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倫敦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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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燦爛的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橡木書桌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艾爾莎校長剛用銀壺沏好伯爵茶,蒸騰的熱氣繚繞。她站起身行禮,笑著說道:“西裏斯男爵,海西小姐,麗貝卡已經準備好了。”
    西裏斯頷首致謝,將擬定好的雇傭合同推到麗貝卡夫人麵前,耐心等待她看完。
    麗貝卡認真閱讀後,欣喜地開口:“閣下,我對合同的條款非常滿意,你和海西小姐都是慷慨寬容的雇主。”
    西裏斯點點頭指尖叩了叩紙麵,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格林夫人,我們對你的能力毫無疑慮,但有一點必須說清。
    他頓了頓,下頦的線條繃緊,緊盯對方眼眸,強調:“你在朗伯恩的教學,需始終堅持自己的判斷。”
    他抬眼望向窗外的圖書館塔尖,冷硬地補充:“班納特家的小姐們,或許會用她們的浪漫想法試圖說服你,撒嬌耍賴,甚至可能依靠我父母的說辭和支持。”
    他頓了頓,指尖在“家族名譽”四個字上輕輕點過,
    “但你要記住,你是受我們兄妹所托,絕不可受她們影響或脅迫。任何可能損害體麵的苗頭,無論多細微,都請立刻寫信告知我或海西。”
    艾爾莎校長用鑷子夾起方糖,瓷勺碰撞杯壁發出輕響:“麗貝卡教過的姑娘,連約克郡最挑剔的老夫人都讚不絕口,閣下大可放心。”
    麗貝卡夫人握著羽毛筆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在合同末尾落下工整的簽名,墨痕在紙上慢慢暈開:“男爵放心,我教過商人的女兒,也陪過貴族的小姐,知道什麽該堅持,什麽需變通。”
    海西適時地端過艾爾莎遞來的紅茶,語氣溫和卻條理清晰:
    “麗貝卡夫人,你別見怪,哥哥隻是太過謹慎。你也知道,年輕姑娘們總覺得‘理想主義的愛情才是人生的真諦!’
    簡讀詩時會為一句‘月光下的誓言’落淚,麗茲看小說時總說‘真愛能戰勝一切’。”
    她輕笑一聲,稚嫩的少女卻說出頗為成熟的哲理,點出現實的殘酷,“可生活不是傳奇故事,就像她們現在著迷的那些報刊,總把私奔寫成佳話,卻從不提之後要麵對的貧窮,鄙夷,乃至絞刑架。”
    她翻開合同附件,指著其中一條補充條款解釋:“家裏已經請了阿萊克爵士夫人教簡和麗茲宮廷禮儀。
    可那些藏在閨房裏的小說、私下裏的議論,總得有人留意。
    比如小姐們,枕頭下的《尤多爾佛之謎》,《女士月刊》上剪下的漂亮明星,私底下討論的高大英俊軍官。這些細碎的事,正是需要你多費心的地方。”
    艾爾莎抿了口茶,接口道:“麗貝卡最擅長從蛛絲馬跡裏發現問題,去年有位小姐偷偷攢錢想跟劇團跑,還是她從賬本上的‘胭脂開銷激增’看出了端倪。”
    見麗貝卡夫人點頭,海西又補充道:“等兩位姐姐完成婚前課程,我在倫敦的事務正缺一位像你這樣細心的助手。瑪麗、凱蒂和莉迪亞年紀還小,她們的教育更是長遠之計。”
    她將合同折好放進皮質封套,推過去時眼底帶著真誠的笑意,“這絕非一時的差事,班納特家需要你這樣的智慧,至少未來十年都是。”
    麗貝卡夫人接過封套時,望著西裏斯嚴謹的側臉,又看了看海西溫和卻篤定的眼神。
    這對兄妹真是讓人羨慕不來的絕佳搭檔,一個守住底線,一個鋪好台階,恰如這牛津的建築,既有堅硬的石牆,也有雕花的窗欞。
    “那麽,”她將封套放進提包,桌下的邦尼趁機鑽出來蹭她的裙擺,“我明日就動身去朗伯恩。”
    “請放心,駕車的查理多年往返於牛津與朗伯恩,相信你會度過一段愉快的旅程。朗伯恩為你準備了單獨的房舍,小邦尼也會獲得舒適的住宅。”
    “您想的實在是太過周到,相信我在朗伯恩會度過一段快樂的教學時光。”
    麗貝卡垂眸看著腳邊搖尾巴的小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包帶的紋路。
    這對兄妹,所見所聞,與她之前所想全然不是一般。
    西裏斯男爵年紀輕輕跨越階級,獲封男爵,麵容嚴肅,行事嚴謹,毫無驕奢之意;
    海西小姐即將成為德文郡公爵夫人,與她想象的美豔誘惑毫不相幹,知識淵博,對姐妹了如指掌,不見一絲驕矜。
    他們沒有一絲一毫因身份改變而生的浮躁,也不見半分因地位懸殊而擺的架子。
    麗貝卡輕輕籲了口氣,心裏那點對“高階層”的疏離感漸漸散去。
    原來真正能在高處站穩的人,從不是靠運氣或頭銜,而是這份把日子過成細水長流的本事。
    她低頭拍了拍邦尼的頭,暗自想著,去朗伯恩的差事,倒真是值得期待了。
    從牛津的石板路到倫敦的浮華場,不過兩小時車程,卻像跨進了兩個世界。
    六月的晨光透過攝政式長窗,在穿衣鏡上投下菱形光斑。
    西裏斯站在三麵穿衣鏡前,揮手讓為他打理領結的女仆退下,手指不耐煩的上下翻飛,口出抱怨道:“這到底是誰設計的打結方法?一點不符合美學原理,應該送到澳大利亞牧羊。”
    “難道不是哥哥,你靈活的手指出了問題?”海西站在屏風後,女仆正為她的賽馬會禮服係上最後一根緞帶。
    西裏斯好不容易把領結係上,但怎麽看怎麽歪歪斜斜。“去年德文郡公爵就嘲笑過我的領結像"被絞死的火雞"。”
    海西噗嗤笑出聲,“別動。”她走上前,溫熱的指尖拂過他的領口,輕輕將領結係成標準的四手結。
    “去年你就是這樣?還好意思說威廉壞話。”她抬眼瞪他一下,眼裏卻帶著笑意,“去年你自己係的歪歪斜斜,最後還是愛德華出手幫你係好。”
    海西退後幾步仔細觀察,深灰藍的晨禮服襯得哥哥愈發挺拔,可那枚家族紋章的胸針,別在左襟的位置卻偏高了一些。
    西裏斯低笑出聲,任由她將胸針挪到正確的位置——正好在第二顆紐扣上方一寸處。
    “反正有你在,總不會讓我失禮。”他低頭看她專注的側臉,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發梢鍍上一層金邊。
    海西忽然捏住他的袖口:“這裏太鬆了。”
    她對著裁縫大衛先生揚了揚下巴,“手腕處收半寸,他握韁繩時會更利落。”又伸手撫平他後腰的褶皺,“你覺得腰線要不要再收緊些,看起來利落一些。”
    裁縫大衛先生恭敬地點點頭,小聲打趣道:“完美的建議,去年騎師們都在背後笑一位伯爵像背著隻鼓囊囊的郵包。”
    “天呐,那確實是一場災難。”海西用手扶了扶西裏斯左肩上一道不太明顯的褶皺。
    “您的墊肩需要調整,”裁縫大衛先生跪在地上記錄,“去年男爵閣下獨自出席時,右肩金線還脫了半碼...”
    “那是因為某個小混蛋把香檳潑我身上!”西裏斯突然轉身,驚得裁縫大衛先生踉蹌了一下。
    海西圍繞著西裏斯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揶揄道:“那隻怕是某個淑女貴族小姐,可怕的小計策。更衣時來一場命運的不期而遇……”
    她敲了敲腰間象牙扇骨,“我俊美無雙的哥哥,簡直就是希臘美神,一定收到了不少粉色的信函?”
    女仆們低頭憋笑。
    西裏斯耳尖泛紅,用馬鞭輕敲靴筒:“二十二封!甚至還有夫人夾到了賽馬日程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