你那一套。”幾個鐵甲兵也湧上前,薅起老馮格開始拳打腳踢。被打到口鼻流血的老馮格不停大叫,並用手遮臉,但還是被一個接一個耳光打得啪啪作響,牙齒混著血沫噴在查理尼二世的王袍上,燙出焦黑的痕跡,如同惡魔的爪印。
    “夠了!”查理尼二世猛地轉身,向這幾名鐵甲兵怒喝道。
    幾名鐵甲兵這才放開老馮格,站到諾茨拉德身旁。
    主教帽斜掛在脖子上、錦袍袖子被扯掉的老馮格用渾身顫抖地擦著鼻血看看,嘴巴打磕、指指點點道,“諾茨...你...你們......”
    查理尼二世臉色鐵青,看著滿臉傷痕、說話抽搐,即將背過氣去的老馮格,向幾個動手的鐵甲兵道:“你們居然敢毆打馮格主教?你們被近衛軍團除名了。”說罷拂袖走向王宮,王袍上的金獅刺繡在硫磺燈下仿佛活了過來,利爪撕裂了暮色。
    夜幕完全降臨,沙蘭街的小石屋亮起燭光,昏黃的光芒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幾個戴著黑鬥篷帽的人彎腰行禮,退出了沙蘭街一個小石屋,諾茨拉德走出屋門,謙卑地回禮目送幾個人離開,轉身進屋又點燃了支蠟燭。燭芯爆響的刹那,他看見養子卡瑪什捧著木碗站在陰影裏,碗沿還沾著米糊,在燭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
    “今天為何點兩支蠟燭?”男孩清脆的聲音清脆劃破了屋內的寂靜,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
    燭火的光暈在諾茨拉德眼中跳動,映著男孩嘴角殘留的米糊——那是用混合了鼠尾草的燕麥煮成的。他轉臉望向跳動的燭火道:“缺一不可,內裂於心,需要外亮於形!”說著似乎看見牆上的影子分裂成兩半,一半戴著王冠的輪廓鑲著金線,一半握著經卷的邊緣泛著血痂色,兩者在搖曳的光華中互相撕扯重疊,宛如數十年來從未停止的權力博弈。
    “還有呢?”男孩卡瑪什似乎聽懂了般,又眨眨晶亮的眼睛再次問道。
    他晶亮的眼睛映著燭芯爆出的火星,睫毛上還沾著睡前未落的淚珠。他追問時,喉間發出輕微的呼嚕聲,那是白天驚嚇過度留下的餘響,衣領下露出的烏木護身符隨著呼吸輕晃,刮擦著未愈合的皰疹結痂。
    諾茨拉德笑笑道,“而且前麵那隻快滅了,需要另外一支來照亮。”
    笑容牽動諾茨拉德嘴角的舊疤,燭光下可見疤痕裏嵌著的細小青黑小點——那是二十年前特克斯洛之戰時的紀念品。他說話時,前支蠟燭的燈芯突然爆出綠火,蠟油順著燭台流下,在木桌上凝成蜿蜒的銀色軌跡,如同沙蘭街深夜的雨痕。
    小男孩卡瑪什又問道,“為什麽會滅?”他的手指摳著木碗邊緣的缺角,那是昨夜摔落時留下的裂痕。他仰頭追問時,後槽牙剛萌發的乳牙透出淡青色,與諾茨拉德袖口曼陀羅刺繡的顏色驚人地相似。
    諾茨拉德指尖的薄繭擦過男孩嘴角的米糊,暖笑道,“這支不滅,另外一支就不會綻放光芒。”
    眉頭緊鎖的小男孩卡瑪什又問道,“為什麽剛才那些人身上有香味?而昨天來那些人沒有。”眉頭緊鎖的褶皺讓他的眉心出現細小的凹痕,他嗅到諾茨拉德指尖殘留的龍涎香——那是方才鐵甲兵靠近時蹭上的。昨天來訪者留下的粗糙觸感還停留在臉頰,此刻他無意識地揉著皮膚,指腹觸到一粒未脫落的跳蚤卵,黏在被曼陀羅藥膏染綠的汗毛上。
    諾茨拉德道,“你喜歡哪種呢?”他的問題讓燭火突然變藍,他觀察著男孩瞳孔的變化。
    小男孩卡瑪什道,“今天的,他們的衣服很漂亮,剛才還給我厄姆尼蜜餞。昨天的什麽都沒給我,而且他們用粗糙的手摸我的臉。”“蜜餞”二字出口時,孩子的舌尖舔過嘴唇,殘留的糖霜在燭光下閃著細小白點。他描述“粗糙的手”時,脖頸不自覺地縮了縮,露出後頸被指甲刮出的紅痕——那是昨天武裝修士檢查他是否染疫時留下的。而他袖口露出的鼠尾草束,已經被汗水浸成深綠。
    諾茨拉德道,“他們是一家人,隻是經曆不同。”
    話語中的“一家人”讓燭台突然傾斜,融化的蠟油澆在諾茨拉德腳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卡瑪什仿佛在認真傾聽這場關於階層的隱喻,稚氣道,“一家人?為什麽他們不住在一起?而且那些人見到另外一些人,總得彎腰行禮,有時候還會趴在地上。”稚語中的“彎腰行禮”讓諾茨拉德的指節驟然發白,他想起查理尼二世方才鞠躬時,王冠珍珠鏈掃過自己手背的冰涼觸感。小卡瑪什描述“趴在地上”時,無意識地模仿著老馮格被踹倒的姿勢,膝蓋撞到木桌下的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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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嘣嘣嘣!”輕輕的敲門聲傳來,諾茨拉德摸摸卡瑪什毛茸茸的腦袋,起身打開木門。開門的刹那,夜風卷著沙蘭街特有的腐葉味湧入,吹得燭火偏向一側,將他的影子拉長成弓狀,箭尖直指門外的鐵甲兵。
    幾個舉著火把的鐵甲兵站在門外,麵無表情道,“諾茨拉德先生,王上有請!”他們火把的樹脂油滴在石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遮臉麵甲下的汗水順著下巴滴在自己閃亮的胸甲上,形成兩道平行的寒光。
    一股小風吹進屋子,將支蠟燭吹滅。冷風帶著遠處瘟疫車的鈴鐺聲湧入,熄滅的燭芯升起一縷白煙,在空中勾勒出曼陀羅花的輪廓。
    小卡瑪什看見煙縷飄散時,諾茨拉德的影子突然分裂——一半隨白煙飄向王宮,一半留在燭台旁,如同被斬斷的臍帶。
    諾茨拉德微微一笑,向這幾名鐵甲兵行禮道,“好的,等我回答完孩子最後一個問題。”說著蹲到小男孩卡瑪什麵前,輕聲道,“不管溫泉大道還是沙蘭街,無論巨石城還是特克斯洛,甚至坦霜和烏坎那斯,都是一家人,從來沒有什麽屈從和尊貴,隻是職責不同,但無論哪裏都有美好。”說完站起身跟著鐵甲兵離開。
    秋寒乍臨,熟睡的小男孩卡瑪什在被子裏蜷縮著,但突然被噩夢驚醒地睜大眼睛,盯著那個早已熄滅的壁爐,急忙起身要穿上衣褲,腳趾踢到床底的陶罐,裏麵裝著的鼠尾草束滾了出來,在晨光下閃著金芒,那顏色與養父諾茨拉德臨走前塞給他的蜜餞如此相像。
    “嘩啦”門被推開,一個帶著頭巾的女人瞪大眼珠盯著小卡瑪什,隨即上前利落地幫他套好衣服,又抱起這個還睡眼惺忪的孩子,急匆匆向外走著呢喃道,“或許你能救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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