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再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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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神駿的阿拉伯白馬踏著清脆的蹄音,在空曠庭院裏緩步徐行。
海西穿著剪裁合體的男士騎裝,束起的長發藏在絲絨禮帽下,俊秀的側顏在午後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偏頭望向身側策騎黑馬的威廉,馬鞭輕敲馬腹:“攝政王的音樂沙龍定在下周五?聽說他的沙龍向來魚龍混雜。”
威廉輕勒韁繩,策馬與她並肩而行,目光不經意掃過那身騎裝勾勒出的挺拔曲線。
“攝政王向來隨性,沙龍名義上是賞樂,實則是他籠絡人心的場合。”
他語氣平淡地解釋,“他貪戀奢華,喜聽奉承,卻最忌旁人窺探隱私,尤其厭惡關於他那些情婦的流言蜚語。”
海西指尖纏繞著韁繩,輕笑:“我聽說他身邊總不缺伴侶,從歌劇院的女伶到貴族寡婦都有?”
“最受寵的那位曾是澤西伯爵夫人,後來因爭風吃醋鬧得太難看被送走了。”威廉傾身貼近低語,“另有一位菲茨赫伯特的夫人,雖沒名分卻極受信任,你見到她不必熱絡,保持距離就好。”
他頓了頓,補充道,“攝政王最恨旁人議論他的風流韻事,尤其討厭年輕姑娘故作天真地打探,你隻需扮演好‘醉心音樂藝術的貴族小姐’即可。”
海西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問道:“既然是音樂沙龍,想必會有即興演奏的環節?我需要準備彈奏一曲麽?”
威廉聞言嘴角僵硬一瞬,眼裏閃過憂慮:“沙龍確有樂器備著,多是供那些急於表現的年輕男女展示才藝,或是攝政王興起時親自演奏。”
他最後還是補充說道:“但你……不必參與其中。”
“哦?”海西挑眉,帶著探究,“怕我琴技不佳丟了你的臉麵?”
“恰恰相反,”威廉凝視著她,表情有些緊繃,“你的琴聲裏有種……不受拘束的生命力,像林間奔湧的溪流。這種特質在宮廷裏太過罕見,也太過醒目。”
他微微偏頭,陽光下的耳根有些發紅,“攝政王對音樂鑒賞力極高,若他注意到你……我不願冒這個險。”
海西輕笑:“懂了。既要表現得‘醉心音樂’,又得藏起鋒芒,做個安靜的鑒賞者而非參與者?”
她指尖輕點馬鞍,“親愛的閣下,大人,你這要求可真是……滴水不漏。”
威廉下頜線繃緊:“我承認我有私心。”
“放心,我並不喜歡出風頭。”海西輕夾馬腹,策馬向前幾步,勒韁回眸,朝他揚眉,“不過我倒覺得,攝政王偏愛成熟女性,未必是貪圖美色。”
她調轉馬頭,與他堪堪交錯而過,分析道,“你想,他從小活在老國王的嚴苛管控下,連婚姻都由不得自由。成熟獨立的女性既能理解包容他的情緒,又能照顧他的身體和起居。”
她偏頭眯起眼睛,推測:“因此性格獨立,敢於挑戰社會規範的女性,會更受他的青睞。
她們敢言人所不敢言,恰恰滿足了他骨子裏那份‘叛逆’的渴望。
借別人的勇氣,對抗父親留下的壓抑。”
威廉挑眉,眼中滿是激賞:“精準的判斷!他年輕時遭到老國王禁足,連見情人都要偷偷摸摸,所以對‘敢於挑戰規範’的女性總有格外的寬容。
他縱馬跟上她,“屆時你不必過於拘束,若他談及音樂或藝術,你隻管暢抒己見,反倒能讓他記住你。”
海西輕夾馬腹,白馬輕快地小跑起來,風吹起她帽簷下的碎發:“這麽說來,我還需要惡補一下意大利歌劇了?”
“不必刻意。你真實的樣子就好。”
威廉與她並轡而行,目光掠過她被風吹得微紅的臉頰,隨即垂下眼簾,又刻意補充:
“方才說讓你暢抒己見,並非要你曲意逢迎。攝政王記性絕佳,卻也多情,印象過深……未必是福。”
他指尖輕叩馬鞍,聲音有些低沉,“你……不必急著讓他記住你。”
海西猛地勒住白馬,與他四目對視。
陽光透過禮帽邊緣,在她眼底投下細碎的光斑:“威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忽然輕笑,話語直白得不留餘地,“你是擔心我太惹眼,還是……希望我恰到好處地‘惹眼’,好替你在攝政王麵前多說幾句好話?”
她駕馭白馬靠近,溫柔地抬手理了理威廉被風吹起的衣擺,卻又言辭犀利如刀。
“我這個未婚妻,是不是也該承擔些‘利用價值’,幫你鞏固和攝政王的關係?”
威廉指節猝然發力攥緊韁繩,黑馬焦躁不安地原地刨了刨馬蹄。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幾下,從齒縫間擠出壓抑的低咆:“你在胡說什麽?”
他顫抖的聲線,額頭暴起的青筋,昭示內心掀起的狂瀾。
“我從沒想過要利用你分毫。攝政王的寵信是毒藥,我怎麽會讓你沾染上?”
“可你方才還教我如何討他歡心。”海西挑眉,狡黠之色更濃,步步緊逼,“說他偏愛獨立女子,欣賞挑戰規範的勇氣。”
“嗬嗬,”她短促一笑,毫不留情地嘲諷,“這番話,聽著可不像純粹的‘避險箴言’。”
她向前傾身,兩人距離瞬間縮至咫尺,“告訴我,威廉.卡文迪許,德文郡公爵閣下,你究竟要我如何?是做個沉默的影子,還是......一枚替你傳聲的‘棋子’?”
威廉驀地低笑出聲,利落地翻身下馬,幾步便跨至她的白馬旁,仰首凝望著馬背上的她。
陽光灑在他金發上,冰藍色的眼眸裏褪去了慣常的算計,隻剩近乎無奈的縱容:“我隻願你平安。”
他抬手,細致地為她將溜出騎裝袖口的蕾絲內襯折好,“希望你既能在沙龍裏應付自如,又能離那些肮髒的交易遠些。
攝政王的圈子裏豺狼環伺,我怕你被波及,才教你那些。我發誓我不是讓你討好誰,是讓你保護自己。”
他頓了頓,語氣鄭重:“阿黛拉是棋子,因為她貪慕虛榮,甘願被利用。但你是我的底線,海西。我所有的權謀算計,都是為了讓我們能站在安全的地方,絕不是將你推入泥沼為餌。”
海西望著他眼底的認真,忽然俯身,在他額頭輕吻了一下:“算你老實。”
她笑著翻身下馬,姿態颯爽,全無尋常閨秀的嬌柔,“放心,我對當誰的情婦沒興趣,更不想替你當說客。”
她牽過白馬的韁繩,與他並肩往回走,“但既然去了沙龍,總不能像塊木頭。我會讓他記住‘德文郡公爵的未婚妻進退有度,聰慧賢淑’,但僅此而已。”
威廉倏地握住她手腕,一把將人攬入懷中,下頜沉沉抵上她的發頂:“這就夠了。”
他低聲道,“我的女孩,不必靠任何人的青睞證明價值。我也忍受不了,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你半步,包括我的大舅哥。”
海西被他孩子氣地獨占宣言逗笑,抬手摘下禮帽,霎時間,發辮如瀑傾瀉肩頭,在風中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