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副主任稍微鎮定些，但也臉色慘白如紙：“主任，我們……我們還是先去現場看看情況吧？至少得先把第一手資料掌握，也好向上級匯報啊！”
    “對對對！”張國強如夢初醒，“先去現場！快！備車！不，不用備車了，跑著去！紅星四合院是吧？快帶路！”
    一群革委會的幹部，也顧不上什麽領導形象，呼啦啦地跟著小李公安就往外衝。
    閻埠貴跟著錢所長他們剛走到胡同口，就迎麵撞上火急火燎往這邊趕的張國強一行人。
    “張主任？”錢所長一愣，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麽快。
    “老錢！”張國強看見錢所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情況怎麽樣？人呢？墨寶呢？”
    “人都在院兒裏，黃智超控製著呢。墨寶……唉，撕成兩半，也在黃智超手裏。”錢所長臉色無比凝重。
    “走走走！趕緊去看看！”張國強二話不說，拉著錢所長就往院兒裏跑。
    閻埠貴被這陣仗嚇得更是大氣不敢出，縮著脖子跟在隊伍的最後麵。
    他心裏暗暗叫苦：我的個老天爺啊，這事兒是越鬧越大了！派出所來，革委會也來，這簡直是要把天捅個大窟窿啊！劉海中啊劉海中，你個殺千刀的，你死就死，可千萬別連累我們這些老街坊啊！
    他現在無比後悔，剛才為什麽要在門口看熱鬧？
    為什麽黃智超偏偏叫他去報案？這要是回頭追究起來，自己會不會也算個知情不報，或者……幫凶？
    閻埠貴越想越怕，隻覺得兩腿發軟，要不是後麵還有幾個公安同誌不時地“推”他一把，他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
    院子裏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人喘不過氣。
    黃智超站在堂屋門口，臉色鐵青。
    他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兩截宣紙，那宣紙質地厚重不凡，墨色烏黑如漆，即便被粗暴地撕裂，依然能隱約看出其上字跡“艱苦奮鬥”四個大字的一角，筆走龍蛇，氣勢磅礴如山嶽壓頂。
    這幅字，不僅僅是榮譽，更是他人生某個重要階段的見證與鞭策，如今卻……他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腦門。
    張國強隻看一眼那裂開的“奮鬥”二字一角，腿肚子就控製不住地開始轉筋，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他不是沒見過世麵，可眼前這玩意兒，它娘的已經超出了他想象力的極限！
    那可是……那可是……他甚至不敢在心裏完整地念出那個至高無上的稱謂和這墨寶的贈予者。
    “我的老天爺啊……”一個革委會的幹事，四十來歲，姓馮，平時最是謹小慎微，此刻聲音抖得如同篩糠，臉色比牆壁還白，“這……這可真是……真是……要命啊！”
    錢所長一個箭步上前，先是死死盯一眼黃智超手中墨寶的殘片，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在寂靜的院子裏清晰可聞。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漏跳一拍，隨即猛地轉向屋內。
    堂屋裏，劉海中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那兩條扭曲的胳膊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耷拉著，臉上血汙、塵土和冷汗交織，嘴裏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呻吟，眼神渙散，似乎已經嚇傻。
    兩個年輕力壯的公安一左一右，用膝蓋死死地頂著他，即便他已經是個廢人，那力道也絲毫不見放鬆。
    其他三個幫凶，此刻也都被公安製服，被槍口頂著後腰，垂頭喪氣地蹲跪在牆角，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恐懼和絕望，褲襠處已經濕一片，散發著騷臭。
    二大媽則被一個女公安從後院家裏屋床上拖拽出來，頭發散亂，衣衫不整，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淚糊一臉，嘴裏顛三倒四地喊著：“不關我的事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是他！都是黃智超陷害我們家老劉！冤枉啊！青天大老爺啊！”
    張國強帶來的幾個革委會幹部，此刻也都擠在門口，伸長脖子往裏瞧。
    當他們的目光觸及那兩片浸透著毀滅氣息的宣紙時，無一例外，全都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盡。
    “張……張主任……”馮幹事顫巍巍地轉向張國強，嘴唇哆嗦得像是打擺子，話都說不利索，“這……這……這簍子……捅……捅破天靈蓋啊！”
    張國強何嚐不知道？
    他感覺自己後脖頸子直冒涼氣，手腳冰涼得像是剛從冰窖裏撈出來。
    他這個街道革委會主任，什麽時候見過這種陣仗？這已經不是捅破天，這是要把天給生生撕開一道大口子，把所有人都卷進去！
    “劉海中這個狗日的！千刀萬剮的畜生！”張國強咬牙切齒，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劉海中那張死人臉給踩成肉泥。
    但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發火沒用，重要的是怎麽處理這個燙手到能把人直接燒成灰的山芋。
    另一個副主任，姓趙，平日裏還算沉穩，此刻也是臉色煞白如紙，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主任，這……這事兒……咱們……咱們可絕對兜不住啊！這要是報上去……上麵雷霆震怒下來……”
    “怪罪？”張國強慘笑一聲，眼神裏充滿絕望，“老趙，你太天真！這已經不是怪罪那麽簡單！這是要掉烏紗帽，不，是掉腦袋的事！就算腦袋僥幸保住，咱們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他娘的準備去北大荒啃窩窩頭，跟黑瞎子當鄰居，還得看人家黑瞎子樂不樂意收留！”
    “北大荒？”馮幹事一聽，兩眼一翻，雙腿一軟，要不是旁邊的人及時扶住，他真能當場厥過去。
    他婆娘剛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還沒滿月呢，這要是去北大荒，那……那還不如直接給他一槍來得痛快！
    “主任，那……那現在怎麽辦啊？”一個年輕些的幹事，姓孫，平時挺機靈，這會兒也徹底慌神，六神無主地看著張國強。
    張國強煩躁地狠狠一擺手：“怎麽辦？涼拌！還能怎麽辦？！”
    他猛地轉向錢所長：“老錢，人證物證！都給我盯死了！尤其是這幾個王八蛋，一個毛都不能讓他們出岔子！撬也要把他們撬開口，把所有細節都給我弄清楚！”
    錢所長麵色凝重如鐵地點點頭：“張主任放心，人都在這兒，插翅難飛。黃智超同誌也在這兒，他就是報案人，也是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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