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之夜，狂風呼嘯！
    暴風雪已經持續三個月了，不知何時才會停下。
    石林村，因村外有一片怪石林而得名，是一座幾乎被歲月遺忘的小村莊。
    這裏隻有四五十戶人家，成片的房屋被淹沒在大雪當中，隻有窗子裏透出的微弱光芒，才能證明它的存在。
    嗚嗚的狂風如鬼哭狼嚎一般，吹得房頂都在輕微的晃動。
    李長風拖著虛弱的身體緩緩走來，每一步都顯得很艱難，身後還拖著一個大口袋，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樣破舊，裏麵鼓鼓囊囊的。
    他今年隻有十四歲，身體很瘦弱，根本無法將這個口袋扛起，從村口走到這裏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了。
    口袋裏是他剛從村口領到的物資，一共是五十斤的土豆。
    這些將是他未來三個月的口糧，負責運送物資的軍官說，因為天氣的緣故，未來幾個月他們都不會再來了。
    李長風停下來稍作喘息，他抬起頭，神情凝重的望向天空。
    今年的冬季有些非同尋常，天空中雷聲滾滾，仿佛巨龍咆哮，不時有閃電橫空，刺眼奪目，給這片灰沉沉的天地帶來短暫的光亮。
    此等異象已經持續兩天了，以前從未有過，這很不正常，像是末世降臨，令人們戰戰兢兢。
    李長風隱約看到，遠處的群山之巔有高大的身影在雲端縱橫，身軀如山嶽一般，像是天神在決鬥。
    “大雪天打雷，還真是見鬼了！”他咒罵一聲，拖著沉重的口袋繼續前行。
    回到破舊的小院裏，用力拍去身上的積雪，跺了跺腳，李長風推開房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讓他感到了一絲溫暖。
    他用手搓了搓早已凍得通紅的小臉，吃力的將土豆拖進屋內，迫不及待的取出兩個丟入火爐之中，又往裏麵添了兩根新柴。
    李長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叫，腦海中能想到的任何一種食物，都讓他忍不住直咽口水。
    莫說是熱氣騰騰的肉湯，鮮美的野果，即便是想到馬上就能吃到熱騰騰燒土豆，都能讓他口舌生津。
    這次的物資雖然比去年晚到了兩天，但好在還算及時，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節，能夠填飽肚子他已經很滿足了。
    李長風搬過一個凳子坐在火爐前，拾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的翻著裏麵的土豆。
    爐內火焰升騰，讓他身上漸漸有了暖意，一雙大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明亮。
    “嚓嚓嚓”
    鐵環撞擊的聲音，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長風，在家嗎？”
    院門被推開，一位年邁的老人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什麽，李長風連忙起身從屋內出來迎接。
    “陳奶奶，天寒地凍的，您怎麽來了？快進來坐，別凍壞了身子。”他急忙上前攙扶，關心的說道，聲音略顯稚嫩。
    “沒事，你王叔剛剛送來一些肉幹，我年歲大了，吃不了這個，你拿去吃吧，好好補補身子。”
    陳奶奶的聲音很慈祥，說著，將一個小口袋遞到他手中。
    李長風知道，這不過是她的借口罷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他不想再接受陳奶奶的恩惠，在這種環境下生存，每一家都不容易，何況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呢。
    他抬頭望了望天，冷氣如冰碴子一樣吸進肺裏，感到有些許刺痛，鵝毛般的雪片被狂風卷起拍打在臉上，讓他不禁打個寒顫。
    也不知今年的春天不知是否會早一些到來。
    所謂的“春天”不過是比現在稍好一些而已，這裏沒有夏季和秋季，隻有春和冬。
    春季是耕種的日子，每年隻有三個月的時間，有時會更短，剩下的兩三個月雖然很少下雪，但已經不適合作物生長了。
    莊稼種進地裏以後，村民們會組織起來進山打獵，以此來獲取一些肉食。
    即便這樣，生活依然十分艱苦，因為能夠打到的獵物實在有限。
    甚至，有時候莊稼尚未成熟寒冬就會提前來臨，就像最近兩年一樣。
    遇到這樣的災年，村長隻能將情況上報，等待縣裏的救援，生活才得以維繼。
    李長風母親早亡，父親也因三年前進山打獵時跌落山崖，身受重傷，抬回來沒幾天就去世了。
    陳奶奶見他可憐，經常會送來一些食物，讓他在寒冬中感受到了一絲難得的溫情。
    送走陳奶奶後，李長風回到屋內，用一根木條頂住房門，防止被大風吹開。
    他拿出一片肉幹細細咀嚼著，肉幹雖然很硬，就著熱氣騰騰的土豆卻也十分香甜。
    吃完以後，他的精神好了一些，脫去厚重的棉衣，躺在火炕上，將那條滿是補丁的破舊的獸皮蓋在身上，在心裏盤算著。
    雖然剛領了五十斤土豆，但是嚴冬至少還有三個月才會結束，這些東西實在難以支撐。
    他曾想過要離開這裏，去外麵闖蕩，可是村外的山林中凶險異常，常有凶猛的狼群出沒，即便是村裏的狩獵隊和運送物資的軍隊都難保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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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就有物資隊遭到了狼群的襲擊，二十幾名士兵的五髒六腑全部被掏空，死相極慘。
    據逃回來的人說，那些狼群渾身雪白，能夠與雪地完美融合，動作十分迅捷且凶猛無比，鋒利的獠牙可以輕鬆撕裂士兵的盔甲。
    就連馱運物資的巨象都倒在了它們的尖牙之下，憑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又怎能翻越這茫茫雪山呢？
    李長風搖了搖頭，克製自己盡量不要去想這些，漸漸的進入夢鄉。
    次日清晨，他從睡夢中醒來，屋內的火爐已經熄滅了，趁著還有餘溫，他趕緊拿起兩塊木頭把火升起來，若是待餘溫散去，透骨的寒意將是他難以承受的。
    外麵風聲漸小，雷霆也不再咆哮，小村莊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李長風穿上棉衣，推開房門，外麵的暴風雪已經停了，微風吹動著他垂肩的長發，讓他頓時精神了許多。
    雪雖然停了，但是太陽並沒有升起，天空中烏雲密布，讓人感覺很是壓抑，這預示著下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
    李長風拿起一個陶罐，來到院中，裝了滿滿一大罐雪，又回到屋內重新關上房門，將陶罐架在火爐上麵。
    這些雪就是他現在的水源，加熱融化後，不僅可以用來洗漱，還可以用來煮飯。
    村外是有條大河的，但早已被厚厚的冰層覆蓋，根本就鑿不開。
    雪水很快融化了，他先取出一個臉盆倒出一部分，洗漱完後，又拿出一個土豆放進去清洗幹淨，然後切成小塊。
    待水開以後把土豆和兩片肉幹一起放入陶罐內，這樣熬煮一會，一鍋熱氣騰騰的肉湯就完成了。
    吃過早飯後，身體暖和了很多，頭上都冒起了絲絲白氣，簡單打掃一下，李長風拿起工具，開始清理院子裏的積雪。
    這是村民們每天都要做的事情，雖然雪還會繼續下，但是，若不及時清理，積雪很快會把整個村子徹底淹沒。
    清理完院內的積雪，李長風扛著工具出門了，他要去隔壁陳奶奶家裏幫忙，每年都受她的恩惠，總要做些事情來回報的。
    道路兩邊早已堆起了高約兩米的厚厚的雪牆，站在門口向遠處望去，村外白茫茫的一片。
    待到春天來臨時，這些雪便會慢慢消融，匯聚到村外的農田和河流當中。
    李長風與陳奶奶家僅一牆之隔，當他來到時，院子裏已來了一位身穿獸皮大衣的粗獷的中年漢子。
    “王叔。”
    李長風主動打了個招呼，掄起工具開始忙碌。
    “哎。”中年漢子答應一聲說道：“長風啊，今日的氣色好多了。”
    中年漢子名叫王虎，是陳奶奶的兒子，長得如他的名字一般。
    他身高接近兩米，身材非常壯碩，是村子裏的狩獵能手，曾經徒手搏殺過棕熊，與李長風的父親有著過命的交情。
    李長風的父親出事那天，就是他親自帶人把人從懸崖下麵找回來的。
    昨晚那些肉幹也是他假托陳奶奶的手送過來的，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怕他家裏那隻母老虎發飆。
    說來也怪，王虎的老婆雖然對外人有些小氣，但對這位老人卻非常孝順，從未因這些小事甩過臉子。
    二人一邊清理著積雪，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陳奶奶也出來打了招呼，她雖然已年近八旬，身子骨還算硬朗，在村子裏已是少有的高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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