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智超見他們兩個的支持，心裏也是非常興奮：“我也是這麽想的。軍屬同誌們，那都是根正苗紅，政治覺悟高，紀律性強，能吃苦耐勞。咱們新廠，可是要打造成標杆的，對工人素質要求也高。與其到外麵大海撈針，還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優先考慮咱自己人。再說，這也是響應國家號召，擁軍優屬，光榮著呢！”
    李老激動地站起來，背著手在屋裏踱步：“說得對！這事兒，包在我們老哥倆身上了！你放心，保證給你挑一批頂呱呱的，不光手腳麻利，腦子也靈光，絕對是幹活的好料！”他轉頭看向丁老，“老丁，你沒意見吧？”
    丁老嘿嘿一笑：“我能有啥意見？這是天大的好事！智超，你跟我交個實底，大概需要多少人？有沒有啥特殊要求？比如，要不要都是女同誌，方便幹些細致活？”
    黃智超趕緊擺手：“丁老，男女都一樣，咱是社會主義企業，講究男女平等！初期生產線，估計需要兩百來號人吧。文化程度嘛，最好是初中以上，能識字、會算數，以後學技術、看圖紙也方便。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人品要好，踏實肯幹，服從管理，不能是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兩百來號人？”李老大手一揮，，“沒問題！咱們這大院，別的沒有，就是退伍老兵多，軍嫂也多！要說文化程度，那更不成問題，不少都是高中畢業，擱過去，那都是知識分子！”
    丁老補充道：“你放心，我們給你好好把把關。保證給你挑出來的人，個頂個都是好樣的！絕不給你廠裏添亂！不過……”他話鋒一轉，帶著點玩笑的意味，“智超啊，你這當廠長的，可得對我們軍屬好一點啊，工資待遇，可不能比別人差吧？要是讓老哥幾個知道你欺負軍屬，我可饒不了你！”
    黃智超哈哈大笑：“丁老，您就瞧好吧！我們是正規國營廠，一切按規章製度來，絕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工人。隻要肯幹，表現好，該有的福利、待遇，一樣都不會少！以後技術學好了，還能評級、漲工資，各種福利隻會越來越多！”
    “那就好！那就好！”李老搓著手，顯然非常高興，“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你回去等好消息，最多三天，不，兩天！我跟老丁就把初步符合條件的人員名單給你整理出來，到時候你再派人來具體麵試、政審，走個流程。”
    “那太感謝二位老領導了！”黃智超站起身，真心實意地鞠了一躬，“這可是幫上我的大忙啊！解決我的心頭大患啊！”
    “謝啥！你這是給我們幫忙，給軍屬們解決飯碗問題！咱們是互惠互利！”李老扶起他，笑嗬嗬地說，“以後廠子搞好點，多生產點‘鋼鐵飛馬’，給我們這些老家夥也弄兩輛騎騎，也趕趕時髦，那就更好！”
    “哈哈哈，沒問題！等生產穩定下來，一定優先滿足咱們軍屬大院的需求！到時候，我親自給您二位送上門！”黃智超也樂嗬起來。
    黃智超跟李老、丁老敲定了軍屬招工的大方向，心裏一塊大石落地。正事談完，氣氛也輕鬆下來。李老看著牆角立著的幾根有些年頭的魚竿，忽然笑著抱怨起來。
    “唉，智超啊，說起來就來氣！自從上次跟你釣完魚，我和老丁這段時間以來，是越釣越沒信心！回回空著桶回來，院裏那幫老家夥見著我倆就喊‘空軍司令’，臊得慌！”李老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
    丁老也跟著起哄：“可不是！老李天天念叨，說你小子是‘釣魚福星’，沒了你鎮不住場子。怎麽樣，智超，明兒休息，陪我們再去殺一殺那幫魚崽子的威風？”
    黃智超哈哈大笑：“行！李老，丁老，就等您二位這句話呢！明兒一早，老地方見！我還不信了，憑咱仨這組合，還能讓它們翻了天？”
    “好！就這麽定了！”李老一拍大腿，“明兒必須讓你小子給我們倆‘空軍司令’正名！”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黃智超就騎著車到了約定的河邊。李老和丁老果然已經到了，精神抖擻地擺弄著漁具，選好了老釣位，那架勢，透著一股不釣上大魚誓不罷休的勁頭。
    河邊空氣清新，柳枝低垂。三人各自找好位置，掛餌甩線，浮漂穩穩立在微波蕩漾的水麵。
    老李直接是給黃智超一條特供，黃智超熟練的拆開給兩位老頑童一人一根點上，看著兩個老人又開始鬥嘴模式，打賭著誰先釣上來魚。
    沒多久，丁老那邊先有動靜，浮漂猛地一沉！他眼疾手快一提竿，一條巴掌大的鯽魚被甩上來，在草地上撲騰。
    “嘿！開張了！”丁老樂嗬嗬地把魚放進魚護，衝李老擠眉弄眼，“老李，看見沒？技術！”
    李老哼了一聲：“小毛魚一條，等著，看我的！”
    黃智超也笑了笑，看著兩位老小孩鬥嘴。他的目光掠過平靜的河麵，心裏卻不像水麵那麽平靜。最近看報紙的字裏行間，總感覺有些風聲不對，加上廠裏籌備接觸到的一些人和事，讓他隱隱有些不安。他看著專心致誌的李老和丁老，狀似無意地開了口：“李老，丁老，最近…你們覺不覺得，這天兒，好像有點要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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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話問得輕描淡寫，丁老正忙著重新上餌，隨口接道：“變天？我看這天挺好啊，風和日麗的。”
    李老卻沒接話。他原本微眯著觀察浮漂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拿著魚食的手頓在半空，猛地轉頭看向黃智超，眼神裏沒了剛才的輕鬆，多了幾分審慎和探究。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將魚食捏在鉤上，重新拋入水中，目光再次落回浮漂，聲音卻低沉下來。
    “智超，你小子耳朵尖，腦子快，是好事。”李老的聲音不高，，“不過啊，有些雲，看著不高，離得遠，就別老惦記著會不會下雨，打雷的時候，站穩了，別被震著就行。”
    丁老也聽出味兒，他放下魚竿，臉色也變得鄭重：“老李說得對。智超，你現在是分廠的廠長，多少人指著你吃飯，肩上擔子重得很！把心思都用在廠子上，把那‘鋼鐵飛馬’保質保量地造出來，比啥都強！外頭那些風言風語，聽到了，就當是耳旁風，吹過去就完，千萬別往心裏擱，更別跟著瞎琢磨，瞎打聽！”
    李老接過話頭，帶著長輩的關切：“咱們這些人，是從槍林彈雨裏爬出來的，知道什麽時候該低頭隱蔽，什麽時候該挺胸衝鋒。你現在，就該把胸脯挺在生產上，把腰杆子紮在技術上！其他的，少看，少聽，少問。”他頓了頓，指了指河麵，“你看這釣魚，得有耐心，還得沉得住氣，知道什麽時候提竿最穩當。外麵的事兒也一樣，急不得，也亂不得。守好你自個兒這一攤子，把廠子建成個穩當的堡壘，比啥都強。”
    黃智超心頭一凜，徹底明白。李老和丁老這是用他們的方式在敲打他，保護他。他們這些老革命，對政治氣候的敏感度遠超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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