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參加婚禮的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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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裏亞人的婚禮與世界其他任何一個地方的婚禮都有著極大的差異。若是說柯溫故鄉的婚禮的主題是歡愉、慶賀以及放縱,那麽牟裏亞人的婚禮的主題則為新生、結合與約束。
    沒錯,曾被他們當成“未開化之人”的牟裏亞人,卻有著極為特殊的教條,婚禮便極好地展示了這一點。
    從一開始,柯溫就顯得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他身上穿著的是崗哨中的陳舊鎖甲,外罩羊毛外套,這與牟裏亞人或是藤甲,或是骨甲的裝束截然不同。他被帶至樂隊時,其他牟裏亞人已經開始了演奏,隻是演奏出來的音樂更像是隨心所欲地胡亂敲打皮鼓、胡亂撥弄琴弦的搗亂。
    柯溫朝樂隊掃視了一圈,一共六人。除他自己以外,還有五位各司其職的樂手。其中一位紅色頭發紅色胡須的牟裏亞人兩腿夾著獸皮鼓,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用手不停拍打著鼓麵;一個看上去仍未成年的孩子拿著兩塊鵝卵石一樣的石頭相互擊打,發出一種特殊的清脆聲響;另有兩位牟裏亞人,一個脖頸上掛著一串骨鏈,一個頭戴狼頭骨,各自拿著方形樂器,撥弄著不成調的琴弦;至於最後一位,是一個女牟裏亞人,她袒胸露乳,躺在三根斷樁拚湊出來的“床”上,咿咿呀呀哀嚎不休。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婚禮是這樣的,柯溫前一夜鼓起的勇氣忽然一瀉千裏。
    此處於阿爾德隆古城外城的一隅,臨近深林,因此這裏既有著古城的溫暖亦有自深林中攜來的寒冷。寬敞的空地被一個個摞高的酒桶圍了起來,深綠色的樹葉鋪滿地麵,可口的果子與巨大的動物屍體隨意地陳於其上。若隻是這些,牟裏亞人的婚禮也並無特殊之處。且看其場地設置,在外圍由食物與酒桶鋪陳之後,空地的中央搭起了一個十尺見方的平台,並撒滿了各色花朵的碎片。
    柯溫首先想到的是新郎與新娘將會在這個平台上得到修士的見證與祝福,但隨即立馬意識到牟裏亞人並不信奉神明,於是平台的作用繼續成迷。
    “小子。”這時,一直躺在斷樁上的女牟裏亞人忽然坐起,她喚了柯溫一聲,將角杯中的酒灌入口中,“你得演奏你手中的琴。”
    柯溫忙不迭地轉過頭去,不料目光恰好落在對方幹癟的胸脯上,於是又立馬移開視線,“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沒人教過我。”
    “那有沒有人教過你怎麽和女人媾合呢?”
    女牟裏亞人的話霎時間讓柯溫麵紅耳赤。“不,”他支支吾吾地說,“我是說,沒有……”
    說話的當口,對方已將一角杯的酒飲盡,她扔開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柯溫身邊,然後鼻子湊近他的羊毛外套使勁嗅了嗅。“他們說你不是男人。”她大大咧咧地坐下,“我從你身上確實聞不到男人的味道。”
    “我……”柯溫一時語塞,“他們沒說謊。”
    “那可真是稀奇。”她忽然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打量柯溫,然後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折弦琴,胡亂地彈撥起來。
    從女牟裏亞人撥弄琴弦的手法來看,根本看不出她懂得音律,更不說他會彈這複雜的折弦琴,她更像是酒醉後一時興起耍弄玩具。“你知道那個木台子是用來做什麽的嗎?”她驀地發問。
    “是見證新郎與新娘結合之地。”柯溫半蒙半猜地答道。
    女牟裏亞人快速地撥弄了三根琴弦,接著說道:“牟裏亞戰士將在木台之上為她的新娘戴上安石榴花,這是偉大的時刻。但是對所有人來說,更加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時間。木台之上將會留下隻佩戴著安石榴花的新娘與赤身裸體的新郎,他們將於眾人的目光下在花床之上結合。”
    當著眾人的麵……柯溫倒也經曆過相似的場景,因此如今聽到後也未表現得過於吃驚。
    “新生、結合與約束。”女牟裏亞人繼續說道,“他們無法做到隨心所欲,結合是為連結自然之神,是為新生的降臨。因為我們相信如此儀式才會讓牟裏亞人得到‘眷顧’。然而……”她歎了口氣,斜睨了一眼柯溫。不知為何,此時的她的眼神沒有酗酒時的渾濁。
    是因為“被眷顧者”的緣故?牟裏亞人所做的一切努力皆是為了找到這個能夠帶領他們重返故土的“被眷顧者”,可當他們知道柯溫就是“被眷顧者”時,則集體產生了一種難以接受的挫敗感。
    我從來不是一個充滿勇氣、堅毅勇武的戰士,如果“被眷顧者”的身份能夠繼承,我立馬會放棄這個身份,重新擁抱回我的魯特琴。但一切都晚了,自他踏上北方國王凍土的那一刻開始,一切的奇妙經曆都陰差陽錯地發生了。
    女牟裏亞人將折弦琴扔回給了他,然後消失在了空地,直到婚禮最後都沒有再出現過。但更多的牟裏亞人再次聚集,柯溫再次看見了那個碧眼金發的女牟裏亞人——正是這場婚禮的新娘。當她與新郎為著族群的未來開始結合,所有人都圍在了“花床”的旁邊一齊觀睹。
    忽然間,柯溫仿佛領悟到了這場婚禮的真諦。他輕輕地撥動折弦琴的琴弦,一個低沉悠長的聲調在空闊的空地上回蕩。他又撥動了另外一根琴弦,嘈雜尖利的聲調又迅速蓋過前一個聲音。他接著撥動第三根琴弦,高亢卻透露著些許混亂的鴻音徹底成為了婚禮的主調。
    “花床”之上的軀體變換著姿態,但那與柯溫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的聯係。他從未有過如此的喜悅,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他仍未掌握的樂器所給予他的。不,是這種心緒的關係。他回憶起自己誦唱騎士讚歌時的驕傲,回憶起吟唱愛情故事時受到愛慕的虛榮,但這些都無法給他一種讓他生的力量。如今他感到指間的蒼勁,感到胸口有團烈焰燃燒,感到臂膀有提起巨劍的力量。“覓神行動”似乎出現得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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