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漸漸西斜，給諾福克公爵府的屋頂鍍上了一層暖金。
    海西向托馬斯和愛德華告辭時，手裏捏著西裏斯派人送來的便條——上麵隻潦草寫著“臨時有急事，妹妹自行回程，勿念”。
    “我送你回去吧。”愛德華立刻起身，整理著晨禮服的袖口，“西裏斯這小子太不靠譜，哪能讓你一個人走。”
    “還是我來吧。”托馬斯忽然開口，攔住了弟弟，隱晦地暗示，“你新婚在即，少不得在家盯著婚禮瑣事，別讓人說諾福克公爵不懂規矩。”
    他看向海西，微微頷首，“我正好順路，送海西小姐一程。”
    海西心裏了然，愛德華婚禮將近，確實不宜與異性單獨同行。她屈膝道謝：“那就多謝勳爵了。”
    上車時她特意留意了托馬斯的神色，那雙深藍色的眼眸裏藏著未盡的話，顯然是有要事單獨說。
    馬車緩緩駛離府邸，車廂裏一時安靜，隻有車輪碾過石子路的輕響。
    托馬斯望著窗外掠過的樹影，忽然輕笑一聲：“聽說布特公爵府的廚娘最近新找了個年輕情人，鬧得下人圈裏人盡皆知。”
    他側頭看向海西，眼底帶著探究，“這事……可真是與眾不同的手筆。”
    海西故作驚訝地睜大眼，抬手捂住嘴：“勳爵怎麽能拿這種醃臢事汙了淑女的耳朵？”
    她隨即放下手，嘴角勾起調皮的弧度，“沒想到托馬斯勳爵還有聽八卦的愛好，回頭我讓男爵府的女傭多收集些，給你解悶？”
    托馬斯被她堵得一噎，隨即低笑出聲：“你這張嘴，還是這麽不饒人。”
    他收斂笑意，語氣鄭重了些，“布特家雖是跳梁小醜，但牽一發而動全身，別再采取進一步行動了。
    海西望著窗外隨風搖晃的常春藤，淡淡道：“我本就什麽也沒做。”
    她轉頭看向托馬斯，眼神清澈卻帶著鋒芒，“有些事就像夏日的常春藤，無需刻意澆灌，自然會爬滿整座建築。廚娘自己動了心，旁人攔得住嗎？”
    托馬斯看向窗外的影影綽綽的建築，教堂外的圍牆布滿藤蔓：“就像愛德華的心，不知不覺就纏滿了不該有的念想！”
    他摩挲著手杖的雕花，忽然輕聲道：“有時候我會後悔……當初沒讓愛德華追他心之所想。”
    海西一愣，隨即誠懇地搖頭：“現在這樣就很好。愛德華新婚在即，我們該誠心祝福他，幫他把日子過安穩，幸福。”
    她頓了頓，補充道，“露伊莎.菲茲威廉小姐是個好姑娘，配他正好。”
    “你陪威廉也正好，是嗎？”托馬斯似笑非笑地看向海西，讚歎道：“海西.班納特小姐魅力非凡，威廉公爵為她流放了阿黛拉小姐，還在準備珍貴的紅玫瑰和紅寶石項鏈準備道歉呢！”
    海西不接他的虛假誇讚，反手虛假的讚歎回去：“托馬斯勳爵，消息靈通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優秀。說真的...你確定沒有負責《泰晤士報》或者其他幾家報紙的八卦專欄嗎？”
    托馬斯眯起了眼睛，沒再說話，車廂裏重新陷入沉默。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放慢速度，最終停了下來。隨從在外小心翼翼地稟報：“閣下，前麵是德文郡公爵的馬車。”
    托馬斯臉色變暗，抬眼先看了海西一眼：“看來有人急著接你了。”隨後，他用手杖掀簾，冷笑：“德文郡公爵的消息比倫敦塔的渡鴉還快。”
    聽到威廉的馬車攔在前麵，海西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正在心裏暗罵威廉太過小氣，不如自己大方。
    可是聽到托馬斯的比喻，海西毫不客氣地抬了抬下巴，輕嘲對方：“嗬嗬，渡鴉？嗬嗬，你嗎？”
    馬車停穩後，威廉已站在車外，一身深灰色禮服襯得他身姿挺拔。托馬斯下車與他見禮，語氣平淡：“西裏斯男爵臨時有急事，我便代為送海西小姐回程。”
    威廉微微頷首，目光掠過托馬斯，落在馬車上的海西身上：“多謝勳爵費心，接下來的路，我送她就好。”
    他看向海西，眼神溫柔卻堅定，“海西，親愛的，能給我這個機會嗎？”
    海西心裏不情願，並不想這麽快就和他見麵，卻不好在人前讓他下不來台。
    她沒有猶豫不決，利落地下車，對托馬斯屈膝行禮，清淺一笑：“今日多謝勳爵款待，也多謝您送我一程。”
    說完便自顧自轉身，徑直登上了威廉的馬車，從頭到尾沒給威廉一個正眼。
    兩駕馬車擦肩而過時，托馬斯望著威廉馬車的背影，手指在腿上輕輕敲擊。
    “原來如此...”托馬斯將海西的話，在腦中又過了兩遍，確認海西並沒有毒殺布特公爵夫人的打算。
    “那不過是增加布特公爵心裏壓力的大籌碼，哼...殺人不見血...我們的海西小姐，真是又可愛又可怕呀！”
    海西的光芒越來越盛，威廉的占有欲也毫不掩飾，這對璧人湊在一起，往後的倫敦貴族圈，怕是更不太平了。
    他收回目光，對車夫吩咐：“去俱樂部。”有些事，該提前打點了。
    而威廉的馬車裏，海西正扭頭望著窗外，刻意忽略身邊的人。
    威廉卻不介意，隻是將開司米披肩披在她肩上，輕聲道：“風大，別著涼。”
    他知道，她心裏的氣還沒消，但隻要能把人接在身邊，總有機會把話說開。
    馬車緩緩駛向男爵府，車廂裏沉默靜謐卻帶著張力。
    馬車剛剛拐過街角，天空忽然暗了下來。一陣狂風卷著烏雲掠過樹梢，豆大的雨點瞬間砸在車窗上，劈啪作響。
    車廂裏的光線驟然變暗，海西下意識地攏了攏披肩，手指因微涼而蜷縮。
    威廉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這天氣說變就變。對了，西裏斯出了倫敦市區，你知道嗎？”
    海西猛地轉頭看他，吃驚地追問：“他去了哪裏？做什麽？”西裏斯在便條上說有急事，竟急到要出城？！
    威廉自然地坐到海西旁邊，幫她把鬢邊碎發挽好，在收到未婚妻警告地瞪視後，乖乖退開一點點。
    “我沒特意查他的行蹤。”他迎上海西質疑的目光，“是我派了人跟著你——怕布特家的人再生事端，順便看到西裏斯帶著一隊護衛出了城，往赫特福德郡方向去了。”
    “赫特福德郡？朗伯恩出事了?”海西臉色沉了沉，握住披肩的一角，來回摩挲幾下。
    她搖了搖頭，望向車外的雨霧，心思急轉，默默分析：一定和朗伯恩有關，沒有嚴重到需要我同行，不需要回去...那就是有人要到倫敦來？
    威廉身體微不可察地往她身邊傾了傾，伸手將車窗縫隙推緊些，溫熱的氣息籠罩在海西身周。
    海西下意識地想要往旁邊挪一挪，卻被他接下來的話吸引：“你看這雨，怕是要下很久。西裏斯他們怕是要狼狽了。”
    威廉從車座下拿出毛毯，蓋在海西腿上。“我已讓人暗中跟上西裏斯，他帶的人手足夠，不會有事。”
    雨點密集得像要把馬車掀翻，車夫不得不放慢速度。車廂裏的顛簸，對西裏斯安危的擔憂，都讓海西微微蹙眉。
    威廉順勢用外套裹住她，讓她倚靠在自己胸膛，減緩顛簸：“車廂漏風，披著吧。”
    海西輕哼一聲，並沒有出言拒絕，這會兒她沒打算教訓他，他們來日方長。
    可惜，有個家夥非常懂得順勢而為，就聽他低聲道：“前麵快到男爵府了。雨太大，讓我進去喝杯熱茶再走？總不能讓我淋著雨獨自回家吧？”
    海西仰頭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指腹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卻在最後一刻停住，轉而幫他理了理禮服的領口。
    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我想我的未婚夫，也不會在大雨天拋棄自己的未婚妻獨自在家擔驚受怕，不是嗎？”
    “當然，你的騎士，隨時隨地為你守候。”威廉驚喜地將海西的手掌貼在臉頰。
    馬車剛停在男爵府門口，管家已撐著大傘迎上來，靠近車窗低聲稟報：“小姐，中午收到麗貝卡夫人的加急信，簡小姐今天早上隨詹姆斯治安官的馬車來倫敦了，傍晚能到。”
    第180章 麗貝卡夫人 家庭教師）
    海西腳步一頓：簡要來了！出了什麽事情！為了查爾斯嗎？原著劇情有這一段嗎？
    威廉已經下車接過大傘，小心翼翼扶心神不寧的海西下車，將大半個傘麵都傾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