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冰涼的觸感和吸入第一口時甜絲絲、帶著氣泡刺激的味道，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奢侈享受。
    她小口小口地抿著，眼睛卻一刻不停地貪婪打量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象，每一幕都像是在看光怪陸離的西洋鏡，新奇、陌生，又帶著一絲不真實的夢幻感。
    車子漸漸駛離喧鬧的市區，進入一片幽靜的區域。
    路旁的樹木愈發蔥鬱高大，空氣也清新了許多，漸漸能看到掩映在濃密綠樹叢中的一棟棟漂亮洋房，每一棟都像是畫報裏才能見到的。
    最後，車子在一棟三層高，帶著獨立花園和白色雕花鐵門的宏偉別墅前緩緩停下。
    何雨水看著眼前這棟如同童話城堡般的房子，徹底呆住，嘴巴微張，連汽水從嘴角溢出都未察覺。
    這裏……難道是智超哥在港島的家？
    這比她在京城見過的所有當官的住的院子都要好上千百倍！
    黃智超先下車，繞過來替她打開車門，微笑道：“下車吧，到家了。”
    “家？”何雨水有些恍惚，這兩個字從黃智超口中說出，讓她心頭一熱，又有些莫名的不安。
    她腳下像踩著棉花，亦步亦趨地跟著黃智超走進雕花鐵藝大門。
    院子裏花草繁盛，修剪得整整齊齊，一個穿著工裝的園丁正在給玫瑰花澆水，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
    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眼前豁然開朗。
    寬敞明亮到炫目的客廳，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柔軟舒適得能把人陷進去的西洋沙發，牆上掛著她完全看不懂卻感覺很名貴的油畫，還有一個比她在京城百貨大樓裏見過最大的電視機還要大上好幾圈的“大匣子”正播放著彩色的西洋歌舞……
    這一切，都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誤入天宮的凡人，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智超，你回來啦！”一個清脆悅耳、帶著嬌嗔的女聲從二樓盤旋的樓梯處響起。
    何雨水猛地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時髦的真絲連衣裙，燙著精致大波浪卷發，容貌明豔照人，如同電影明星般的年輕女子，正含笑款款從樓梯上走下來。
    她氣質高雅，肌膚勝雪，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和從容，目光流轉間風情萬種。
    這……這應該就是智超哥在港島的……妻子吧？
    何雨水心裏“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澆一盆冰水，剛剛升起的些許暖意瞬間熄滅，手心迅速冒出冷汗，頭也控製不住地垂下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倩倩。”黃智超笑著迎上去，給了對方一個自然而親昵的擁抱，然後側身指向僵立在門口的何雨水。
    “這位是？”倩倩的目光落在局促不安、衣衫陳舊的何雨水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幾分禮貌的好奇。
    黃智超拉過何雨水，語氣輕鬆地介紹：“這是何雨水，我以前在京城的一個鄰居家的妹子，家裏遇到點難處，走投無路，過來投奔我的。”
    “哦，是雨水妹妹啊？歡迎歡迎，快進來坐，別客氣。”婁倩倩笑容可掬，熱情得恰到好處，對著一旁候著的傭人吩咐道，“阿蓮，給雨水妹妹倒杯橙汁，再準備些點心。”
    一個穿著整潔傭人製服的中年婦人躬身應道：“是，太太。”
    何雨水更緊張，臉頰火辣辣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結結巴巴地：“謝……謝謝倩倩姐。”
    她連抬頭正眼看對方的勇氣都沒有，隻覺得對方身上的香水味都帶著一種讓她自慚形穢的壓迫感。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清脆稚嫩的腳步聲，伴隨著奶聲奶氣的歡呼。
    “爸爸！爸爸回來啦！”
    隻見一個穿著英倫風格子背帶褲，虎頭虎腦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像個小炮彈似的從樓上衝下來，一把抱住黃智超的腿，仰著小臉咯咯直笑。
    緊跟著他後麵，是一個穿著漂亮蕾絲公主裙，紮著兩個可愛小辮子，粉雕玉琢般如同洋娃娃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拉著一個女人的手，也小聲喊：“爸爸。”
    何雨水猛地抬起頭，心跳在這一刻幾乎停止！
    孩子？智超哥……他竟然有這麽大的孩子了？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視線不受控製地越過黃智超和那兩個可愛的孩子，投向了正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另一個女人。
    那女人穿著一身素雅的淺藍色家居服，長發簡單地用一根發簪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頸項。
    她眉眼溫婉，氣質嫻靜如水，雖然未施粉黛，卻難掩其清麗脫俗的容顏和那份獨特的書卷氣。
    當何雨水徹底看清那張臉時，她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是她！竟然是她！婁曉娥！
    那個在四合院裏，曾經讓她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最終卻黯然離開的資本家大小姐！
    她……她怎麽會在這裏？！她不也是智超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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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娥，你也下來了。”黃智超回頭，看到婁曉娥，臉上的笑容依舊，語氣自然得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場景。
    婁曉娥的目光先是落在黃智超身上，帶著一絲久別重逢的欣喜與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隨即轉向他身旁如同石化般的何雨水。
    當她看清何雨水那張驚慌失措、麵無人色、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臉時，也是微微一怔，秀眉輕蹙，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探究。
    “這位是……”婁曉娥輕聲開口，聲音溫潤，目光卻在何雨水和黃智超之間轉轉，帶著一絲詢問。
    黃智超似乎早已預料到這一幕，麵不改色地介紹道：“曉娥，這是何雨水，雨柱的妹妹。她從京城過來的，以後可能要在這邊住一陣子。”
    他又轉向魂不守舍的何雨水：“雨水，這是婁曉娥，你應該認識的。”
    何雨水腦子裏徹底炸開鍋，一片混亂。
    她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從頭到腳都充滿了無盡的羞恥和絕望，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立刻鑽進去。
    她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以這種狼狽不堪的身份，再次見到婁曉娥！
    她算什麽？她滿懷希望，破釜沉舟地跟著黃智超來到港島，以為是奔向幸福的新生，結果呢？
    這裏有黃智超明媒正娶的漂亮妻子，有他活潑可愛的兒女，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婁曉娥！
    她何雨水，算什麽東西？一個笑話嗎？一個不知廉恥，上趕著投奔男人的可憐蟲？
    之前所有的決心和勇氣，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蕩然無存。
    尤其是在看到那兩個孩子一聲聲“爸爸”叫得那麽自然親切，而婁曉娥又以女主人的姿態出現時，她更是感到無地自容，心如刀絞。
    “婁……婁……婁姐。”何雨水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幹澀沙啞得不像自己的，頭幾乎要埋進胸口裏。
    她甚至不敢去看婁曉娥的眼睛，生怕看到鄙夷、嘲諷，或是更讓她難堪的憐憫。
    “雨水妹妹，一路辛苦了。”婁曉娥的反應卻比她想象中平靜得多，隻是那雙美麗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波瀾，她走上前幾步，語氣依舊溫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快坐吧，看你累壞了，臉色這麽差。”
    倩倩在一旁優雅地端起傭人剛送上的紅茶，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意味深長的微笑，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出乎意料卻又仿佛在情理之中的“好戲”，目光在黃智超、婁曉娥和失魂落魄的何雨水之間流轉。
    她拉著兩個孩子的小手，柔聲說：“寶寶們，叫雨水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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