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誤入“歧途”的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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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島遺世獨立,說它是個海島上的城鎮,這並沒有錯,但它實際上也是一個完整的國度。然而當深入探究以後,人們會發現,這個偏於世界一隅的國度,與當今的幾個王國以及城邦有著完全不同的運作體係。
當男人對羅薩講述關於太陽島的概況時,提到了一個他從未聽過的詞:公社。其本質含義是島上的一切歸為公有,全體島民共同負擔各項勞動與工作,而且勞動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勞動所得完全平均分配,島民各盡所能,各取所需。
在太陽島上,沒有國王,沒有領主,沒有騎士,沒有商人,亦沒有高利貸者。在這裏,不會出現一個領主老爺因為心情煩悶,而對他的佃農或是仆人進行毆打、鞭笞的情況;不會出現惡毒的騎士搶奪良家少女,占為己有的醜陋事跡;也不會出現商人與領主掌握了大量的財產與食物,而平民們卻受冷挨凍的慘劇。
當說到商人的時候,男人有意無意地抬了一下眼,剛好對上羅薩的目光,這讓他有種對方是在暗諷自己的錯覺。不,我是個商人,但我與他們不同,我還未到貪婪的地步,他暗自想著,我也願意盡我所能去幫助那些正在遭受苦難的人們。
男人沒再理會,自顧自地凝視著地坑中的火焰。米莉看上去正在忍受著屋內的寒冷,她坐在羅薩的身邊,雙手抱著膝蓋,身體顫抖個不休。羅薩伸手撫摸著少女的後背,示意她挨近自己取暖。
“太陽之民”沒有私人的財產,在“太陽”的見證下,他們會將得到之物奉獻出來,然後公允地分配給需要的人。此“太陽”非彼太陽,正如前麵所述,太陽島上沒有國王,沒有領主,但他們會有自己的最高管理人及其助手,而這個最高管理人便被“太陽之民”們稱為“太陽”,意為太陽在地上的仆人與代理,當然也可以用其他更為意義明確的稱呼來指代,例如“賢哲”。
“賢哲”顧名思義,即是具有大智慧與崇高品德之人。他與其他的島民都會參與到日常的工作當中,但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工作是教育而非生產。他通過學習先賢留在太陽島上的典籍與卷軸,將其轉化為自己的智慧,然後再教導後人常識、技能、武藝、雄辯,以及美的藝術。此外,“賢哲”還有一項格外重要的工作,那便是分斷“太陽之民”間發生摩擦與爭論時的對與錯,是與非。
“從某種程度來看,他就像一位國王,一位公正的國王。”男人補充道,“但是記住,‘賢哲’無法命令或者指揮‘太陽之民’,事實上他本身也不過是‘太陽之民’中的一員。”
很難想象,在一個沒有尊卑等級的國度中,該如何維持秩序。試想,若是島上突然出現一個殘暴凶悍的人,以其鋒利的劍刃威懾其他的島民,而島民們因畏懼其武力,紛紛屈服。那麽是否意味著原有的秩序遭到破壞,太陽島的運作體係轟然倒塌,重新塑形而成的秩序又回到了王國的結構,一個國王統轄諸侯公爵,再由公爵領導伯爵、子爵等等地方領主。
或許這個特殊的體係能夠在這個島上運行成功,羅薩尋思到,但一旦到了更大範圍的土地上,便會出現更為複雜的情況。作為商人的一項應當具備的本領,便是能夠透過表象看清一個人的本質,他見過太多的貪婪之人,一旦嚐到過權力帶來的滋味,欲望便會被無限地擴大又擴大,直到自身的體量不足以支撐其欲望時,毀滅便隨之降臨。
另外,或許正是由於從小到大耳濡目染受到“賢哲”的教育,“太陽之民”很好地控製住了自身的貪欲,這也使得太陽島能夠長久平穩地存在。想到這裏,羅薩不由地變得興奮起來,他開始希望自己能夠拜讀男人所說的先賢遺留的典籍與卷軸,看看記錄在上麵的文字究竟講了什麽內容,會讓“太陽之民”摒棄欲望,遏製人性之中最脆弱的一環。他也開始期待自己能夠與“賢哲”見上一麵,以便更加理解這座海島,更加理解上麵的島民。若是情況向好發展,“胖小姐號”可以順利地得到補給,然後平安地回到既定的航線。
男人的敘述在此停止,他扯了扯頭上的草帽,又將一根幹枝扔進地坑。火焰順勢躥升,但隻持續了一瞬,便又恢複到安靜燃燒的狀態。
直到此時,羅薩才注意到屋子中的變化,原先那股教人難以忍受的黴爛腐臭的味道似乎突然間消失了。
“是這些柴薪的緣故。”男人倏地開口,然後補充道,“因為它們的燃燒,空氣的異味被驅散了。”
羅薩從未知道柴薪還有這般作用,當他還在納悶時,男人又接著解釋道:“這便是來自統一王國的靈樹枝,它們隨著河流進入風暴海,經過漫長的飄流,最終到達這裏。”
靈樹枝。羅薩知道靈樹,但對其不是特別了解,隻知道在統一王國十分稀有,絕大多數的靈樹都生長在寒冷的北方王國,而其都城便是以靈樹為建築的靈樹城。男人的話進一步說明了風暴海上的洋流會經過太陽島,如此想來“胖小姐號”來到這裏也並非他原先以為的誤打誤撞。
“它從何時誕生。”見男人沉吟良久,羅薩便主動問道,“從‘太陽之棧’的掌櫃身上可以知道,‘太陽之民’與統一王國使用相同語言,這是不是意味著最初到達太陽島的人來自統一王國?”
在提出問題的時候,羅薩又想起了關於星辰群島的曆史,那片位於比大陸最南端還要南方的群嶼最初隻是無人居住的荒島,當第一個人——來自聖城亞恩的一位修士——去到那裏以後,它們被命名為了星辰群島,意為如漫天繁星一般的群嶼,隨後的歲月之中,群島上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便建立起了一個不同於統一王國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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