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鐵格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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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城門!打開城門!巡察使受命出行!”準備出城的衛隊長契卡朝著城頭的迪比特士兵高聲大喊,聲浪撞在覆著薄雪的城磚上,激起嗡嗡的回響。隨即回頭拍了拍馬後兩個鼓囊囊的麻布大袋,粗麻繩勒出的褶皺裏嵌著細碎的雪渣,向身邊的霍亨?巴赫討好道:“這次咱們準備得充足,隻要省著些用,三五十天的夥食都夠!”
霍亨?巴赫表情複雜地回頭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裏還凝著昨夜未消的疲憊。他望著鐵箍城門在絞盤的“嘎吱——”聲中緩緩升起,鐵鏽摩擦的銳響像鈍刀刮過心尖。待城門升到一人高,他猛地抽了一鞭戰馬,馬蹄踏過結霜的吊橋,奔出迪比特城後才收住韁繩,仰著身子在雪地上晃悠漫步。
衛隊長契卡帶著上百騎兵追到霍亨?巴赫身後,呼出的白氣在鼻尖凝成細珠,眼珠轉了轉道:“好像天氣比上次暖和些,都不怎麽凍手了。”他的鐵甲上落著層細密的雪,在晨光中閃著亮光,腰間佩劍的銅鞘反射出刺眼的亮。
霍亨?巴赫調轉馬頭,嘴角歪了歪,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契卡,你看我胡子刮了,頭發也理了——”他抬手摸了摸短茬的頭發,指腹蹭過頭皮上的舊疤,“除了這雙裹著布條的凍傷手,是不是精神百倍,又有了伯尼薩帝國七大領主的氣派?”他那雙手纏著灰布,指節處滲出暗紅的血漬,像極了冬日裏凍裂的樹枝。
衛隊長契卡憨笑著,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腮幫上的凍瘡凍得通紅:“您可比其他那六個領主還有氣勢,更有直麵刀光的勇氣!”他的笑聲裏帶著刻意的討好,卻在觸及霍亨眼底那抹銳利時,悄悄收斂了幾分,握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霍亨?巴赫點點頭,從腰裏掏出個雕花煙鬥,煙鬥柄上的紋絡被摩挲得發亮。他用火簽在火石上“哢嚓”擦出火星,點燃後大口吞雲吐霧,青灰色的煙圈在冷空氣中迅速散開,混著雪粒落向地麵,留下淡淡的焦香。“我昨晚和戰神布雷?考爾暢談一宿,他送了我這個煙鬥,說邊城迷霧山的煙草,也許能讓我不再精神恍惚。”他的聲音裹在煙味裏,帶著幾分縹緲,仿佛說的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衛隊長契卡拉住有些受驚的戰馬——那馬不安地刨著蹄子,鼻孔噴出的白氣攪亂了煙圈,馬鬃上的雪沫簌簌掉落。他疑竇叢生道:“您怎麽了?我不明白您這話的意思。”
霍亨?巴赫從懷中掏出兩封卷成筒的羊皮信,蠟封上印著查理尼二世的印鑒,金色的蠟在雪光中泛著冷芒。他遞給衛隊長契卡道:“你替我保存,這兩封信件可是至關重要,能抵得上千軍萬馬。”
衛隊長契卡謹慎地將信件塞進懷中的皮袋,皮革摩擦發出“窸窣”聲,袋口的銅扣“哢嗒”扣上。他盯著霍亨?巴赫道:“這次請潤士?丹和鐵格?瓦萊來迪比特城和談,您覺得他們會來嗎?這可是龍潭虎穴。”
霍亨?巴赫催馬前行,馬蹄踏過一片結冰的水窪,濺起細碎的冰碴,頭也不回道:“瓦萊家丟了水運航道,丹家的代理商在三個月裏死了十幾個,兩家扶植的軍事領主也接二連三遇刺。他們損失慘重,再耗下去,查理尼二世就成了最大的贏家,所以他們隻能妥協求和!”他的鬥篷在風中展開,像一麵褪色的黑旗。
“那他們還敢來迪比特?”契卡笑著追問,馬鞍上的佩劍隨著動作輕晃,發出“哐當”的輕響,與馬蹄聲形成奇異的韻律。
“畢竟都是七勾八扯的親戚,總會留三分餘地,誰也不想你死我活,畢竟都是為了生意。”霍亨?巴赫幹笑幾聲,笑聲像被凍住的石子,砸在雪地上毫無回響。他突然側身湊近,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要被風聲吞沒:“契卡,聽好了——我不管你是瓦萊家的銀番客,還是丹家的鬼影者,”他的目光如冰錐,刺得契卡脖頸發僵,“但我與他們兩家無冤無仇,也不會傾向任何一方。我隻是個自由自在的領主,會聽命於強者,可在他們決出勝負之前,我會始終保持中立。你明白嗎?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樣,珍惜咱們這七八年的情分。”
衛隊長契卡呆愣片刻,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像被雪凍住的泥土。他忙強笑道:“您在說什麽?難道您不了解我嗎?我在小奧古斯塔長大,自始至終隻是您的士兵,隻聽命於您!”他的手指緊緊攥著韁繩,指節泛白得像塊冰,甲胄下的後背已滲出冷汗。
霍亨?巴赫冷笑一聲,半開玩笑道:“很好,隻要你不在晚上割斷我的喉嚨就行。畢竟咱兄弟一場,而且——”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其實我聽懂了你在特克斯洛城下,和那個修士對的暗號。”說完猛地一抽戰馬,馬蹄揚起一片雪霧,朝著奎托姆的方向疾馳而去,披風在身後拉成一道黑色的弧線......
天空飄起細碎的小雪,像無數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飛舞,落在城垛上積起薄薄一層。站在城頭的查理尼二世望著遠處兩支正在靠近的隊伍——一麵是瓦萊家族的“夜梟銜箭”旗,一麵是丹家的“斧鉞火樹”旗。這位伯尼薩君王暗自鬆了口氣地轉過身,向身邊的雲芙?考爾道:“他們來了。”語氣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卻讓雲芙?考爾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手——那嬌嫩的纖手,在雪光中顯得愈發蒼白。
雲芙?考爾伸手為查理尼二世係緊披風上的金色繩結,繩結上的獅紋琺琅在雪光中泛著幽藍,仿佛有活物在其中呼吸。她又扶了扶他頭頂的王冠,天鵝絨襯裏沾著幾片未落的雪花,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後退三步左右端詳,她眼中閃過一絲讚歎,語氣裏帶著篤定:“很好!便是這漫天風雪,也掩不住王者氣度。”
查理尼二世抬手撣了撣肩膀上的雪沫,雪沫在掌心瞬間化成細小的水珠,涼意順著指縫蔓延。他邁步走下城牆台階,玄色獅紋披風掃過積雪的石階,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跡,仿佛墨汁滴入了牛乳。“咱們去迎接客人。”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在風雪中傳出老遠。
迪比特城門在絞盤“嘎吱嘎吱”的轉動聲中緩緩升起,鐵鏈摩擦的鈍響如同巨獸的低吼。穿著黝黑裘皮大衣的鐵格?瓦萊翻身下馬,他的大肚子將貂皮腰帶撐得緊繃,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走到查理尼二世麵前時,皮毛上的雪粒簌簌掉落,在地麵積成一小堆。兩人輕輕擁抱,鐵格?瓦萊手指上的金戒指刮過查理尼的錦緞襯裏,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隨即,鐵格帶著上千護衛軍踏入城內——護衛們的鐵甲在雪中泛著冷光,如同移動的冰雕,馬蹄踏過石板路的“嗒嗒”聲震落了屋簷的積雪,雪塊砸在地上發出“噗噗”的悶響。
白色長袍的潤士?丹緊隨其後,他的貂皮鬥篷邊緣繡著銀線暗紋,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醒目。上前擁抱時,他輕輕拍打查理尼的後背,聲音暖得像壁爐裏跳動的火焰:“王上,謝謝您能提供這次聚會。”他說話時,嗬出的白氣與雪花交融,很快消散在風裏。
查理尼二世低聲道:“隻有團結才能共禦外敵,何況咱們還是堂兄弟。”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到潤士長袍上的雪,瞬間融成一道淺淺的水痕,如同淚痕。
潤士?丹微微點頭,帶著身後幾百隨從進入城內。隨從們捧著的木箱上落滿雪花,隱約能看見鎖扣上的家族紋章,在風雪中透著神秘的光澤。
厚重的鐵箍城門“哐當”一聲降下,將凜冽的風雪擋在城外,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議事廳外的空地上,穿著領主戎裝的霍亨?巴赫、伯納?帕夏等人與頭戴黑亮瓜帽的老馮格站在雪中,靴底已陷進半尺深的積雪,仿佛在原地生了根。眾人皆垂手等候鐵格?瓦萊與潤士?丹的到來,沉默在風雪中蔓延。
鐵格?瓦萊騎著一匹在他身形下顯得格外矮小的栗色馬,馬蹄在雪地裏踏出一個個深深的窩。他停在眾人麵前仔細打量,目光像鷹隼般銳利,掃過每個人的臉,仿佛要將他們的心思看穿。隨即翻身下馬,徑直走向最邊上的龐岑?瓦萊,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語氣裏滿是鄙夷:“叛徒,你還有臉來參加會議?”他的呼吸帶著濃烈的麥酒氣,噴在龐岑凍得通紅的臉上,讓這個奎托姆領主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龐岑?瓦萊眼神左右躲閃,如同受驚的兔子,喉結滾動著強鎮心神,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是被王室邀請的,而且我是七大領主之一。”他的手在袖中攥成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鐵格?瓦萊冷笑一聲,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像冰錐紮進人的心裏:“偉大的奎托姆領主,你‘遠了塔’下那些猛犬,聽說被人在夜裏吊死了幾隻?”
龐岑?瓦萊麵露慌張,眉毛上的雪沫簌簌掉落,如同受驚的蝴蝶抖落了翅膀上的粉末:“你...你怎麽知道?”他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鐵格?瓦萊突然貼近他的耳朵,熱氣混著威脅噴在耳廓,讓人不寒而栗:“而且,它們的眼珠都被摳了出來。有眼無珠的狗東西,幸虧有個好姐姐替你擋刀。”
龐岑?瓦萊額頭瞬間冒出冷汗,在寒風中凝成細珠,如同珍珠般掛在臉上。他不敢再多搭話,隻是筆直地站立在原地,後背的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麵失控的旗幟,在風雪中掙紮。
老馮格和其他幾個領主急忙圍過來,紛紛向鐵格?瓦萊行禮。老馮格的瓜帽上積了一層雪,像頂白絨帽,顯得有些滑稽。“瓦萊大人一路辛苦,議事廳裏已備好了暖酒,暖暖身子吧。”鐵格卻仰起臉不理不睬,目光掃過議事廳的石砌拱門和周邊覆雪的街巷,仿佛在評估這座城的價值,眼神裏透著精明與傲慢。
潤士?丹讓人攙扶著下了那匹純白的阿拉伯馬,馬鬃上係著的銀鈴在雪中輕響,如同天籟。他來到眾人麵前,與領主們互相彎腰行禮,白色長袍的下擺掃過雪地,留下一道淺淺的痕,很快又被新的雪花覆蓋。“諸位領主別來無恙?”他的語氣溫和,如同春風拂過。
查理尼二世看看天上越來越大的雪花——雪片已如鵝毛般紛飛,將天地染成一片蒼茫,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裹進了一張巨大的白毯。他聲音洪亮如鍾,在風雪中回蕩:“真是百年一遇,伯尼薩帝國的所有領主和精英聚集於此,共商抗敵大計。”
“太囉嗦了,我要去看看洛鐸?克勞茲!”鐵格?瓦萊突然大聲打斷,語氣裏的傲慢像一把未出鞘的刀,帶著逼人的鋒芒。
眾人愕然地望著趾高氣揚的鐵格?瓦萊,目光偷偷瞟向查理尼二世,隻見他嘴角的弧度僵了僵,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掩飾過去。可還沒等查理尼發話,鐵格?瓦萊已抬手指著人群後的波諾?巴巴羅薩,語氣不容拒絕:“小子,你就是毛姆?巴巴羅薩的兒子吧?你帶我去看看洛鐸?克勞茲!”他的金戒指在雪光中閃著冷芒,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波諾嚇得臉色煞白,如同一張白紙,攥著衣角想往後躲,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雲芙?考爾見狀快步上前,摟住兒子的肩膀來到鐵格?瓦萊麵前,眉毛倒豎如出鞘的劍,眼中怒火熊熊:“我帶你去。”語氣裏的怒意幾乎要將積雪融化。
查理尼二世無奈地抿抿嘴,抬手撣去肩頭的新雪,雪花在他的掌心消融。眾人緊跟著雲芙與鐵格?瓦萊,在大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靴底踩碎冰殼的“哢嚓”聲此起彼伏,像是一曲雜亂的樂章。不多時,他們來到一間有士兵看守的驛站石屋前,石牆上的積雪已沒過窗沿,仿佛要將整座屋子吞噬。雲芙?考爾朝士兵揚了揚下巴,厚重的鬆木門“吱呀”開啟,發出如同老人咳嗽般的聲響。她拉著仍在往後縮的波諾,率先踏入屋內,風雪趁機卷進門檻,在地麵鋪了一層薄白,如同撒了層糖霜。
鐵格?瓦萊粗暴地推開試圖阻攔自己的保鏢,皮靴碾過地麵的薄冰發出“咚”的悶響,帶著一身風雪闖進石屋。
冰涼陰冷的氣息如潮水般迎麵撲來,裹挾著鬆木的腐味與凍土的腥氣,瞬間浸透了眾人的衣袍。查理尼二世、潤士?丹、烏度?克勞茲、伯納?帕夏及一眾領主接踵擁入這狹窄的屋子,鬥篷上的雪粒在微弱的室溫中迅速融化,在地板上積成星星點點的水窪,映著牆壁上搖曳的燭火。
地麵的木板上,洛鐸?克勞茨與蒙戈?帕夏的屍體被粗麻布覆蓋,布角凝著參差的冰棱,像極了冬日湖麵碎裂的冰紋。鐵格?瓦萊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撫過洛鐸?克勞茲那烏青冰凍的臉——指腹蹭過死者僵硬的睫毛時,冰碴簌簌掉落。他喉結滾動著,聲音沙啞如磨砂:“我最好的朋友,最信賴的戰友,居然躺在這冰冷的停屍間!”帶著麥酒氣的呼吸在屍體上方凝成白霧,旋即又被徹骨的寒意撕碎。
伯納?帕夏顫抖著上前,指尖拂過父親蒙戈?帕夏結霜的衣襟。粗糙的麻布下,軀體早已硬如頑石,他不停暗自抽泣,淚水滴落在屍體的袖口。而烏度?克勞茲站在父親洛鐸?克勞茨的屍體旁,滿眼仇恨地環顧著眾人,仿佛要從人群中揪出藏匿的凶手,眼底的紅血絲在燭火下如同蛛網。
潤士?丹抬臉盯著角落裏發呆的安榮?倫尼,輕聲道:“你父親賽賓?倫尼也沒有下葬,冬天的嚴寒能讓他在我們身邊多停留幾天。”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卻像一根細針,刺破了屋中壓抑到極致的沉默。
老馮格見氣氛愈發緊張,人們的呼吸聲在冷空氣中格外清晰,像拉滿的弓弦即將斷裂。他忙昂起尖下巴,瓜帽上的積雪掉落在肩頭:“逝者安息,緬懷有度。寧靜會更加尊重他們的靈魂,讓世間的嘈雜遠離他們吧。”他的聲音蒼老如風中殘燭,卻帶著種陰冷的威嚴。
鐵格?瓦萊猛地站起身,肩頭撞開身邊的領主,大步走出屋外。皮靴踏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驚得屋簷下的冰棱“啪嗒”斷裂。雲芙?考爾一把扔下瑟縮的兒子波諾,搶在眾人前邁步,帶領眾人走向迪比特議事廳。
議事廳內,油紅的長條桌上鋪著暗金色桌布,邊緣繡著帝國紋章——飛獅與橄欖枝在燭火下泛著柔光。鐵格?瓦萊用指關節不停敲著水波紋的桌案,發出“篤、篤、篤”的聲響,目光如鷹隼般死死盯著查理尼二世。他裘皮大衣上的雪水在椅墊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像一朵正在暈開的墨花。
雲芙?考爾則端坐在側,冰冷的目光落在低頭不語的龐岑?瓦萊身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藏在懷中的匕首,
爐火在壁爐中“劈啪”燃燒,映得眾人臉上忽明忽暗。可霍亨?巴赫卻感到後背陣陣涼意,仿佛有冷風正順著衣領往裏鑽。他低下頭,假裝整理著衣服下擺,手指不停摳著一根鬆動的銀線頭,而線頭在指尖纏繞,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藏著他此刻紛亂的心思。
“好,人都到齊了。”桌首的查理尼二世搓了搓因寒冷而發麻的臉,指腹蹭過凍得發紅的鼻尖,目光掃過眾人,“咱們一起來商議帝國麵臨的困境,不知道你們誰有什麽好的建議?”
老馮格滿臉堆笑地起身,瓜帽下的皺紋擠成一團,像顆曬幹的核桃:“王上組織這次會議,確實是用心良苦,而大家能來也是忠誠可鑒。我代表虔世會來為大家做擔保和中鑒,所以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以期能達成共識並團結一致,共同對抗坦霜、烏坎那斯和沼澤地的反叛者!”他的聲音洪亮,卻掩不住一絲刻意的圓滑。
鐵格?瓦萊突然猛地拍了下桌子,杯盞震得“叮當”作響,酒液濺在桌布上。他用洪亮的聲音道:“等所有事情平息,庫普蘭河的運輸繼續由我們瓦萊家族負責;薩姆城被攻破以後,鹽山采礦由克勞茲家族負責。另外,貨幣兌換所和出海權都得取消特許,任何人都可以參與。奎托姆城太過破舊,應該選址新建,位置最好在與小奧古斯塔交接之地。”
龐岑?瓦萊頓時麵紅耳赤,脖筋暴起如虯龍,失控地拍案而起:“奎托姆城是我的封地!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他的粗布披風滑落肩頭,露出裏麵打滿補丁的襯裏——那是用舊戰袍改的,在一眾華服領主中顯得格外寒酸,卻透著股倔強的傲氣。
“奎托姆確實有待改良。”雲芙?考爾冷冷接話,目光如冰刃刺向龐岑?瓦萊,“原來一個偌大的城邦,現在變成了空蕩蕩的鬼城,連城牆都爬滿了野草,風一吹就像在哭!”
龐岑?瓦萊瞪大眼珠,左右看看眾人的神色,粗聲粗氣道:“你們這次是想剝奪我領主的權利?然後像謀害賽賓?倫尼一樣弄死我?”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短刀——那刀柄纏著防滑的麻繩,是他親手纏的。
查理尼二世看著情緒激動的龐岑?瓦萊,忙暖笑著勸道:“你不要激動,他們隻是提的建議,最後還得大家共同商議決定。”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試圖用這平穩的節奏緩和氣氛,王冠上的寶石在燈光下閃爍,像一顆溫柔的星辰。
潤士?丹的鼻孔微微翕動,似乎嗅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火藥味。他掃了眼桌子上劍拔弩張的眾人,向查理尼二世輕聲道:“查瑞,你能把這次會議的主旨告訴大家嗎?免得人們因為思緒混亂而偏離方向。”他的白色長袍在爐火中泛著柔和的光,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卻藏著不易察覺的洞察。
查理尼二世點點頭,緩緩站起身,玄色獅紋披風在身後展開如墨色羽翼,邊緣的金線在爐火中流淌著暗芒。他環視著在座的領主們,聲音沉穩如撞鍾:“這次請各位來迪比特,有幾件關乎帝國命脈的事情需要商議。首先,是坦霜人的威脅——前段時間他們趁著瘟疫與災荒偷襲咱們,攻破了數個重要城邦,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兵鋒幾乎直逼巨石城,城牆上的焦痕至今未褪;其次,是賑濟災民與重建損毀城邦的事宜,寒冬已至,流離失所的百姓蜷縮在廢墟裏,亟待安置;最後,是遇害領主們的繼承問題——咱們需要為每個城邦確定合法繼承人,由帝國會議共同裁決,而非僅憑家族內部推選,這樣才能更穩健地推行帝國城邦複興!”他說話時,壁爐的火光在王冠上跳躍,紅寶石的光芒如血滴般灑在眾人臉上,映出各異的神色。
斜靠在雕花橡木椅裏的鐵格?瓦萊猛地轉過臉,肥碩的身軀將椅子壓得“咯吱”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他死死盯著查理尼二世,金戒指在水波紋桌案上劃出淺痕,聲音像磨過的鐵皮:“你有計劃?”語氣裏的審視如淬冰的刀,透著不加掩飾的懷疑。
查理尼二世看了眼這位霸道無禮的瓦萊家族首領,強壓下心頭的不適,臉上堆起溫和的笑容,眼角的細紋卻未舒展:“您這個問題問得好。帝國的決策層與元老院已經商議出一套方案,希望能得到各位的支持。”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王冠邊緣,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稍稍鎮定。
話音剛落,老馮格便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羊皮書,銅質書扣在燭光下泛著古舊的光,邊緣雕刻的橄欖枝紋路已被磨平。他將羊皮書在桌上攤開,卷曲的邊角在他掌心慢慢舒展開:“那由我來宣讀這份《伯尼薩帝國應急冊》。首先,帝國將征召動員所有力量,包括軍事武裝與各種戰略物資,用以開春後征討窩藏在薩姆城的坦霜人——務必一舉擊潰這群豺狼,鏟除帝國的心腹大患,並奪回鹽山。所有征用的人員與物資並非強取,帝國會開具等額信函作為憑證,屬於長期借債,分五年予以償還,最終由各城邦按比例分擔;其次,在預備征討坦霜人的同時,帝國將征用範圍內所有儲備物資,包括糧食、衣物等,用以賑濟災民,並鼓勵他們參與修繕和強化原有城邦的城防設施,按勞計酬;最後,關於各位領主的繼承人問題,帝國草擬了一份名單:坎帕尼的領主暫定為克勞茲家族的烏度?克勞茲,順位繼承人為他的堂弟克豪?克勞茨;天鵝堡的領主暫定為伯納?帕夏,其順位繼承人為維托姆?帕夏;弗林錫的領主暫定為安榮?倫尼;迪比特的領主為波諾?巴巴羅薩,順位繼承人為博卡薩?巴巴羅薩,並任命雲芙?考爾為監管官;小奧古斯塔領主為霍亨?巴赫、奎托姆領主為龐岑?瓦萊——這兩位的封地不變。”
“嗬嗬!”鐵格?瓦萊發出兩聲冷笑,像冰錐劃過凍土,帶著刺骨的寒意,“帝國範圍內征用?分幾年償還?眾人分擔?”他重複著這些字眼,每個字都帶著嘲諷的重音,肥厚的手指在暗金色桌布上碾出褶皺,將繡著的帝國紋章揉得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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